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没搭理于谦,转身就走,留于谦一人在原地发懵。

    一夜休息,次日大军再次出发。

    休息了一晚的于谦精神抖擞,但这种精气神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就歇菜了,腰疼、背疼……哪哪儿都疼;胳膊酸、腿酸……没哪儿不酸。

    这还只是行军,真要打起来,想必更是难过……于谦叹了口气,取过马鞍上挂的酒袋,想灌上几口,结果只倒出了几滴。

    咂吧咂吧嘴,于谦苦笑摇头,打起精神继续随军前行。

    一天,又一天……

    大腿内侧磨破了皮,不待长好,又再次破皮,时间久了,最后磨出茧子,也不那么酸疼了,于谦渐渐适应了行军的辛苦。

    人瘦了,也黑了,但精神头儿更足了。

    ……

    晚上。

    李青扔给于谦一个酒袋,“离决战不远了,好好休息。”

    于谦一把接过,拔开酒塞就是一顿狂饮。

    “吨吨吨……”

    “哈~爽快!”

    于谦抹了把嘴,一袋酒被他喝了大半,一脸满足。

    在此之前,他从未感觉过酒有这么好喝。

    “尚书大人,我要上战场吗?”于谦问。

    “你行吗?”李青揶揄。

    于谦脸上一热,不解道,“难不成尚书让下官跟来,就真只是为了长见识?”

    “嗯,就这么简单。”李青点头,“经历是最宝贵的财富,好好看,好好学,我已给皇上说过,到时候战斗打响,你哪也不用去,就跟着皇上在瞭望台,充当传讯兵之一。”

    不用上战场本是一件庆幸的事,于谦却有种失落,经过这些天的行军,他觉得,他已经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了。

    “李尚书,下官体魄强健了许多。”

    “那是你的错觉。”李青嗤笑道,“真以为行军一路,就能上阵杀敌啦?就你这样儿的上了战场,绝活不过半刻钟。”

    于谦:“……”

    刚欲辩解两句,朱瞻基走了来,于谦起身行礼,“见过皇太孙。”

    “免礼。”朱瞻基摆了摆手,看向李青,“预计距鞑靼部仅有两百余里了,皇上让你去帅营,推演鞑靼大营所在。”

    “好,我这就过去。”李青点了点头,随朱瞻基一起赶去帅营。

    大营内。

    朱棣扶着桌面,盯着沙盘皱眉观察着地势,武安侯郑亨、成安侯王通、阳武侯薛禄等几位大将,在一旁也皱着眉,却无一人说话。

    在这种至关重要的决策上,他们也不敢轻易发言。

    “拜见皇上。”一进大营,李青便提高嗓门喊道。

    “免礼。”朱棣头也不抬,继续观察着沙盘,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李青,你过来看。”

    他指着沙盘中的两处要地,“你觉得哪个是鞑靼部的大营?”

    李青瞅了一眼,都是水草丰美,且有天然险要可守,“回皇上,都有可能。”

    朱棣恼火,“哪一处更有可能?”

    “这个……”李青也拿捏不准,只好道,“眼见为实,鞑靼部究竟在哪儿驻扎,看看就知道了。”

    朱棣气道:“还有两百多里呢,斥候兵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李青皱眉沉思片刻,道:“我一人去探!”

    “你?”朱棣没好气道,“你能行吗?”

    “李青行的。”朱瞻基道,“他身体好着呢,我都不是他对手。”

    这孙子可真孙子……李青点头,“皇上,我办事,你放心。”

    朱棣想了想,点头答应,“安全第一,无论如何,明日傍晚前必须赶回来。”

    他了解李青,虽然大多时候李青很遭人恨,但做事向来稳妥,尤其是大事上,从来不掉链子。

    同时,他也清楚李青的本事。

    “骑朕的战马!”

    “得嘞。”李青笑着点头。

    朱瞻基道:“皇爷爷,我随李青一起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

    你只会拖后腿……李青腹诽。

    “你只会拖后腿。”朱棣骂道,“老实待着,没有朕的允许,敢乱跑腿给你打断。”

    顿了顿,看向李青,“大军不可能一直等你,你只有一天,明晚之前必须返回,一路小心。”

    “臣遵旨。”

    ……

    繁星点点,皓月当空。

    一人一骑驰骋在草原上,李青取下面具头套,浓密黑发自然垂下,带着凉意的微风吹拂面颊,清清凉凉,爽快之极。

    “嗒嗒嗒……”

    马儿奔腾,黑发随风飘荡,李青恣意纵马,尽享‘自由’。

    李青一边赶路,一边观察地势,防止跑偏了方向。

    一夜疾行两百里,马儿也到了极限,李青停下让马儿啃食着新鲜草料,趁着休息的空档编个草帽戴上,退下官服、官靴;

