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竭力闪躲开。

    可是云毓却不容许她闪躲,伸手掐住了她下颌,将她的头狠狠地固定在了门板上,一动都动不了。

    他的唇齿覆盖下来,春芽想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却突然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春芽便是一怔,一点点软了下来,放弃了挣扎。

    她突然明白,他这一刻不是在亲吻她,而是在求她帮忙,发泄某种强烈到了顶点的情绪……

    这种情绪或者是刻骨的仇恨,或者是极度的沮丧,是几乎熬不过去的难关,是只想以死亡来逃避的困境。

    而这一刻,他将她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相信她能帮得上他,所以他才将自己这样脆弱和绝望的一面,通过这个吻来传达给她。

    春芽蜷了蜷手指,垂下眼帘,乖乖承受了下来。

    她自己也曾经无数次被人投进绝境,她知道那种孤立无援的绝望,所以她这一刻,不忍心推开他。

    云毓一改平素素衣胜雪的清雅,几乎是伤心的野兽一般在啃咬她的唇舌。

    春芽忍着疼痛和罪恶感,不回应,却静静地任凭他发疯。

    良久,血腥味道在他们两人的口腔里弥漫开,云毓才重重一震,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

    他急忙停止了这个血腥的吻,抬起头来慌乱地看向春芽。

    春芽的朱唇此时红得娇艳。却不是口脂的功劳,而分明都是鲜血。

    是被他啃咬出来的。

    云毓愣怔住,一瞬间眼底涌起破碎的无助,像是孩子犯了弥天大罪之后,不知道该如何收拾。

    春芽便只是淡淡一笑,伸出小舌将唇上的血色卷掉。

    “家主别担心,奴婢没事的。嘴唇上这样的小伤口一点都不要紧,一点都不疼。平素干燥了,也时常这样呢。”

    云毓呼吸里仿佛哽咽了声,伸手将小小的她抱进怀里。

    紧得,像是要将她嵌入他自己的骨肉。

    “对不起……我方才逃不出心魔。”

    春芽伏在他怀里,柔顺地点头,“奴婢明白。方才那个人不是家主,而只是藏在家主身子里的一头白虎。”

    她仰头看他,眼底都是抚慰,“白虎就是要咬人啊,白虎就喜欢喝血吃肉。所以它也没做错事。”

    “而且奴婢方才都是在承受范围之内。若是奴婢扛不住,定会拼死挣扎的……所以家主就不必介怀了。”

    云毓悄然松了口气,看向她的眼神不自觉地温柔缱绻起来。

    他的指尖疼惜地在她唇瓣上轻轻抚过,像是查看她的伤口,又像是安抚她的疼。

    春芽轻叹一声,悄然闪躲,“家主……奴婢真的没事。”

    他这样的碰触,虽说是在致歉,可是却渐渐地多了渴望的味道。

    可是云毓却还没等她说完,竟然又落了唇下来,这一次变成了极尽温柔的亲吻。

    这一次春芽却拼命低下头,抵死地避开了。

    “家主容奴婢先给家主检查一下嘴上的伤口!”

    已经恢复理智的云毓,终究做不到之前那被心魔控制时的不顾一切,他虽然不愿,却也只好停下来,沉沉呼吸着贪婪地凝视春芽。

    “我没事。”

    春芽却摇头,“奴婢卑微,这点子伤口可以不当回事;家主的却不行。”

    春芽小手柔柔钻进他掌心去,主动挽住他的手,“家主听话,叫奴婢瞧瞧。”

    她虽然拒绝了他,可是这一刻却主动关心他,还有小小的讨好,云毓心下便也熨帖下来。

    他像个孩子似的,乖乖由得她牵着走到椅子旁坐下。她推着他面向窗子,借着窗外天光仔细看他嘴唇。

    然后小手还轻巧地捏开他嘴唇,查看他牙齿和舌尖。

    有那么一刻,云毓觉得她简直像个小兽医,在查看牛马的牙口。

    虽然这样的联想会让他自己低矮成牛马,可是却又该怎么形容呢——这样的感觉却反倒让他内心生起小小的欢喜。

    他喜欢被她抚弄着啊。

    不一定非是要动了欲念之事,对于特定身体部位的抚弄;而是无论哪个部位,只要是她的碰触,都会让他觉得欢喜。

    春芽看得仔细,鼓起了腮帮,“家主嘴里都破了,是上火了,而且还自己咬了……”

    她皱眉,认真看他,“家主该吃些清火的药。”

    云毓忍不住微笑。她像个小妈妈。

    他忍不住逗她,“……不必吃药。只要你今晚还为我侍寝,不再逃避,那我这些火气自然就退了。”

    春芽登时红了脸颊,一双眼亮晶晶地,“家主!奴婢说的是家主心里有火!”

    云毓便也轻笑点头,“心也是身子的一部分。只要身子里的火退了,心里的火气便自然消散。”

    春芽鼓着腮帮不说话了。

    云毓笑着扯住她小腰,不准她又羞又气之下扭身逃走。

    她被他困在他膝头之间。

    云毓按捺不住情动,伸手将她抱到膝上。春芽惊得赶忙跪起来,就跪在他腿上,不敢面对面与他坐着。

    ……她之前就是这样被云晏抱着坐在一起,她现在已经太知道男子会利用这样的坐姿对她做什么。

    她已经被云晏那样过了,她便不可以再与云毓也那样!

    云毓知道她害羞,便也不强迫她,就任由她跪在他膝上,他仰头看她。

    “今天我在外面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很挫败,也很难过,却无从辩解。可是却因为这样得到了你的心疼,我忽然觉得那些痛苦我可以再承受一次;甚至,哪怕多加十倍也无所谓。”

    春芽没想到他要跟她说的是这个,心一软,膝盖便也跟着软了。

    她也怕跪疼了他,便索性整个身子滑落下来。不敢与他面对面坐着,只好侧身坐在他膝上。

    她从小到大,也没遇到过如云毓这般肯与她直抒胸臆,这样温柔对话的男子。她心下温暖,便也羞涩了,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也只用侧脸对着他。

    “……那以后家主难过了,就来找奴婢。奴婢愿意陪家主一起扛过去。”

    “奴婢啊,从小到大吃过无数的苦,奴婢的心便也因之而变得强韧了。也许都是因为曾经的那些伤心,结痂成了疤,层层叠叠下来,就将心上的那层皮都磨厚了吧。”

    云毓心动难耐,却珍惜地屏住呼吸,垂眸认真看她。

    “可是如果我再像方才那样做出伤害你的事,该怎么办?方才那一刻,我竟失去自制……”

    春芽认真想想,“那以后奴婢便随身带着个棒槌。若是家主的心魔实在太控制不住,那奴婢就将家主砸晕!”

    云毓无声笑开,忍不住垂首,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磨蹭。

    “好。我们拉钩上吊。”

    两人伸小指彼此拉钩,做好了承诺,云毓顺势将她的小手拉过来,又在方才拉钩的位置,轻轻吻住了她的手指。

    女子十指连心,他这样亲吻下来,春芽没办法不微微一颤。

    云毓受到鼓舞,忍不住稍微放肆,在她小指上加深了这个吻,舌尖轻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