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 ˇ 长寿

田家村距县城不过十里 , 以田为大姓 , 一村之民皆过着靠山吃山 、 靠水吃水的日子 。

这一日 , 常年闭塞的田家村突然来了两个陌生少年 。 从两人踏入村口开始 , 便引得附近村民围观 , 一双双警惕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 直到看见大青骡背上的田老汉 , 众多目光中的警惕戒备才冰消雪融 。

取而代之的是七嘴八舌的声音 。

「 田大爷 , 你这是怎么了 ?“

“ 捧折了膈 ? 哎 , 怎么如此不小心 ! “

「 一一我这就去叫王大夫 ! “

也有人好奇地问起谢拾与石头的身份 , 得知正是他们救了田者汉的性命又亲自将人送回家 , 目光中的陌生与冷淡顿时散去 , 几位年遍花甲的考人满脸都是慈祥的笑容 , 连连称赞道 :“ 好 ! 好后生 ! “

本地民风之淳朴 , 可见一斑 。

谢拾并不多言 , 默默看在心里 。

田考汉家就住在村头不远 , 入村后总共没走几步就到了 。

屋子一共三间 , 外面围着一圈篱笆 。 三人才到院门口 , 打开竹篇笆的门 , 眼前似有一阵小小的黄色旋风卷过 , 就见一条瘦小的黄犬灵活地蹭了出来 , 它热情地围着主 /

田考汉来回打转 。

田考汉连声唤起 “ 大黄 「 之名 , 道 :“ 咱们村里家家养犬 , 大黄到我家有六年了 。

紧随其后的是个个头不高的垂髻小儿 。 他虎头虎脑 , 一双小腿蹼得飞快 , 人还未奔出院门 , 声音已传了出来 :“ 爷爷一一 “

待得见到一身狼狐的田考汉 , 看见他糊着血污的腹 , 小家伙惊喜的叫声立刻变成

了惊吓 , 突然转折的童声过于尖利而刺耳 。

眼看他小嘴一撤 , 泪花已在眼眶里打转 , 谢拾突然上前 , 眼疾手快抵住他的嘴 。

小家伙顿时被他一发操作沉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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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小家伙乌溜溜的眼普里明晃晃的问号 , 谢拾收回手 , 用富有经验的过来人口吻熟练地安抚道 :“ 别担心 , 你爷爷只是不小心摔了膈 , 大夫马上就来 , 咱们先送回屋 , 你要是哭会耿误大夫治伤的 。“

简单几句话便将一切交代得明明白白 , 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小家伙立刻懂事地吸了吸鼻子 , 好似要将眼泪统统收回去 。

他招呼着小黄犬回屋 , 将门口的道让出来 , 又 “ 喳喳 “ 跑在前面 , 给谢拾与石 3

二人引路 :“ 这里这里 , 爷爷就住这间 。“

等拎着药箱的王大夫气喘吁吁赶到时 , 田考汉已经被妥善安置在了木床上 。 他嘴上不住朝着二人道谢 , 尤其是背他回屋的石头 , 引得后者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一笑

王大夫不愧是田考汉口中治疗跌打损伤的好手 , 诊过脉 、 摸过骨 , 给该上药的伤口都上好了药 , 便三下五除二开好了方子 。

谢拾原还有些担心 , 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他给田考汉治伤开药的步骤 。

尽管他不通医术 , 可他有随身百科全书胖狸猫啊 。 像这种捧伤该如何治 , 胖狸猫张口就来 , 理论知识点满 。

结果一套流程下来 , 谢拾发现 , 王大夫虽不是什么名医 , 治田考汉的伤却不在话下 , 其治疗摔伤的经验明显十分丰富 。

谢拾这下才算彻底放心 。

没去医馆 , 若是耿误伤情就不好了 。

抵达田家村时已近傍晚 , 考虑到夜间赶路不方便 , 田考汉又热情挽留 , 谢拾拗不过他的盛情 , 答应在村里住一晚再走 。

等王大夫开完药离开 , 已是晚饭时分 。 家家传出犬吠 , 户户升起炊烟 。

田考汉是个说一不二的固执人物 , 说好了略备薄酒招待二人 , 说到就非要做到 。 他招着拐杖就进了厨房 , 谢拾拦都拦不住 , 索性跟着他进去 , 在旁边打起了下手

他在家里也是帮忙干过活的 , 虽然远不及石头这等家务好手 , 动作却算得上麻利 。

有谢拾与石头加入 , 晚饭进度飞快 , 只有田考汉哭笑不得 : 本意是想着款待两位恩公一番 , 却变成了请两人回来替他干活 !

