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园放假的隔天,长至从床上坐起,看了看窗帘外头透进来的光亮,吓得一咕噜往外跑。
带着哭腔,“娘,娘,要迟到了!”惨了惨了,长至拿不到小红花了,长至不是三好小朋友了!娘为什么没叫他。
“娘,长至要迟到了!”
砰地把主卧的门打开,立刻迎来爹的怒视。他也不管,窜到床头伸手就摇林照夏,“娘,你快起来啊,长至要迟到了。”
赵广渊往大门的方向看了看,想着就不能听夏儿的,说什么儿子还小,怕他晚上惊着了,门都是不锁的。
这下好了,儿子没头没脑就闯进父母的卧室,成何成统。
正要喝斥,听到儿子带着哭腔说上学要迟到了,赵广渊又躺了回去,骂都懒得骂了,这蠢儿子不是他的。
林照夏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儿子说上学要迟到了,往窗口方向看了一眼,厚厚的窗帘隐隐透着一丝亮光,一时不知道几点了。
“要迟到了?”妈啊,要迟到了!立刻掀了被子就要爬起,她还没给儿子做早餐!
“都是娘睡过了,没事没事,娘马上就好。”一边掀被子一边安慰儿子。
刚要下床就被赵广渊摁了回去,他可算知道长至随了谁了。
舍不得说林照夏,只对着长至皱眉低斥,“昨日园里不是宣布放假了?是没睡醒?”
长至一愣,看了还在迷糊的娘,咧嘴就笑了,“嘿嘿,娘,长至放假了,给忘了。”一脸不好意思。
攀着他爹的胳膊,甩去脚上的拖鞋就往床上爬,他要睡回笼觉。
一早被儿子搅了清梦,赵广渊就要掀长至下床,哪里想到林照夏也反应过来,笑着接住儿子,把他往床中间让,母子二人躺下就接着补眠。
儿子昨天放假了,她昨天还去学校帮着把长至的被子等物拿了回来呢。这是睡糊涂了,都怪姓赵的,让她没睡好。不然她不会反应不过来。
狠瞪了他一眼。赵广渊看着母子二人依偎着补眠,盯着看了几眼,默默给他俩拉了拉被子,也跟着躺下。
儿子自上学后,这自律性是越来越好,生物钟很准时,是个不让人操心的孩子。嘴角扬了扬,闭上眼睛。
三人又睡了一会,赵广渊先起了,年底了,事情也挺多的,各种事务都汇到行宫,他也要回去处理。
赵广渊一动,长至也醒了。
“爹,你要回去了吗?”
“嗯,爹要去忙了。”
“爹,我想回去看看外祖父母。”一脸祈求。
父子俩的动静把林照夏也闹醒了,听了儿子的话,忙开口,“行,长至回去玩几天也成。”
“真的?娘,太好了!那我们去给外祖家买些东西吧?”长至扭头朝爹看去,见爹点头,拉着娘就起身。
三人洗漱一番,又开车去了附近的大超市,又在菜市场买了些鲜肉鲜菜,回家给长至收拾了几件衣服,林照夏便送走了父子俩。
“曹公公!”
“哎呦,小殿下!”曹厝听到声音就是一震。
哎哟哎哟,又见着小殿下了!长高了长胖了,更像个小大人了,直好!曹厝抬起袖子就抹起眼泪,都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保佑,哎呦,瞧小殿下长得多精神。
长至往外掏了些东西送给曹厝,与他说了几句话,便蹦蹦跳跳地去找外祖父。
他听爹说了,外祖父在行宫里做首饰,他每天通过视频也能看到外祖父的。行宫他熟,知道在哪里。
“外祖父!”
林秋山正专注地打首饰,听到外头好像是小外孙的声音,愣了愣,以为听错了,等看到门开了,小外孙探头进来,眼睛立刻亮了,“长至!”
“外祖父,我回来看你们了!”
哎呦,他的乖外孙,他可是好久没见到了。虽然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可还是惦记着。
捧着长至的小脸看了又看,嗯,没瘦,还长了些肉,更精神了。“怎么回来了?”
“长至放假了,娘说让我回来住几天。”
“好好,那多住几天。”便想牵着外孙回家,又想到他手里的活,脚步顿住,正想解释,曹厝小喘着进来。
哎呦,小殿下跑得真快,他都撵不上了。虽然喘着,但嘴角咧得大大的。
“殿下说放你半天假,让你带长至回家叙叙旧。”
“多谢殿下,多谢曹公公!”