    然后,将马拴在隐秘的角落,改换步行挺进。

    天蒙蒙亮,李青在丰美的草原上跑、跳,彻底褪下束缚的他,亦如孙大圣脱离了五行山,赤着脚尽情撒欢。

    在真气的作用下,他的速度不比战马慢,甚至隐隐还要快上一些。

    于是,半个时辰后,他饿了。

    能量的过度消耗,让他肚子响个不停,很饿,却不影响身体机能,但很难受。

    李青揉了揉肚皮,苦笑道:“大意了,居然没带吃的。”

    习惯了一日三餐,这猛然不吃东西,他还真不适应。

    找出地图看了一眼,距离目标地不过十余里了,哪里还顾得上吃喝。

    ~

    旭日东升,金色阳光洒在青草上,露水滴滴晶莹,大自然的美诠释得淋漓尽致。

    李青卷着裤管儿,赤着脚登上山丘,极目远眺。

    极远处,一个个‘白馒头’错落有致,十分壮观。

    “应该是这里没错了。”李青轻声自语,继续观察。

    过了会儿,人影蠕动,尽管看得不真切,但能确定是人。

    看到这儿,李青这才松了口气,彻底确定了鞑靼部的营地。

    “帐篷看着好像少了些。”李青微微皱眉,自语道,“是鞑靼部变弱了,还是离得太远,别的帐篷被山丘挡住了呢?”

    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看了看头顶盘旋海东青,李青稍稍放了心。

    这玩意儿可是元人部落的标配,唯有大营所在之处,才会有这东西。

    李青没带弓箭,但他并不在意,一个畜生而已,又不会说话,自己就一个人,也没穿大明官服,除非这畜生成了精,否则万不会暴露。

    伸了个懒腰,李青走下山坡,决定还是先把消息带回去。

    不管如何,鞑靼人的确在这里,过来攻打总不会错。

    时间还充裕,李青哼着歌,慢悠悠地往拴马的地儿回赶。

    “翻过了一座山,越过了一道弯;

    撩动白云蓝天蓝;

    望眼平川大步迈向……”李青突然尬住。

    刚越过一道弯,就遇上了元人,不多,也就四五十骑。

    双方距离很近,仅有不过数十米,对方已然发现了他,驾马快速赶来。

    完犊子了……李青心思电转,打,倒也不是不能打,但问题是这些人都骑着马,无法做到全歼,而且出手几乎等于暴露。

    李青这边还没想好,那边元人已到了近前。

    “@#¥……”

    李青一脸懵逼,他压根就听不懂,不过多少明白话中意思,大概是问他从哪儿来。

    汉人和元人的长相还是有些区别的,尤其是李青面如冠玉,根本不像是整天风刮日晒的人。

    “@#¥%&*……”元人又问。

    “@#¥%……”李青叽里呱啦一堆。

    这下换元人懵逼了,他们完全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李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趁着元人懵逼之际,他深吸一口气,拔腿便跑。

    之所以不抢马,一是全面爆发之下,他比马跑地还快些;二是骑马不容易躲避箭矢。

    元人都惊呆了,旋即哈哈大笑,神情尽是嘲弄,拍马狂追。

    “嗖嗖嗖……!”

    李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背后像是长了眼睛,闪转腾挪间,避开所有箭矢,且,速度不减。

    娘的,这点也太背了吧……李青骂骂咧咧,撒丫子狂奔。

    奇怪的是一轮箭雨过后,元人并未再射击,只是玩命追击他,不过李青也顾不上了,真气全面爆发之下,脚下生风。

    不到两刻钟时间,李青就甩开了追兵,但他的速度并未降下来,继续狂奔。

    又过了大概两刻钟,李青来到拴马的地儿,幸运的是马儿还在,正在悠哉悠哉吃草。

    李青长舒一口气,穿上官服、鞋子,翻身上马,戴上面具头套,策马奔腾。

    他不知有没有暴露明军,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尽快将消息送回去,然后率军杀来。

    ……

    “太师,为何不放箭射杀那人?”一元人将领不解道,“那人行踪可疑,虽然附近百里我们都探测过了,但也不排除大明会在更远的地方驻扎。”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阿鲁台喃喃自语,压根没听进去属下的话,脸上写满了震惊。

    “太师…你怎么了?”

    元人将领很是诧异,他还是头一次见太师露出如此表情。

    连续呼唤了几声,阿鲁台总算是回过了神。

    他一勒缰绳,断然道:“走,快回去。”

    说罢,不管属下作何反应,拍马狂奔。

    ……

    “王,我好像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