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加更
轰然炸开的枪响声在地底传出很远。
晏止戈倏地脚步一顿,凛冽目光直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直觉不好的谢枝雀凝重靠近：“首席()，不太对?()，我们……”
话未说完,一阵厉风已经从他身前刮过，谢枝雀眨了眨眼再看，刚才站在那的人影已经消失了。
“……？”
谢枝雀拔腿狂奔：“首席！等等我啊！”
怎么我觉得郁哥有危险，你跑得比我还快！
……郁和光已经很难再听到声音了。
林沉麓,AI，骰子——所有示警都已经失效。
只剩下疼痛在顽强对抗。
郁和光口腔充斥浓重血腥气，他用尽全力在“神”操纵他自相残杀时猛地撞开自己。
枪口偏离一寸。
子弹落空,擦过林沉麓射中她身后石壁，岩石立刻轰然炸开,碎石尘土飞溅滚落。
林沉麓镇定直视郁和光，眼眸一眨未眨。
“郁和光。”
确认郁和光【真名】已然暴露，名字成为神操纵身躯的手段后，林沉麓立刻更换称呼，她冰冷的声线带着磁性凛冽的底色,像突然冲进夏日烈阳的冰川。
“既然你从无信仰,那现在也不必向神屈服。”
林沉麓一遍遍呼唤郁和光的名字,不知疲倦：“你要记起你是谁,不能被夺走名字的控制权。”
然后……林沉麓眸光微动。
只要郁和光能挣脱神的控制,她会立刻带郁和光离开地底神殿——远离神的力量辐射范围,或许还有生机。
转瞬之间,局势骤变。
被郁和光夯实下来的局面在暴露的真名下不堪一击，瞬间被摧毁得一干二净，优势倒戈向“神”的一方。
林沉麓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呼唤着郁和光，她按着混沌发狂的秦丽尝试重控局面,一边向郁和光扬声说起她所知之神的弱点。
地底尸体越聚越多。
林沉麓还在其中看到了本应该死于地下城的面孔。
——三百年来，所有死于苍山基地的尸体都聚集于此。
但比这更糟糕的是队友的混沌。
郁和光陷在神智的浑噩中斗争，与被操控的真名做对抗，他艰难从混沌中打捞被冲散的意志，强忍着滚烫的疼痛俯身拾起骰子，紧紧握在掌心。
【二十六面骰】拒绝一切非人类文明与科技的力量。
未知神明的降临让骰子炙热灼烧。
郁和光以此保持一丝清明。
他咬牙走向林沉麓的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刀刃上，骰子反复烫伤手掌，鲜血从血肉模糊的掌心蜿蜒滴落，他的目光却越发清明，紧紧锁定林沉麓。
林沉麓没有躲。
她平静抬眸看着走向自己的郁和光，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
两人相接触的瞬间，皮肉灼烧刺痛，诅咒触发。
() “林……”
郁和光艰难挤出音节：“敲昏我……记忆。”
他知道小队内所有同伴的名字，知道有关于他们的每一处细节。卓绝的记忆力曾让他在战场上无往而不利，但此刻却成了最可怕的障碍。
一旦他的记忆被“神”窃取，他会成为刺向所有队友最锋利的刀。
“如果此时有第四位队友在场，我会同意你的决定。”
林沉麓：“但你好好看着我，郁和光。”
她轻呵了一声：“再看看你身后。”
让脆皮对付这么多混沌？
郁和光扭头一看：“…………”
此时他的沉默振聋发聩。
甚至一度让侵袭的混沌退潮。
“你邀请我的时候，承诺的是一切结束之后，为我带来死亡。”
林沉麓沙哑低沉的声线里夹杂笑意：“你是想赖账不还吗？保护我是你的职责……”
“郁队。”
郁和光呼吸一轻，困死在泥潭中的思绪松动一瞬。
“如果你担心泄露记忆，那就一直想着我吧。”
林沉麓：“即便拿到我的名字，这位神也做不了什么。”
她已身披层层诅咒，难道还怕再多一个？
林沉麓挑眉。债多不压身，担心的应该是债主。
郁和光被逗笑了。
他浑噩的大脑似乎在锈死的齿轮间重新运转，一切有关林沉麓的信息从脑海中划过，直到覆盖一切记忆。
郁和光艰难重新握住枪械，他挡在林沉麓身前，不让混沌物有机会靠近一步。
而此刻就算有人成功偷窃他的记忆，也只会看到唯一一个名字：白一芜。
郁和光：感谢敌方送来的名字。
偷名字？找白一芜去吧您内——
意识到郁和光在干什么的林沉麓：“…………”
她眼神死。
忽然就明白卡卡那句“他记仇”是什么意思了。
被绑的人质不在乎，准备绑架人质的现任绑匪对前任绑匪记仇。
