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皇后千秋之喜,兴庆宫内欢声笑语,乐人舞姿曼妙,清音绕梁。在皇上和皇后到了之后,气氛达到高潮。

只皇后开口一问赵广渊的妻室,兴庆宫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无数目光投到赵广渊身上。

蒋旭阳心内一紧,想帮着开口,被一旁的蒋项一手按下,冲他暗暗摇了摇头。

先前皇后看遍满京城的贵女花名册,择谁为越王正妃侧妃,耗费心力,往凤藻宫走动的人家可不少。明里暗里婉拒的有之,盼着入主越王府的有之。

皇后费了好一番心力才把人选定下,最后却被越王搅黄了。

这些日子不声不响,不代表皇后心里不记着此事。

不只皇上皇后好奇,派人去查林氏女的身份,就是满朝文武百官也好奇,满京城百姓都好奇越王府之女主人是谁。

今日这样的场合,正是越王妃出现,一露真颜的大好时机,可她却没有出现。

是否真有这么个人,还是身体有疾不能人事的越王随意找的搪塞众人的借口,大伙心里不由泛起嘀咕。

这事需要越王亲口解释,别人帮不得。

蒋旭阳只好按下心头的焦急,往自己身边望了一眼,位置空着,他那任王府长史的弟弟此时不见人影。也不知越王是不是派他做什么去了。

赵广渊缓缓起身,执起酒盅朝座上的皇后示意,“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儿臣之妻自是呆在她该呆的地方,皇后莫心急,该见时必会见到。”

皇后轻轻拧了一下眉,随即又笑道:“也不知是何等人物,竟让越王藏得如此之深,本宫都等不及见了。要不要本宫派人去接一接她?你母亲不在了,你的婚事自该由本宫来操心。”

赵广渊拜谢,“多谢皇后娘娘费心,儿臣自有主张,不敢让皇后娘娘劳心。”

“也好。”皇后不再追问,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撇开。又执起酒盅谢起众人进宫贺她千秋之喜来。

赵广渊坐下,端起酒盅和众人一样,朝皇后方向举了举,才把酒往嘴里倒去。

酒一滑入喉头,只觉一阵苦涩感涌入。凤座上那女人不是他熟悉的那个,而自己身边也没有那个思念之人作陪。他越发觉得形只影单。

他想她了。

酒到中途,皇后娘娘当场给当初赐给越王的另一侧妃赐婚。

苏妙云见了,往展青珂的方向望了一眼,又看向赵广渊,嘴角牵了牵,这两人不知暗地里有什么勾搭,既是郎有情妹有意,今日她就成全了他们。

一可解除别人谈起越王的婚事时,必要想到自己的尴尬,二可让越王落入一个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的名声,让孙家记恨他,也好让孙家彻底为自己和太子所用。

苏妙云只觉得一箭数雕,正合乎心意。

正要开口时,一内侍匆匆进殿,不知到皇后娘娘耳边说了些什么,就见皇后轻蹙起眉头,还往皇上的位置看去一眼。

皇上看到,问她,“何事?”

皇后想了想,轻笑着摇头,“无事。”想把此事按下来。结果就听到殿外有内侍唱道:“蒋大人和德阳郡主求见!”

皇后微恼地瞪了传话的内侍一眼,皇上也蹙起眉头朝齐亲王和蒋府的位置上看去,结果还真未在这两家的席上看到那二人。满兴庆宫的人都听到了,也不好不宣。

“宣他二人进殿。”

“是。”

齐亲王和蒋项默默对视一眼,不知发生了何事。蒋旭阳做为大哥,方才未瞧见这个弟弟,还在担心,现在却听他和德阳在一起,还不悄悄进殿,还找内侍宣召。

不由担忧地往越王的方向看去。

就见越王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也跟众人一样往殿门的方向望去,蒋旭阳只觉得心里打起了鼓,又往自己母亲身上看去。就见蒋夫人已经若有所思地垂下了头。

德阳郡主和蒋文涛进殿,二人已是换了一身装束,曾见过他们的人都好奇不已。

德阳进来,朝皇上皇后请了安,就径直往齐亲王府的位置走去,一头扎进了齐亲王妃的怀里。

齐亲王一看心里也突突打起鼓。一旁的赵卓阳见姐姐进宫时好好的,现在换了一身装束不说,还什么话都不说,扑在母妃怀里就哭,立时就乍了。

跳了起来,指着蒋文涛:“蒋文涛,你是不是欺负我姐了!”

众人目光再次落到蒋文涛身上。

皇后若有所思地往德阳和蒋文涛身上扫了一眼,心里也起了突突。

她是知道德阳心思的,早就中意蒋家这个探花郎了,怎奈皇上忌惮和不喜蒋家,并不想给德阳和蒋文涛赐婚,硬生生把德阳拖到快二十了。

现在一看这情形,皇后心里明白了大半。看了皇上一眼,急忙开口:“今日是本宫之喜,有什么事只待宫宴后再说。”想把此事压下。

结果赵卓阳好像浑不吝一样,见他父王沉默着不开口,还以为他父王也想给姐姐讨个公道,没把皇后的话放在心上,只想着他姐姐被人欺负了。

从位置上跳了出来,大步走到蒋文涛跟前,拽起他胸前的衣襟就大口喝斥他:“你对我姐做了什么!”