林秋山心里一喜,略收拾了一番就牵了长至出来,领了东西就带长至往家回。
“家里都落这么大的雪了?”
长至看着路上厚厚的雪,抬头环顾整个天寿山都被白雪覆盖,被冷气一击,缩了缩脖子。他和娘在海市,虽然冷,但没落雪,海市也冷,但不像这里这么冷。
不过有这么大的雪,他又可以和哥哥妹妹打雪仗了。开心!
“冷了?走走,咱们快回家!”怕冻着外孙,林秋山脚步加快。
“外祖母,长至回来了!”长至在门口一声喊,把正在做活的耿氏吓了一哆嗦,针差点戳到肉里。
“是不是我听错了,怎么听着像是长至的声音?”
耿氏不确定地扭头问一旁的马氏。马氏细听了听,脸上一喜,“娘
,是长至,是长至的声音!”
婆媳二人刚激动地站了起来,长至就窜了进来。“外祖母,长至好想你哦!”
耿氏看着扑到自己怀里的外孙,眼眶立刻就热了,哎哟,还真是她的长至。“长至啊,快让外祖母看看!”
长至环着耿氏的腰,向她仰着小脸给她看,嘴角咧老大,终于又见着外祖母了,他好开心!
“长肉了,还更精神了!”
耿氏欢喜得不行,上下打量着外孙。这是她一把屎一把尿亲手养大的孩子,哪里不惦记。见他好好的,长得更精神了,心里很是欢喜。
“三舅娘!”
“哎。家里都惦记着你呢,你冬雪妹妹要知道你回来,准高兴坏了。我找她去。”
长至拉了拉她的手,“一会长至自己找去。”抬起小手就要放到三舅娘的肚子上,临近又收了回来,他手上有寒气,别冻着了弟弟妹妹。
见长至这样,耿氏和马氏更是欣慰,这孩子还是这样懂事。
不一会,林秋山就把在外头跟村里孩子玩雪的冬雪,和喜、和乐找了回来,几个孩子抱在一起都乐疯了。
“我给你们都带了礼物,”长至往外掏着各种东西,冬雪见到有吃的就开心,怀里被塞了各种吃的,咧着小嘴笑得差点口水滴了下来。
听说长至放假了,能在家里住几天,更是开心。蹦着笑着差点把屋顶掀了。
曹厝帮着把东西送到林家,转身又回了行宫。
“林家人见着小殿下,都乐疯了,围着小殿下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我见着小殿下欢喜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老奴这心里跟喝了蜜一样。”
赵广渊牵了牵嘴角,“这孩子瞧着稳重了不少,但见着熟悉的人还是一副活泼闹腾的样子。”
“那不好吗,小殿下翻过年才将将六岁,小孩就该有小孩的样子,殿下小时候,皇后娘娘就说殿下不好玩,逗半天都不乐一下。”
“我养在哪,长至养在哪?”他生在王府,后又养在东宫,然后又挪进皇宫内苑,哪能养得像长至这样天真无邪。
“所以啊,老奴还是觉得小殿下这样就好,天真烂漫。”
赵广渊斜了他一眼,天真烂漫?他们这样的家世,容不下天真烂漫的孩子,长至也会慢慢收敛起这份天真烂漫。
“越地那边可有信来?”问起正事。
“没有。但是却有函谷关的信传回。”曹厝忙把昨晚收到的密信递上。
赵广渊急忙撕开……
信是孙峪写的,说这两个月军中换了一批中下层将领,虽然地位不显,但好几个都在关键岗位,不知道是何人势力。又说姜寰表现出色,靠自己的努力已当上百户……
姜寰?是个不错的。他心心念念给他姐姐姐夫报仇,又身负家族崛起之希望,必会力争上游。赵广渊只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短短几月,他就立功不断,当上了百户,是个可用的。
又看着孙峪抄回的几个关键岗位的名单,拧眉,手指敲着桌面,这几个名字他都听过,但他们背后是谁的人,他却并不清楚。
当年外祖和舅父们掌着函谷关,他上头又有太子哥哥,这些事完全用不着他去操心,将来太子哥哥顺利登基,他不过是一个逍遥王爷,年年岁岁在京城富贵圈里肆意快活,没理过这些事。
后来外祖和太子哥哥出事,他也被关进了废宫里,军中这些事务他也没接触到。外祖也没来得及交待他,只偷偷送出一个兵符。
想了想,便让方二传信给路夜。
路夜跟着外祖父日久,被外祖父养大,跟养子一样,这内里的事他知晓得比自己还多。虽说现在路夜对自己还不信任,但他们目标一致。
当天夜里,路夜披着雪花翻进大殿。
两人连寒暄都没有,直入主题,“名单上的人我查了,几个关键岗位换上的都是秦王的人。”
“秦王的人?”