大记特记！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郁和光不再束手束脚，而是一边反复默念着白一芜的名字，一边大开大合横扫混沌物。
他从未如此爱过白一芜！
“阿嚏！”旧地球某遗迹内，白一芜猛地一个喷嚏。
“咚！”他一头扎下去，结结实实磕在棺材上。
头槌脆响，下属惊恐。
白一芜一抬头，就发现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干尸……被他一喷嚏吹得化成粉末打没了啊啊！！
他气得红了眼眶：“谁，是谁在背后骂我！”
别让他抓到是哪个家伙！！！
郁和光不相信神，比起神，他更坚定的站在人类科技文明一方。
但此刻，他却忽然勾了勾唇角，笑了起来。
“如果屎壳郎真的存在，它会后悔的。”
明明是落于劣势的人类，郁和光却眼含悲悯，散落的发丝飘荡过眉眼，凌乱切割的眸光缭乱——但清明坚定。
陷于围攻弱势的郁和光苦战狼狈，但即便染血也无损于容貌俊美，血痕擦过脸颊划开眉骨，青紫擦伤下反而让那张脸更加凛冽危险。
他抬手擦过唇边血迹，轻蔑鄙夷不知藏身何处的神明：“一副好牌打烂的蠢货。”
砰——他头也未抬直接举枪，混沌物应声而倒。
郁和光笑了：“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感谢老铁送来的真名#
本来无法触碰到混沌物的郁和光在自身被混沌后，反而与混沌同类，能够触碰也能杀死混沌，无效的武器重新生效，尸骸在一声声枪响下接连倒下。
郁和光将林沉麓两人护在身后，他抬枪直指，眼神坚毅，那双琥珀色眼眸成为了地底黑暗里唯一的亮色。
就是……
林沉麓迟疑：她也被混沌了吗？怎么会觉得郁和光被混沌后反而更强了？
她冷酷想：要不抓个混沌物带在身边，郁和光打不动了就混沌他一下，打不动就混沌一下……
旁边的秦丽猛地一抖，忽然好冷。
被混沌失去神智下的秦丽，默默往旁边爬开。
#珍爱生命，远离资.本.家#
林沉麓一低头：“？”
她把秦丽捞回来，奇怪：“怎么跑了？”
混沌·秦丽：惊恐——危险！
要不是被掌控了声音，她都想尖叫了。
而突然被敌人被喂牌的郁和光真有神助，从焦灼战场上的艰难抵抗，到逐步掌控节奏翻身而上，一口气横扫清理了周围一片混沌物。
随着混沌加深，郁和光清晰察觉到体力的快速流失，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他对自己记忆的坚守。他冷静计算着自己的极限，枪械在他手里转过一圈被递向林沉麓。
“现在，就是那个不得不做决定的时刻了。”
郁和光声线沉稳：“敲昏我。”
林沉麓挑眉：“我从未听过这样的要求。不过……”
她已经伸手握住他递来的枪柄。
林沉麓抬手，毫不犹豫指向郁和光——
“让开——！”
暴喝裹挟着愤怒袭来。
不等林沉麓反应，就觉一阵狂风刮过，吹散的长发旋转地像个螺旋桨糊了她满脸。
“啊啊贞子！”
这惊恐的喊叫声甚至有点耳熟。
等林沉麓面无表情摘掉糊了满脸的长发，就看到惊恐瞪视她的谢枝雀，以及——
环抱住郁和光将他藏在身后的晏止戈。
他横刀在前，眉宇间厉色毕露。
“我一进来就看到来福在打常威！”谢枝雀被吓得炸毛。①
“…………”
林沉麓冷漠转头，倏地向谢枝雀呲牙。
“啊啊！”谢枝雀扑棱着吓得
后仰，噗通摔了下去。()
晏止戈长眉一皱，认出了林沉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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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线冰冷：“你是清醒的吗？”
林沉麓：“……不清醒的是你怀里那个。”
本就是强撑着的郁和光在看清来的是晏止戈之后，终于松了口气，抓着他的衣襟向下附耳低声交待，然后干脆利落的放心昏了过去。
谢枝雀的惨叫声变了个调：“郁哥——你死得好惨啊啊！”
贞子！贞子杀了郁哥！
林沉麓蹙眉：“闭嘴。”
谢枝雀立刻噤声。
“……林？”他小心翼翼回神，“我还以为是贞子复活了。”
晏止戈也在此时察觉了郁和光身上的异样。气息，不对？
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郁和光的手，轻轻拨开他即便昏迷也紧握的手指，立刻露出了藏在掌心的骰子。