两人的表现令田者汉大吃一惊 。

石头也就罢了 , 一看就是穷苦人家长大的孩子 , 干活如此熟练属于意料之中 ;

谢拾却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读书人 , 又有一身名门贵宵都未必能及的气派 。 本以为他不是大家公子便是出身书香门第 , 没愚到帮忙打下手时如此麻利 , 谢拾对灶房的熟悉实在令田者汉大出意料 。

见他吃惊 , 谢拾反而笑了起来 。 他的语气透着几分自得 :“ 考丈这就看走眼了 。

我可

不是什么高门贵宵 , 大家公子 。 晚生祖祖辈辈都与考丈家一样靠天吃饭罢了 !1 “

田考汉惊得手中锅铲差点落地 。

虽及时握紧 , 他面上惊愕却难以言表 , 不禁喃喃道 :“ 恩公不是读书人吗 7“

…... 难以想象 , 像他们这样在地里刨食的人家 , 还能走出眼前如画一般的人物 。

“ 公子当然是读书人 。 “ 蹴在地上烧柴的石头听到他的疑惑 , 他拿头闷声闷气于口 ,“ 不止是读书人 , 还是举人者爷 。“

不知是否受到考徐氏考两口的感染 , 提及 “ 举人 “ 二字 , 石头的语气与有荣焕 。

大概在他看来谢拾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罢 ?

大齐的功名象征着特权 。 秀才可免差役 , 举人足以与标些知县平起平坐 。

田考汉足足愣了数秒才回过神 。

“ 一一举人耆爷 ? 1 ,

善的一声 , 锅铲终究是落了地 。

还好石头闪躲得快 , 避免了一桩 “ 惨案 “。

这惊险的一幕让灶房中的三人皆后怕不已 , 谢拾将锅铲捡起 , 打趣道 :“ 举人依旧是凡人 , 不曾有三头六臂 。 老丈总不能因我是举人就砸锅不管饭了 。“

见他依旧亲切随和 , 田者汉方才升起的些许惶恐便压了下去 , 也跟着笑了起来 , 他边说边点头 :“ 管饭 , 管饭 。 这顿饭考汉管定了 , 两位恩公尽管敞开了肚皮吃 !

望着谢拾端着菜转身的背影 , 脑海中还回荡着他方才的言语 , 寒门出贵子的真实案例出现在面前 , 令田考汉心头一阵发热 。

他突然想到聪明伶俐的孙子 。

从前没想过孙子长大之后继承祖业有什么不好 , 如今却突然不忍心如此 。 他眼前闪现出村中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少年 , 以及通身气度非凡 、 与之仿佛两个世界的谢拾

这就是读不读书的差别吗 ?

从前虽有 “ 朝为田舍郎 , 暴登天子堂 “ 的说法 , 身边却从未见过靠读书改变命的事例 , 谢拾的出现仿佛话本中的故事突然成了真 , 很难不令人产生标些 “ 妄想 “。

都是地里则食的人家 , 能出一位举人老爷 , 怎么就不能出第二位 、 第三位 ? 中不了举人 , 秀才功名也是祖坟里冒了烟啊 !

…... 蛎然如此 , 读书是好 , 功名是了得 , 却费银钱 。 便是倾家荡产又哪里足够 ?

田老汉的眼神睿淡下去 。

谢拾自是不知田考汉心中的激荡 , 更不知晓自己的出现带给对方的冲击 。 他享用了一顿许久没有用过的农家家常饭 , 口味虽与湖广不同 , 却令他食指大动 。 尤其是田考汉做的酱菜 , 与考徐氏有的一拼 , 当然在谢拾心中后者的手艺永远是天下第一 。

饭后 , 谢拾拉着石头在院子里检查 “ 功课 “。 一路以来 , 他断断续续教了石头刀少常用字 , 每天都会检查其学习进度 。

论起教人识字 , 谢拾也算是经验丰富 。 这些年来 , 石头算是他教过最笨的学生 , 故而他每天只教五个字 , 可谓相当贴心了 。

小院一角 , 石头捡起一根断裂的树枝 , 在地上磕磕绊绊地写出昨天新学的五个字 , 而后又听谢拾随口抽查从前学过的字 。

而谢拾就站在一旁 , 时不时停下纠错 :“ 错了 , 这个字错了 , 之后罚抄百遍 。

不知何时 , 一道小小的身影溜到两人身边 , 悄悄从树后探出头来 , 他乌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正苦哈哈写字的石头 。