赵广渊有些意外,但这意外似乎也没多少。他有预料到不是太子就是秦王的人,至少二人要平分几个岗位,没想到都让秦王一个人独占了。
这赵广涣这么蠢吗?这几个关键岗位一个都没拿捏住?
而且秦王,他自来就知道他野心勃勃,又是组商队,又是插手朝堂,现在插手军中也是预料中的。只是手伸得有点长,都伸到没什么人敢碰的函谷关了。
当年外祖父和舅父们去后,函谷关就成了烫手山芋,军中将领个个避之不及,没人主动请缨接手,几乎都拢在皇上手里,主将和下面将领的任命,兵部都不敢自专,都是要问过皇上的。
没想到秦王一下子安插了这么多人手。
太子知不知道此事呢?赵广渊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路夜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放心,国公爷早前已做过布署,即便这几个岗位换了人,也影响不了大局。函谷关吕氏经营数代,不可能关键岗位没自己人。”
赵广渊扭头看他,路夜却移开了目光。
路夜知道孙家已向越王投诚了,孙闾父子说是回乡,但他知道那父子现在越王手里。除了孙家,邵良一家现在也听越王的。吕国公的左膀右臂现在都投身在越王名下。
路夜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并不插手。
想着投到越王名下总比投诚到别人那里好。至于孙闾、邵良有没有跟越王说吕国公军中的布署,及安置在各处的人手,路夜管不着,越王是要走大道,他走他的小道,两人并不冲突。
只是有些东西,路夜现在还不想透给赵广渊。
赵广渊姓赵,嘴上说着要为吕国公一家平反,可现在就顾着赚银子养兵,做得也没错,但路夜就是觉得速度太慢了。
他等了六年,吕国公一家也等了六年,现在他在京城,看见姓赵的,就恨不得暗中给他们插上一刀。
眼前这个姓赵的,若是不做人,他便留他到最后,总有一天也给他抹了脖子。
赵广渊从路夜眼中看到他浓浓的恨意,忍不住长叹一声。
路夜只想快意恩仇,可他不能。他不能污了先人的名声,他要堂堂正正地还他们一个青天朗朗。
得了路夜给的消息,赵广渊想着既然太子那里不知情,那便透露给他知道,把京城这水搅一搅。
很快赵广涣就收到这个消息。
几个幕僚查了数日,证实了这个消息。太子气得摔烂了一屋子杯盏。
“赵广津,赵广涵!”
这两兄弟,手伸得够长。之前关度被调走,他失了对函谷关的控制,赵广津兄弟在父皇那里又给他上了眼药,他怕父皇忌惮,除了暗中找兵符外,没再插手函谷关事务。
没想到却让这兄弟俩得了便宜。还一下子换了数个将领,且个个都是关键位置。
赵广涣恨不得生吃了那一对兄弟。
“太子,秦王楚王连换几个将领,是不是暗地里找到那枚兵符了?”
赵广涣愣了愣,尔后摇头,“应该没有。暗中盯着的人并未传来他们找到兵符的消息。”
几个幕僚其实觉得那枚兵符随着吕国公的殒落已经失了它的作用,现在函谷关在皇上手里,将来会传到太子手里,很不必要花那么多人那么大精力去寻。它已经是一枚死物。就算秦王拿到,也不能越过皇上去指挥函谷军。
但太子听说秦王一直没放弃寻找,也加大了寻访的力度。就是不想它落到秦王楚王两兄弟手里。
“这消息是谁透出来的?”赵广涣又问。
想到他们在函谷关放了钉子,但这个消息却没有传回,那只能说明秦王事情做得隐秘,只让人以为是正常的调动,且这几个人与秦王的关系不易查出。
那这个消息又是谁传出来的?谁又知道了秦王背后的这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