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太医自己没留神,方才自己说出那话来的时候,神情之间竟然多了几分猥琐。

    云毓静静看那吕太医一眼,随即起身,“吕太医,请随我这边开方。”

    云毓带吕太医出了「止水堂」,到了东厢房。

    云毓亲自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问:“方才吕太医所言,可是认真的?”

    吕太医觑一眼云毓。平素传说里那个高雅如天山雪莲一般的小侯爷,这一刻却是面如寒霜,双眼幽深,再不见了日光下的圣洁,此时看起来反倒像来自地狱的鬼魅!

    吕太医吓得双膝一软,“噗通”就跪在地上,“小侯爷千万别误会!下官专治妇人科,年长日久的,下官便也早就当自己是女人,忘了自己是男人……所以下官对小侯爷那位通房,是半点没有不敬的意思啊!”

    云毓面上依旧冰冷如霜,“吕太医既然擅治妇人科,为何不干脆去势,以免被人怀疑?”

    “如果吕太医自己下不了手,我府中倒是有些人手可以帮得上吕太医。”

    吕太医吓得伏地叩头,抖如筛糠,“小侯爷别误会,下官是太医,不想当太监……”

    云毓转身,撩起素白僧衣,静静坐下。

    “既如此,那吕太医将方才的话重新说。”

    吕太医跪着没敢起来,这回脸上再也不敢浮起半点猥琐之色:“小侯爷容禀,下官依据姑娘的脉象,感觉姑娘身子有异。按说女子身子都寒,从脉象上多多少少都能查出些寒症来;只是府上这位姑娘的,有些过于严重了。”

    “下官因为主治妇人科,在考为太医之前,也曾经行走过江湖,三教九流的病人都诊治过,所以姑娘的情况倒叫下官想起些相似的情形来……”

    他悄然看一眼云毓,“只是,下官不管胡言。”

    云毓便皱眉,“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说给我听不打紧。”

    吕太医叹口气,“小侯爷可曾听说过,青楼女子都会被喂下凉药?为的是让青楼的姑娘们身子发寒,便不容易坐胎……”

    云毓捻着檀珠的白皙指尖突然一停。

    吕太医登时吓得又是磕头如捣蒜,“小侯爷饶命……下官真的没有故意冒犯,下官是知无不言。”

    “下官只是说这市面儿上的确有这么一种凉药的存在,可下官并不是说只有青楼里的姑娘才会服用这个。也有些个世家大族的,内宅女眷们争斗,或者是夫人们不想让侍妾、通房的怀了主家的子嗣,所以也有私下里偷偷买了这种药的……”

    云毓深深吸气,“我没问你缘故。这些缘故,我心里并非丝毫不知!”

    春芽的身子有异,此前他早就知道了。那几次春芽受伤晕倒,他自己亲自请过太医来诊治,王太医他们已经提醒过他,说春芽有服用过毒药的痕迹。

    “我问你的是,你方才说的那个治疗的法子,当真有效?”

    吕太医转个眼珠儿,这才明白云毓问的是每天宠幸春芽的事儿。

    吕太医点头:“虽然听起来像是下官猥琐,可是下官敢对天发誓,这法子是当真有效的!”

    “当着真佛的面,下官便也不烧假香,下官便直说了——小侯爷您自幼修佛,所以下官猜您直到现在还没泄过身吧?您今年已是过了加冠之年,便是二十了,这么多年龙精虎猛地养着,最是纯阳不过!”

    “那姑娘的身子骨儿原本也弱,在床笫之事上必定不是您的对手;倘若您又肯倾囊而授,那姑娘的身子再寒,被您轮番地热灌过,又是那般密密地贴合着的,这是任何的药物都比不上的呀!”

    饶是云毓,这会子听得也红了脸。

    他长眉微皱,别开头,不想让吕太医看见他面上的赧红。

    吕太医察言观色一番,又道,“下官也知道,小侯爷您必定对这法子颇有疑虑。下官也多少懂些佛门修行的门道,也见过有些门派是不禁止僧人娶妻的,更还有什么以女身来协助修行的法门……”

    “但是下官也听说过,那些个修行啊,是最忌讳泄了身的。所以小侯爷您好容易修行这么多年,必定不能将自己这些年来攒起来的元阳,都这么浪费掉了吧……那就真是前功尽弃了不是?”

    “况且姑娘那身子被那药荼毒也有些日子了,她现在就像一口寒井。下官来时路上也听齐嬷嬷说起,她给小侯爷侍寝,竟能将小侯爷的……呃,吸收得涓滴不剩。”

    “如此说来,姑娘那身子啊,啧,还真成了填不满的……所以小侯爷若以自己的身子去医治姑娘,那您自己必定大为耗损。”

    吕太医说得小心翼翼,却又怕说的不明白,急得一脑袋的汗。他赶紧举袖擦擦,“毕竟床帐之内的事呢,咱们男子最忌讳损耗了自己,若把身子都给亏空了,那阳寿都会受到影响……”

    云毓长眉微微一拧,“够了。你只需告诉我,那法子当真可行?”

    吕太医叩头在地,“下官以脑袋担保!”

    云毓长身而起,“你开方子吧。除了用我的身子之外,还能有什么外用助益她身子的药,你也一并开来。”

    云毓说完抬步出门,吕太医扭头望着云毓的背影,不由得张大了嘴。

    这么说,这位小侯爷,当真愿意用自己的身子,去给那位通房治病!

    吕太医也颇受感动,立即奋笔疾书,然后捧着方子走出门外,双手奉给立在廊檐下沉思的云毓。

    “……除了小侯爷与姑娘合房,以元阳尽授来治疗之外;最接近有效的法子,还有泡浴。下官开了几个方子,还请小侯爷监督姑娘泡浴。”

    云毓微微蹙眉,“要我监督?”

    吕太医惭愧地低头,“小侯爷以自己的身子治疗姑娘,您必定也会耗损。这方子是对阴阳两方都有补益的,所以下官建议,小侯爷最好是能陪姑娘一同入浴。”

    “阴阳激荡,凭热水与药物共同进益……”

    云毓喉咙忽然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

    想起之前春芽举着画像推销那些恶闺女,还说什么“鸳鸯戏水”、“烈火烹油”的,他还叱她胡说。

    没成想,她这嘴竟似开了光,一语成谶,竟是要他亲身去领取这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