蒋文涛轻轻拉开他的拉扯,朝着首座上的皇上皇后就跪

了,又朝齐亲王府的位置磕了一个头,才对着皇上皇后把事情道了出来……

皇上都听愣了,“你说你去寻越王,却发现德阳中了迷药晕倒在水榭,你想去找人,不想自己也吸入了迷药?”就,就和德阳有了肌肤之亲?

怎么听着跟天方夜谭一样。谁会在宫里烧那样的迷药,还选今天这样的日子?

对付德阳?德阳跟宫里谁又不对付?

还是说那迷药是对付别人的,却被德阳和蒋文涛误打误撞吸到了?

兴庆宫内鼓乐都停了,又是一片静寂。

蒋文涛跪在地上,回道:“回皇上,正是如此。那迷药很是霸道,微臣差点把持不住,若不是孙姑娘和东宫的侍女看见,找了人来,只怕微臣……幸好孙姑娘来得及时。”

赵卓阳一听他姐没被欺负,大大松了口气,朝蒋文涛挥了挥拳头,“还好你有理智,不然我必捶暴你的……”

“卓阳!”齐亲王大喝了一声,赵卓阳便闭了嘴,朝蒋文涛哼了声,回到齐亲王府的位置上。

皇上和皇后又问了些细节,又招来孙妙人和东宫那名宫女问话。

那二人被曹厝用水泼醒,又威胁了些话,也知事败,若不配合着越王府说话,只怕今日怕是难了,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那宫女更是吓得直打颤,孙姑娘不会有事,她必是要被打死的。

便依着曹厝的话,把她和孙姑娘如何到得水榭,又如何听得水榭内的动静,解救了他二人,说得煞有其事,还连连发誓保证。

皇后便派人去水榭那边查看,只是早已经被蒋文涛和曹厝扫尾干净,自是什么都没查到。

孙妙人和那名宫女,见果真如曹厝说的,只要她们配合,便什么事都不会有,大大舒了口气,那宫女吓得不轻,孙妙人这回更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皇后有些生恼,到底是谁在宫里起了这样肮脏的心思,又选在她的大好日子。手脚还做得这般干净!

皇上则是看着蒋文涛默不作声。

齐亲王往赵广渊方向看了一眼,默默收回目光,出列朝皇上拜了拜,“皇兄,德阳遭了此事,是我们做父母的不是,纵得她行事无章法,肆意妄为……”

“怎是我姐行事无章法,明明是别人陷害,这宫里人心叵测……”

“你闭嘴!”齐亲王喝斥赵卓阳,一副羞于见人的样子,“臣弟明日就亲自送德阳去皇陵,为她皇祖父守陵尽孝。”

“王爷……”齐亲王妃搂着泣不成声的女儿,心痛如绞。

赵卓阳更是恨得不行,“若让我知道宫里是谁使的计,我必找出来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赵广渊悠悠地看了他一眼,赵卓阳不由地打了个颤,也不知冷意从何而来,只顾和母妃安慰姐姐,想反驳父王的话,又不敢。

皇后见齐亲王要把德阳郡主送去皇陵,齐亲王妃还一副怨怼的表情,必是把她记恨上了。

今日是她的千秋之喜,她未管好后宫,让人在宫内行此肮脏事,让德阳中了招,是她管束不严之过。

看了皇上一眼,求情道:“皇上,德阳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忍心送她去守皇陵?”

那边蒋项也领着家人出列,往蒋文涛身上踹了一脚后,跪下向皇上皇后请罪,“是小儿行事无状,去看守皇陵也该是他去!”

一副立时就要押着蒋文涛去守陵的样子。

齐亲王一脸愁苦,“文涛文才斐然,又担着越王府长史之职,今日之事又非他之错,如何能去守陵。都是德阳,我和她母妃素日惯坏了她,好好的不在兴庆宫呆着,非要往外四处走,才遭来此事。”

两家都争着要把儿女送去守陵。

有交好的大臣看不过去,纷纷出来求情,说他们是受了无妄之灾,该罚戒的自是背后的恶人,怎能罚他们呢。

至正帝在几人的脸上扫来扫去,扫了齐亲王,又扫向蒋项,又落到赵广渊身上,面色微恼。

此事不知是这两家设计,还是误打误撞中了别人的招。看赵广渊一副愕然的表情,怕是此事他亦不知情。至正帝对越王的疑心稍稍去了些。

想着他十年未回京,现在正是举步维艰的时刻,应该不会为了促成这二人好事,得罪自己。

那就是齐亲王府和蒋府设计的?

至正帝又看向齐亲王,方才齐亲王一脸错愕的表情他看到了,要是齐亲王设计,那只能说他装得太好。至正帝自认为了解齐亲王,此事怕是他也不知情。

而且齐亲王估计也舍不得拿掌上明珠的名誉冒险,要有那心思,何必拖到德阳这般年岁?

那到底是要设计谁的?

至正帝目光在兴庆宫内转了一圈,看越来越多的大臣为他二人求情,忍下心中恼意,开口道:“他二人既是受害者,何谈那些,服侍先帝的人多的是。”

见至正帝欲轻轻揭过,齐亲王不同意了,“德阳名誉已毁,怕是无法嫁人了,送去皇陵给她皇祖父尽尽孝心也好。”

赵卓阳跳了起来:“我姐怎么嫁不出去了!我姐又没事,而且……”朝向蒋文涛的位置,“蒋文涛,你敢不负责!”

“住口!”

“就不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