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加更
一封信息送抵晏止戈的光脑。
文学系图书馆昏黄的灯光下,郁和光察觉到了对面人的心不在焉。“怎么？”
晏止戈掩唇沉思，他转动浮空屏，并不介意向郁和光共享情报。
“分析官发来消息,一直盯紧的苍山基地，动了。”
标记为高等权限的信息中，分析官详细罗列了自晏止戈离开后苍山基地的动向。
但引起郁和光注意的，确实随信息而来的模糊照片。
失焦照片中黑红交错，所有色块斑驳模糊成一道道拉长游走的凌乱光影，只能勉强看清其中的人影,土地，城池围墙。
拉长的人影扭曲怪异,像是在忍受着极度的痛苦而捂脸呐喊,五官和身躯融化成一道道杂乱色彩的线条。
郁和光只专注看了几秒钟，就觉大脑刺痛，眼不错珠紧盯着他的晏止戈低声喝止,唤醒过来的郁和光立刻偏头移开视线。
“这是……什么？”他赶紧端过手边发凉的茶水压一压翻涌上来的恶心。
晏止戈蹙眉观察他半晌,确认没有进一步反应,才着手处理照片，他叫来安德烈，让黑影将照片送到神学系辨认，随即又破天荒的问了几句林沉麓的学习进度。
然后才重新抬眸。
“这就是我不想让你去苍山基地的原因。”
晏止戈抬手示意：“如果你现在愿意退出任务……”
“照片是怎么回事？”
郁和光对晏止戈的提议不感兴趣，转而追问起照片和苍山基地的关联。
“照片中是苍山基地,如果我没猜错，画面里的人是苍山基地先前失踪的遗民。”
晏止戈平静：“苍山基地从数月前开始大批量人口失踪，有说是苍山基地与黄金城私下底的交易，也有情报认为，与博士脱不了干系。”
他更认同博士相关。
送往高卢首都的普通实验体,都是博士亲信在各个遗民基地高价招募来的，有去无回。
但没想到，这些人似乎……回来了？
分析官发来消息：苍山基地凌晨时突然涌入大批失踪人员，来源不明，经历不明。健康情况：健康，无改造痕迹。
“黄金城拍卖会被搅黄，苍山基地没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这几月来一直安静龟缩，这次突然爆出这么大的动静。”
晏止戈站起身：“是时候去苍山基地了。”
“学弟，既然你不愿意退出任务，那就多关注下林沉麓的学业。”
“在苍山基地，你会需要神学系队友。”
晏止戈颔首致意，告辞后转身离开。
他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留下郁和光独自在图书馆昏黄的台灯下，风雨渐起，雨滴噼里啪啦拍打在身后的窗户上，雷鸣电闪，划亮安静无人的图书馆。
他垂眸，眼睫在脸颊投下阴影，眼眸晦暗不明。
书桌上散乱的纸稿中，夹杂着一张晏
止戈手书。()
纯白纸张上，只有黑色字迹遒劲有力，笔锋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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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降临】
郁和光伸手，慢慢叠好晏止戈帮忙寻找翻译的纸稿，夹进老旧笔记本里。
他刚站起身浑身冷意未散，就听“滴滴”两声。
低头一看，长方体乖巧扬起电子屏：[要上车嘛乘客，我可以送你回家。]
小机器人的小钳子手还举着小花伞。
郁和光被逗笑了：“小方？你怎么在这？”
他还以为辅助AI应该在检修中心。
——高卢首都搬东西时，陆青羊和维克多差点撑坏小机器人，倾洒的试剂腐蚀了它的内部存储空间，回来时小机器人一路火花带闪电滋啦啦狂追维克多，委屈控诉。
硬生生把维克多追成了跃迁舰里攀岩的吗喽猴。
[来接你！]
长方体中气十足，指指窗外：[下雨啦，我来送伞。]
顺便和郁郁一起回家~*0v0*
郁和光本还想在图书馆再待一会，此刻也改变了主意，他收拾好书籍在小机器人面前单膝跪下，笑着问：“我能用你的储存空间吗？小方。”
[！]
[可以！]
小机器人超大声，小钳子手往两边一伸，主动露出肚皮。
模块化结构扭动重组，“唰！”地打开储存空间。
