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渊紧紧盯着手中的《吕家天下》,目光灼热,差点把书烧出洞来。

他赵广渊有儿子?

他在至正十八年就死了?他儿子终了大齐,还刨了自家祖坟,把皇陵里面的财宝都拿出来招兵买马,买兵械武器了?

他竟然有儿子?

分明是史书上未记载的一段历史,可他不仅在这本野史里看到了大齐,还看到了他父皇是如何夺得皇位的,他的那些个兄弟,姓名脾性,竟无一不能对上。

而他赵广渊,不仅明晃晃地记录在上面,还说他早早死了。

死在了至正十八年的夏天。

林照夏找了一圈,才在角落里找到他。

“怎么坐在这里?”见他身边堆了好些书,“找了这么多?字看得懂吗?看不完也没事,我们把它们借回家看。”

说了半天才发现,那家伙竟没给半点反应。

拿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了,傻了?”再看他膝上,摊着一本书,已被翻至末页,看来是看完了。

受刺激了?

见他愣神,也不想打扰他,转身想走。哪想他竟站了起来,对林照夏说了一句:“我们回去。”

啊?林照夏一看表,下午四点。

也,行吧。

找到长至,三人捧着一堆书去办借阅手续。长至嘟着个嘴,娘说这里八点才关门,现在还没到时间呢。而且他挑了好多书,却都被他占了名额。

娘说一次只能借十本书,有七本是殿下的。娘一本,他才两本。

不开心。哼。

下次不带殿下来了,就他和娘,哼。

林照夏没再坐地铁,三人直接打车回到住处,才进门,赵广渊就吩咐长至,“收拾一下,我们回去。”

啊?长至和林照夏都惊呆了。

“不是要多呆两天?”

“忽然有要事待办。”赵广渊精神还恍惚着,满脑子都是那本书的内容,一路上他隐隐想起些什么,他急着回大齐确认一下。

见他一脸严肃,林照夏不好再说,只问长至:“长至要不要呆在娘这边?”

长至也不舍得娘,但娘说鉴定结果出来了,他要大齐告诉外祖父母这个好消息。凑到林照夏的耳边:“娘,我要把好消息带回去。”

林照夏点头,不好留他。又给他收拾了好些东西,还把今天他们借来的书装好,亲自送了他们离开。

回到大齐,赵广渊也没心思翻捡长至带回来的东西,让人把他送了回去,又把曹厝叫到大殿。

“你马上去查一下,六年前,我刚来皇陵时,我那两个贴身护卫方大、方二现在被送去了哪里。”

曹厝一愣,殿下这回竟不是清晨回来,且一回来就查问过去旧人的去向。

“事态紧急,你立刻着人去查。陵卫那边魏把总怕是个知情的,你先去那边探探口风。”

见殿下神情异常严肃,曹厝敛神正色:“是,奴才这就去。”

曹厝走后,赵广渊在殿中踱步。

除了方大方二,还有当年皇爷爷给他的四个暗卫,也要找回来。

只是当年父皇继续了皇位,也就顺手接管了皇爷爷这支暗卫营。他的四个暗卫都是暗卫营出来的,当年太子哥哥一出事,他那四个暗卫也被召回去了。

暗卫营纪律森严,他们只听令于他们的统领,怕是把他们召回来,自己也不能掌控他们。

忽然,赵广渊似乎想到了什么。

急忙回内室翻看带回来的那本《吕家天下》,急速地翻找,果然,他记得没错。

书中说那个创立吕朝的小子,据说是他儿子的人,小时候就是被暗卫营的统领秘密接到山谷里培养的,教了他吕家枪,给他延请先生,最后还让他夺了自家的江山。

而这支暗卫营,竟是外祖父一手创立!

赵广渊坐不住了。在内室里走来走去。

他记起来了!当年太子哥哥手里跟他一样,也有四个暗卫,他一直以为也是皇祖父给的,可如今看来,只怕不是,那应该是外祖父给的。

不对。

应该是明面上的四个暗卫是皇祖父给的,而暗地里,应该还有外祖父给的暗卫!

是的,一定是这样!

所以,在太子哥哥出事后,明面上的暗卫被父皇收回去了,而暗地里外祖父的暗卫们则隐世不出了。直到他身死,这支暗卫营的首领才接了据说是他儿子的人去培养。

是的,那定是外祖父的暗卫营!

那个山谷?

赵广渊急忙又去翻书,辽东?这处山谷也没听说过。有点远。

好像京城有他们的联络点?

赵广渊又急忙去翻书,果然有!原来京城最大的那间典当行竟是暗卫营的老巢。竟是外祖父暗中的产业!

赵广渊忍不住有些激动。

是不是他儿子,他不知道。但他现在没死,与其培养不知是不是他儿子的小子,何不全力辅佐他?

他还是他老子呢。

不比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子强?

赵广渊决定去会一会他们。

不多时,曹厝就把魏德光带进大殿。“见过七殿下。”

“免礼。”赵广渊扫了

他一眼,“些许小事,没想到魏把总还亲自跑一趟。”

“殿下言重了。”魏德光有些许感慨,这是当年那个风光霁月的七殿下,可如今却对着他一个陵卫态度谦卑。

“听说殿下想打探旧人方大、方二的下落,下臣倒是略知一二。当年他俩送殿下来皇陵,隔日就由下臣派人送出了天寿镇。”

不能说是送出,应该是押送。

当年上面恐七殿下暗中与旧人勾连,特特吩咐他把方大、方二一直押送出天寿镇范围才回转。

“方大被送去了西北的关山卫,方二去了西南的云川卫。这路途遥远,若是殿下有事相询,只怕来回要耽搁不少时日。”

魏德光说完,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七殿下也着实可怜,身边竟连个过去伺候的旧人都没留下一个。

只叹皇家凉薄。

赵广渊听完也不由得呆了呆。预感到他们会被放逐到距离不近的地方,可没想到竟这么远。

西北?西南?还都是边境的卫所。

两处边境常有战事,每有战事,他们这些罪人必是要冲在前头的。这会还不知是否还有命在。

夜里,赵广渊忽然就做起梦来。

被他刻意遗忘的往事,忽然在他梦里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