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怎么都没想到,云晏竟然在她手臂同样的地方,也咬了她一下!

    尽管没有咬破,可是毫无防备之下,那一下还是吓到了她!

    春芽几乎跳起来,拼命抽回手臂。

    “三爷这是做什么!”

    云晏却黑瞳幽深:“想试试你是不是也能跟他一样,隐忍而听话。”

    春芽挥舞着手臂:“那三爷便误会了!奴婢不修佛法,没有那么强大的忍耐!”

    “奴婢只是小女子,只懂得睚眦必报,以牙还牙!”

    云晏不屑地冷哼:“跟爷说这话。挑衅,嗯?”

    春芽叹口气,软软坐回去。

    “三爷是奴婢的主子,奴婢的尖爪利牙都只是为主子效命的,怎敢反抓向主子呢?”

    “再说,三爷强大,奴婢哪敢自不量力?”

    云晏满意地勾了勾唇,“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否则,爷会亲手将你的爪子,一根一根地拔掉。”

    云晏转身走到门口。

    春芽忍不住说:“三爷!奴婢已经进家主内院伺候,家主已是问过奴婢,要不要搬进内院去。这偏厦怕是住不了几日了。”

    “到时候,奴婢怕是也不方便时常与三爷相见了。”

    云晏停住脚步,倏然回眸。

    “你以为,就凭他那道院墙,就能拦得住爷?”

    “甚至,就算你睡在他身边,爷也能把你抓走!”

    云晏说完,忽然皱了皱眉。

    才忽然发觉,她的话似乎有些耳熟。

    他便冷冷又道:“这是你自己该解决的问题!”

    “如果还想要解药,就自己想办法出来见爷!”

    .

    阳光流转。

    云毓刚诵完一卷经书,抬眸看向一旁也安静抄经的春芽。

    她从小经历苦难,也想借佛法解脱,于是请求在他诵经之时,陪伴在侧。

    他知道她幼时饥馑,卖身为奴,不由得心生怜悯,便点了头。

    从此每日他诵经时,她便安静陪伴在侧。她不会诵经,便静静抄经。

    她怕影响他,于是连呼吸都变得清浅,极力遮掩她自己的存在。

    可是他却已经无法再入忘我之境。

    从前他在府中诵经,都是独自一人。可是这几日下来,却已经慢慢习惯了有她的陪伴。

    让他惊讶的是,她写一笔好字。

    甚至比号称女才子的卢巧玉写得还好。

    而且她写的都不是闺阁女儿常用的簪花小楷,而是规整清丽的台阁体。

    他忍不住猜想,她甚至还能写出一笔好文章。

    “家主?”

    他停了诵经,她却还专注地继续抄写。待得感觉到他在看她,方停笔抬眸。

    “家主口渴了么?奴婢去斟茶?”

    云毓慌忙收回视线,摇头:“不用。”

    指尖在檀珠上慌乱地拈动:“只是想问你……可想好了,几时搬进来?”

    其实此事,云毓自己内心也有挣扎。

    不知怎的,一想到若是她搬进来,或者就将为他值夜,他心下便有些莫名地乱。

    他想着她不搬进来才好。

    却又想,那夹道不宜住人,她若是继续留在那里,实在委屈。

    两相矛盾,缠斗不休。

    春芽定定看他半晌。

    他莫名有些招架不住,忙别开视线,弯腰在香炉里新换了线香,帮自己凝神静气。

    春芽便垂下头去:“奴婢若是搬进来,便是住进青帘那间屋子么?”

    “青帘被挪出去,奴婢也难辞其咎。奴婢若这样快就住进她屋子,倒觉得愧疚。”

    云毓轻轻一叹:“你倒不必自责。”

    “你说得对,此事罪责在我,我才是那个罪人。”

    春芽摇头:“若不是跟奴婢置气,她也不至于一病不起。”

    “那就让奴婢再在那偏厦里住些日子吧,也当赎罪。”

    难得她努力趋近他的心境。

    云毓便也淡淡一笑:“随你。”

    外头太阳好,春芽抱着云毓的经卷到外面晒。

    一出门便与人走了个顶头碰。

    对面娇俏的少女,挑了一双杏眼仔细打量她:“你就是那个狐狸精?”

    巧了,正是阮杏媚。

    陪在一边的绿痕连忙道:“阮姑娘……她是春芽,如今已在家主身边的二等丫鬟。”

    阮杏媚高高挑起眉梢,视线绕着春芽打量了一圈儿,嘴上却甜甜应着绿痕:

    “……啊,实在是对不住。这可不是我说的,我是听见全府上下都这么叫她,我便也跟着顺嘴说出来了。”

    绿痕向春芽示意:“这位是阮姑娘。”

    春芽平静地屈膝行礼:“奴婢见过阮姑娘。”

    阮杏媚盯着春芽:“我收回方才的话了,你还真不是狐狸精。因为啊,你没狐狸精漂亮!”

    春芽淡淡一笑:“阮姑娘见多识广,原来见过许多狐狸精。”

    阮杏媚觉着这话有点不对劲,可是眯眼想了想,却一时又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她便扬了扬眉:“你在毓哥哥跟前好好伺候着,可别生出别的心思来,听见没?”

    她说着还凑近来,压低声音:“尤其是,离我的阿晏远点儿,不许招惹我的阿晏!”

    “要不然,我一定会让阿晏再弄死你一回!”

    阮杏媚说完,便亲亲热热挽住绿痕手肘:“姐姐,咱们进去见毓哥哥吧!”

    春芽回眸瞥着阮杏媚身影消失在门内,才缓缓收回视线。

    高高抬起下颌。

    .

    跑马场。

    云晏驰马搭弓,百步穿杨,连中三箭。

    满场欢呼雷动。

    春芽挎着竹筐,从墙边走过。

    云晏眼尾扫到,却只当没看见,继续驰马向前。

    小厮们却都顾不得看云晏射箭,而是向她看过来。

    窃窃私语传进云晏耳朵。

    “……原来就是她啊。长得真好看!她看我一眼,我骨头都要酥了。”

    “看她那腰,那屁股,鼓鼓的、软软的,要是掐上一把,说不定能挤出水儿来。”

    忽然一马鞭抽过来,“滚!”

    春芽还没走到一半,便被堵在了墙边。

    “跑到这儿来要解药?你也太过明目张胆了!”

    春芽抬眸望向云晏。

    他方才骑马射箭过,浑身还热腾腾着。

    男子的气息炽热地包绕过来,与他夜晚时的阴恻,又有不同。

    春芽屏住呼吸,竭力躲闪开。

    “那奴婢能到哪里去寻三爷呢?难不成,要直接去三爷的院子?”

    “那三爷院子里的丫鬟们,还不得生撕了奴婢?”

    云晏却不屑地嗤了一声:“她们为什么要生撕了你?你当自己是谁!”

    “……他院子里的青帘对你有敌意,是担心你跟她抢他。我院子里的丫鬟,却没这个必要!”

    春芽想笑:他原是想说她不配!

    在他眼里,她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