担心郁和光反悔，小钳子手还亲亲热热伸长接过他手里的书，蹭了蹭他的手背，又“咻”地收回。
啊呜~所有书都被吃掉了。
[不会让珍贵的笔记淋雨的*0v0*]
幸好维克多不在。
不然看到长方体对他与郁和光的区别对待……他勤勤恳恳帮小机器人修了那么久，加了好多新功能，小机器人还防备着绝不让他使用内部存储。结果转头面对郁和光，主动送伞不说，还乐滋滋展示修好的存储空间。
[小芳，很好用！]
小机器人中气十足：[可以帮郁郁做很多事。]
维克多……老父亲泪水落下来。
#兢兢业业一心为AI
，但被所有AI讨厌#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嗯，小方很棒。”郁和光笑着拍了拍长方体。
他单手插兜，带着小机器人走进雨幕中。
长方体努力把自己扭高，小花伞全罩在郁和光头顶，花花绿绿像个小蘑菇。
伞下温馨。
此时，维修中心主任：“嗯……？”
他懵逼看着门口空荡荡的伞筒，不死心的左看右看：嗯？我的小花伞呢？
某人淋大雨，某人有芳接。
还有人没接到人。
任由外面天气变化，只有林沉麓的幽暗怨气稳定发挥。
郁和光刚踏进医学院，顿觉身周温度下降三四度。
他疑惑望去，发现一向吵闹着一言不合就武
() 力开大的医学生们，竟然都贴着墙边溜走，一个个噤声屏息，唯恐惊动些什么。
好脾气的舟西也愁眉不展。
他眼神询问：怎么？
舟西摇摇头：林沉麓……
“啊啊啊是谁把这祖宗放出来的！()”
惨叫声打断了舟西的思绪。
他赶紧转身向声源处跑去，郁和光也好奇跟上。
还不等他们推门，医师就先冲了出来，一路大吼大叫着跑远了。
只留下两人与教室内的林沉麓遥遥相望。
林沉麓缓缓抬头：又来一个老师？?()”
不像是等待上课的学生，倒像是等食物上门的猛兽。
郁和光忽然想起以前幼稚园时参观动物。老虎等待喂食的可怜鸡崽，也是这个眼神。
舟西抖了抖，后背已经渗出细密冷汗。
“学弟，这个我们实在是教不了。”
他压低声音，苦笑着道：“这已经是半个月来被逼疯的第七位医师了。”
溯游医师，上得了战场下得了手术台，彪悍到一脚踹开战斗系肩扛重狙冲锋，狂追敌人三里地。
但被林沉麓逼疯。
更令舟西苦恼的还不是这件事，而是实操。不，对游学生来说，应该叫“考试”。
林沉麓既然是以游学生身份被编入郁和光小队的，就默认是预备科学生，需要为每年六月份的选拔考试做准备，积累属于自己的一百场考试。
能考入溯游大学的学生，无一不是历届选拔考试中的佼佼者，被指派了辅导林沉麓的任务时，医学生志得意满，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
“我可是我那届医学系第一，连个没上过学的都教不了？你就放心吧。”
医学生送林沉麓去考试之前，这样向舟西保证。
然后哭着回来。
舟西轻拍着扑进他怀里的医学学弟安慰，无奈看向不远处的林沉麓：“要和平相处，不能欺负这孩子啊。”
林沉麓沉默站成一具死尸雕塑。
她冷呵一声，看都没看医学生一眼，转身离开。
深觉被鄙夷了的医学生，哭得更大声了。
然后舟西才从头疼的阅卷官那里得知，林沉麓确实没对医学生做什么，是……她对考场做了什么。
“这场考试里一共十二个考生，神学系考场，寻找医院里失踪的病人和尸体……很正常的考题。”
阅卷官痛苦闭眼：“然后考生疯了十一个。”
还是阅卷组接到放弃答题信号前往救援，一脚踹开医院大门，就看到空荡荡的昏暗医院里飘荡暮气，站在病床前的林沉麓闻声侧首，阴暗浓雾间看不清她的面容。
但在她面前，被绑在病床上的考生惊惧嘶鸣。
……除林沉麓外，所有考生都被绑了起来。
病床上，栏杆外。
阅卷官还从尸体库里救回来一个。
被找到时，在尸体
() 堆里待了十几小时的考生已经吓昏过去了。
林沉麓对此很坦荡，她说，考生被邪神迷惑，陷入自相残杀的局面，所以她找到一个，绑一个，找到一个，绑一个……
考生们在轻缓拖曳的脚步声中，陷入了大逃杀的恐惧。
林沉麓一人，包围了剩下的十一人和混沌物。
在病房找到就在病房绑上，在尸体库找到就在尸体库绑上。
#给年轻的考生一点小小的束缚衣震撼#
#被栓起来的猫都是有原因的#
考试结束后，林沉麓还很失望。
她睁着一双无神眼瞳问阅卷官：“这就是溯游的考试？”
