不远处,宽阔的江南河如一条亮白色的丝绸一般,静静地直通远处。

    只是可惜如此空旷的河面上,竟然没有千帆竞发的美景,更没有百舸争流盛况

    这一条诞生自隋炀帝杨广的伟大工程,也不知何时,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作用。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萧寒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先不管干没干什么有意义的事情,见事先忧国忧民一下,已经形成一个固有的习惯了。

    “走,隔着近点看看!”自嘲的一笑,萧寒带着几人,顺着铺就的青石板路,向码头走去。

    这条青石路很宽,看着约摸能并排走下七八辆马车,不过除了最中间的窄窄一条,两边的石头都开始长出了青苔,可以看出,这条大路的使用量,应当算不上太大。

    码头是开放的,没有栅栏围着,萧寒一行人慢悠悠的走近,那几个原本晒太阳的脚夫,见状,也就跟着站了起来。

    在他们之中,一个年纪稍大的汉子笑呵呵的向前走了两步,对走在最前面的萧寒拱了拱手,问道:“几位客人面生的很,不知来这里,是想找人,还是想找船?”

    “呵呵……”萧寒见人说的客气,也停下脚步,同样客气的还了一礼,对上前的那人说道:“不劳烦几位,我们几个是外乡来的,听说这里有些大船,特意来走走看看,”

    “哦,看船?那你们得去那边的内港看了,这边是河道,现在这时节,很少有船的。”

    那几个汉子本身也没指望这几个打扮如富家子弟的人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活计,此时听萧寒这么一说,也不失望,还好心的替他们指清了港口的位置,并且告诫他们有几个地方不好乱闯。

    “哦?谢谢几位指点!要不我们就真要如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

    萧寒很挺喜欢这些质朴的码头汉子,尤其是在听到他们热情的为自己指路后,更是连连对他们道谢。

    看眼前这个贵公子如此客气,几个汉子就更不好再当着他的面躺下晒太阳,只得站在那里继续客气。

    两方客气过来,客气过去。

    几个心性质朴的脚夫也不知怎么,客气到了最后,竟又被萧寒打听去许多关于码头上的事情。

    直到前方码头停泊的几艘船上有人喊他们几个,这几人才如梦初醒,赶紧对萧寒告了一声罪,快步朝那跑去。

    “萧大哥,你看那船好奇怪?它也是沙船么?”李义府刚刚一直听萧寒与那几人说些琐事,早就无聊的要命,此时眼神随着那几人移动到前面的元宝状大船身上,终于提起了精神,好奇的抬头问萧寒。

    “当然不是。”

    萧寒听到李义府的话,也跟着看那几艘船,不过他好歹也有自己的造船厂,对船舶行业来说,虽谈不上精通,却也并不是一个彻底小白。

    起码,这几种当世最著名的船只,他还是认得的。

    “河道里的那是福船,通常是行驶在海里的,你看他两头尖,中间矮,这样子就能抵抗风浪,在海上也不会轻易倾覆!

    而我们说的沙船,都是方方正正的,可以多装一些东西,也不容易触到河底。”

    摸着李义府的脑袋,萧寒耐心的为其解释,同时也在为身旁的紫衣,小东他们解释。

    李义府对萧寒摸他脑袋的动作很不感冒,此时见他又摸,赶紧一边摇着头,想摆脱萧寒的魔爪,一边又耐不住好奇问道:“哦?那海里的船,怎么跑到这里了?”

    “海里的船,怎么就不能跑到这里?它又不是鱼,海里的只能在海里,河里的只能在河里。”

    萧寒对李义府提出的这个幼稚问题,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润州这里虽然不靠海,但是只要顺着运河稍微往北一走,就可以借长江水直通大海,所以这里有几艘海船驶来,不应该是寻常之事么?

    “我知道船有水就能开进来,但是这码头我以前也经常来,怎么从没见过这种船?”李义府被萧寒笑的有些脸红,不禁低头嘀咕了一句。

    只是他嘀咕的声音实在太小,包括萧寒在内,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听到。

    运河,福船上。

    几个头发梳的怪模怪样的矮个子,此刻正窝在又黑又潮的船舱中无所事事。

    也不知道他们在这狭小的船舱呆了多久,以至于整个船舱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臭之味,让人闻了,几欲作呕!

    “叽哩哇啦……”

    很快,一个躺在床上的矮个子或许是受不了这股气味,向着对面一人连说带比划了半天,不过其所用的语言,竟不是汉语,而是类似于倭国的语言。

    这个矮个子一说话,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开口,一时间,各种奇怪语调交杂在了一起,就跟房间中挤进来一百只鸭子一样。

    船舱里的声音越来越大,那看似领头的那人先是摇头,等实在被烦的不行,这才叹口气,起身走到贴着床的墙壁旁边,也不知鼓捣了什么,然后就在上面拉出一个只有人头大小的透气格子。

    这个算不上大的格子稍一打开,一缕亮光便伴着股清新的空气涌进船舱。

    那个躺在床上的矮个子眼睛一亮,撑起身子,将脑袋凑到格子哪里,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而船舱中的其他几人,虽然看起来也很想喘几口新鲜空气,但看到那人先凑了过去,也只好跟在后面,捡一些从旁边吹来的风呼吸几口

    这样奇怪的场所,这样诡异的几人,如果说他们是一群好人,估计傻子都不会相信!

    更别说他们几人,都是剃着有别于汉人的奇怪发型,那些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也多有刺青,刀疤!

    甚至那个躺在床上正大口大口呼吸空气的,这时只要有人走近细看一下,就会震惊的发现:他并不是懒在了床上,而是不得不躺在床上!

    因为这人的一双小腿,已经自膝盖位置彻底消失不见,只余两截扁扁的裤管随意卷曲着,看起来格外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