小家伙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憧憬 。

一只手突然拈住他命运的后脚颈 , 他慌忙拿头 , 眼中立时映出一张笑容灿烂的

“ 小朋友 , 你也想学吗 ?“ 谢拾的语气如诱拐小朋友的人牙子 , 偏偏他比人牙 3

好看得多 , 也温柔得多 ,“ 我教你啊 。“

受到盎惑的小家伙不知不觉就被标人牵到了旁边的空地上 , 手中多了一截树枝 。

他听见这个好看的大哥哥开口问道 :“ 你叫什么名字 ?“

「 长寿 …...“ 小家伙念出了被爷爷和村里人挂在嘴边的乳名 ,“ 我叫长寿 。“

他口齿清晰 , 一张小脸蛋红扑扑的 。

“ 长寿 ? 好名字 。 “ 谢拾点点头 , “ 就是对你来说复杂了些 。“

他执起小手 :“ 来 , 我教你 。“

夕阳渐渐下山 , 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在夕阳下认真比划 , 忘却了时间流逝 。

两人身后的堂屋门口 , 一道苍者的人影颤巍巍靠墙而立 , 他就这样凝望了许久 。

这天夜里 , 谢拾与石头同宿一屋 。 从前赶路时 , 他们不是没有在客栈中挤一间房的经历 , 二人早

已适应 , 还能联床夜话 。

「 长寿是个好苗子 。 “ 谢拾尚无睡意 , 聊着聊着便提起这一家的小孙子 ,“ 聪明只是其次 , 他最难得的是耐心足 , 六岁的孩子 , 一遍又一遍练字却不嫌烦 。“

石头依旧是那句 : “ 公子说的对 。 “ 他并非敷衍 , 而是的确注意到了小长寿的羔现 , 心中亦由衷羡慕这孩子的聪明劲儿 。

说到此处 , 就不免教谢拾想起另一个性子安静 、 耐心十足的孩子 , 他的亲堂弟谢柏 。

想当初给谢柏谢竹这对龙凤胎启蒙简直是灾难 , 兄妹俩一门心思愚着逃学 。 对比之下 , 谢拾对小长寿的好感又升一截 。

二人正说着话 , 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桌椅翻倒的声音 , 间或夹杂女子的哭泣声 。

狗吠声在夜色中不断响起 。

“ 一一出了什么事 ? 1“

谢拾毫不犹豫拔衣下床 , 推门而出 。 此时田考汉同样被吵醒 , 听见院子里的动静 , 隐约猜到是谢拾二人受惊之下出来察探 。

他连忙隔着房门叫住谢拾 。

「 一一恩公且留步 “

闻听此言 , 谢拾朝田考汉祖孙二人住的屋子走去 , 他轻轻叹门 :“ 者丈 , 这是 7,

屋里传出田考汉略显尴尬的声音 , 尽管说别家隐私不好 , 可谢拾年纪尚轻 , 他

担心不说清楚谢拾荃莽撞撞过去惹上一身骚 。

“ 隔壁住着张家嫂子和她儿媳一双寡妇 。 张家大哥早些年就走了 , 张家嫂子一个人辛辛苦苦将儿子拉拔起来 。 谁知成亲不久张家大郎就没了 , 她儿媳娘家把人接走 ,

预备将来改嫁 …...“

“ 结果没隔两月 , 她儿媳又挺着大肚子回来了 , 说是张家大郎的骨血 …... 张家嫂子将信将疑 , 人是留下了 , 心里到底有芥蒂 , 这婆媳俩时不时就闹一场 。 “

“...... 这家务事咱们都不好插手 , 最好避着她们些 , 不然就是瓜田李下说不清 。“

作者有话要说 :

写这篇文的初衷就是想看一个不断成长的主角改变自己也改变他人的命运 。 所以可以看到随着主角不断成长他能影响的范围越来越大 , 从谢家到二桥村 , 从身边的熟人到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 系统的降临让一只 “ 蝴蝶 “ 掀起波及天下的涟漪 。

另 , 上一章有修改 , 结尾添加了几百字 。 具体情节不变 , 只是描写上更加详细一些 。

因为感觉之前描写稍显空乏 , 让有些小可爱产生了误会 ( 比如以为老头是坏人 , 其实前面写过主角举报窝藏人贩子的村子 , 所以尽量不会再写类似剧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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