阅卷官：……挑衅！这是挑衅！！！
偏偏事后复核考场，确认混沌物确实有迷惑人心智的效果，十一名考生皆有被混沌入侵的迹象。
阅卷官生气，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给林沉麓打了高分。
就是……给的是医学偏向分。
被吓疯的考生：妙手回春啊林大夫！我不疼了，我不疼了哈哈哈！
而等着接送林沉麓的医学生，被迫原地增加工作量，协助阅卷官救治考生，在混沌地的医院里越待越冷，越发觉得阴森……林沉麓出现在他身后时，医学生差点没“嗷！”一嗓子吓昏过去。
“那是考场吗？那简直是恐怖片。”
阅卷官忍不住询问：“这
是你们医学院的保送生吗？你们从哪个墓地找到的鬼才？”
哑口无言的舟西：“…………”
差点吓死的医学生：“呜呜！”
按照轮流补课互不下黑手协定，林沉麓很快就由神学系接手，神学系学生听说了医学院惨案，但对此不屑一顾。
“医学院那群废物，他懂什么考试？”神学系拍着胸膛表示，“你放心，我肯定把你送进医学院！”
医学系考场……阅卷官面无表情出现：“又是你？这次你又对考生干什么了？”
林沉麓面无表情抬手臂，示意自己连拘束服都没打开。
在她脚边，发出放弃考试信号的考生口吐白沫，看着人是不行了。
神学系学生还不等来个大光明恢复术，就眼睁睁看着考生人皮褪色，变成一截枯枝。
而后面教堂坟墓里，响起“咚咚”急促敲击声。
刚打开棺材，吓疯了的考生就从棺材里一跃而起，被扑脸的神学系学生：“啊啊啊！！”
一旁的阅卷官：痛苦闭眼。
这似曾相识的恐怖片现场，这莫名眼熟的艰难工作量。
阅卷官：“……上一次这么崩溃，还是死活非要报文学系的战斗系学生。”
“不是，你们组团来霍霍我了？？”
#似曾相识郁归来#
考试结束后，神学系和医学系组团躺板板，发誓要在医务室躺到地老天荒也绝不去辅导林沉麓。
而林沉麓无聊守在教室里，等着新的食物……不是
，新的补习老师上门。
于是，医学院流传起了新的恐怖传说。
走廊尽头的特级病房是潘多拉魔盒，被放出的大魔王每日守在固定地点，等待无知的可怜虫去刷经验，然后……一口吃掉！
“医学院现在从院长到新生，已经找不出一个愿意帮林沉麓补习的人了，估计神学系那边也是同样。”
舟西头疼：“快把林沉麓接走。”
“？”郁和光疑惑转头。
林沉麓面无表情。
“这么乖？看着不像啊。”
郁和光睁眼，说出了那句经典监护语：“我家小林不咬人的。”
林沉麓：“…………”
“旧地球任务？”
她已经猜到了郁和光的来意。
郁和光：“先接你去避避风头，等苍山基地的事结束再回来，你快把他们吓坏了。”
让足以抗衡高卢首都【遗忘】的存在，和一群十六七岁的年轻考生一起参加考试，确实是降维打击了。
他还不忘安慰林沉麓：“人都是健忘的，等你回来他们就记不住发生过什么，继续帮你辅导了。”
毫不避讳旁边的舟西。
舟西：…………
从精神病患到游学生，林沉麓除了身份转换，还得到了属于自己的骰和枪，从13岁起开始封禁剥夺的个人AI也交还给她。
郁和光也拿到了自己修好的光脑。
“真的修好了？”他讶然，“维克多，你做的？”
他已经准备申请新的光脑和AI，没有想过还能再找回“死”在高卢首都的个人AI。
“嗯。”维克多勉强挤出个笑容，脸色苍白，“废了不少力气，但总算没有辜负。”
【郁和光，你好。】
光脑启动，熟悉的声线流淌：【好久不见。】
郁和光眼眸浮现笑意：“好久不见。”
他转身用力拥抱维克多：“谢谢，维克多。”
郁和光说过无数次感谢的话，有真心也有假意，但这一句，是发自内心的诚恳。
熟悉的个人AI回到身边后，先前的别扭和不便利立刻消失，只有行云流水的得心应手。
郁和光快速操作光脑，申请新任务。
维克多却面色恍惚，看着郁和光的蓝眼睛里，满是复杂情绪。
他在为郁和光修复AI时，发现AI的真实上线时间，是十七年前，而非官方记录中与郁和光生日协同的二十年前。
记录被强行抹去，直到AI损毁崩溃，才暴露出底层原始代码。
有权限修改记录的人不多……
“维克多？”郁和光在喊他。
维克多定了定神，若无其事笑起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