掌心已经是血肉模糊，滚烫的骰子在皮肉上留下烧灼伤痕。
乍一看，仿佛神明印记。
晏止戈眼神晦暗不明：“这是怎么回事，林？”
“他的真名泄露了。”
林沉麓言简意赅向晏止戈说明当下情况，眼看着越说晏止戈气压越低。
最后连小鸟都默默收拢翅膀，躲在林沉麓身后。
#两害相较取其轻#
救命！首席阁下好可怕！
但一切已经与郁和光无关了。
他相信晏止戈会找到地底神殿——神学是晏止戈毋庸置疑的统治区
。
这条信念，让郁和光从被混沌被神操控并抗衡的痛苦中支撑下来，并在亲眼看到晏止戈的身影时，长舒一口气。
早已经跌进谷底的体力和神智，骤然松懈。
他落进温暖坚实的怀抱。
当郁和光重新从黑暗混乱的思绪中找回神智时，同样模模糊糊听到了耳边恢复的声音。
“伪神吗？”
“以灼烧为印记的神明不多，穷举法也可以遍历，其中最显著的，是火焰或者太阳的神明。”
晏止戈的声线依旧磁性平稳。
但郁和光莫名觉得，他好像在压制怒意，连声音都沙哑危险几分。
“我曾得到消息，金字塔遗迹的东西出现在苍山基地。但那时我以为是流失文物的贸易，不过现在。”
晏止戈声音很冷：“太阳神，拉。”
他留在地下城也是因为发现了早已遗失的古老符号，那曾被认为是埃及众神使用的文字，刻印在泥浆板上，用以赞颂众神的的功绩并寻求来年的庇佑。
祈祷平安，祈祷健康，祈祷五谷丰登，河流稳定，洪水不会带来神罚的末日。
但晏止戈转而意识到：并非太阳神拉。
“郁说的有一点没错。”
晏止戈挑了挑眉，这也是在他意料之外：“藏在地底神殿的并非太阳神拉，而是假借拉神之名的伪造物。”
除了拉神之外，
() 还有一种东西，印记可能是圆圆的、黑黑的……
晏止戈平静：“屎壳郎。”
“噗！咳咳咳——”郁和光猛地惊咳起身。
猝不及防之下，他直接鼻梁磕在了晏止戈的下颔，顿时鼻子酸痛得生理性泪光泛滥。
#垂死病中惊坐起，你说伪神屎壳郎#②
？？？
屎壳郎是你的谎言。
“等——”
郁和光顾不上去细想为什么自己会在晏止戈怀里醒来，他立刻抓住晏止戈衣襟，不敢置信的又问一遍：“你说神是什么东西？”
晏止戈：“…………”
他冷静。嗯，现在我都没有屎壳郎重要了。
“确实是屎壳郎没错。”
晏止戈平静道：“埃及信仰中以太阳为尊，拉神至高无上。但他们的生死观念中，还有另一点。”
郁和光试探着问：“……屎壳郎？”
晏止戈抽了抽嘴角，被郁和光惊叹着“你们神学的玩得真刺激”的眼神看得无语。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叫它另一个名字。”
晏止戈淡淡道：“圣甲壳虫。”
郁和光：“…………”
他眼带惊叹：还是你们神学的会玩，屎壳郎就屎壳郎，带上“圣”就不推粪了？
晏止戈：…………
忽然觉得说不清了。
“我是文学系的，和神学无关。”
晏止戈面无表情拍在郁和光发顶，向林沉麓示意：“神学的在那边。”
林沉麓：“……谢谢，我还没入学，别算上我。”
虽然她很想撇清关系说自己不知道，但她确实曾经与晏止戈同站在金字塔中，直面被文明遗忘的诸神，在海啸般吹刮的诸神风暴中存活下来。
于是在郁和光转头看向她时，她艰难点头：“是，圣甲壳虫。”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郁和光又露出了那种“不理解，但尊重”、“神学系这么做一定有它的道理”的眼神。
“和我无关，埃及生死神中，圣甲壳虫确实是绕不开的存在。”
林沉麓嘴角抽搐，但涉及神殿真身她无法说谎：“首席提出的伪神论，说得通。”
——拥有起死回生的之力，拥有太阳神的【名】。
——并非划过天空的太阳行舟，而是地底神殿。
“虽然不清楚最初神殿和苍山基地太阳神信仰的来源，但伪神从圣……屎壳郎借力，确实是它的本源。”
晏止戈垂眸，指了指郁和光身前：“你能这么快苏醒，也是伪神论的佐证之一。”
郁和光还没等从屎壳郎的震惊中回神，一低头，就看到自己赤.裸.上身，血色小字密布每一寸肌肤。
“是《亡灵书》。”
晏止戈声线发冷：“伪神竟敢抢夺真名？”
所以晏止戈用《亡灵书》为郁和光重新命名，宣告他是奥西里斯——太阳神拉的追随者，不容伤害的世间尊贵之人。
以此，隔绝伪神窥探。
“从此刻起，在太阳神拉的威严下，伪神无法撼动你的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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