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元帅府,议事厅,气氛凝重。
众人对蒋项的突然离世没反应过来,齐齐未回神过来。
蒋大人才多大年纪?起码还能在朝二十年,就这样死了。当年先太子一事,他被牵连,那样难都熬过来了,现在却倒下了。
没有蒋大人在京城支应,越王如同失了一臂。只怕处处不便。
看看上首的越王,见他神情悲痛,身着素衣,腰间扎着白色麻布,而他身旁的世子,双目红肿,身着麻衣,一身孝,竟是以子侄的身份为蒋大人戴孝。
众人无不动容。
越王为君,蒋项为臣,但越王却把他当至亲,为他守孝。让他们更坚定了跟随越王之心。
“王爷,太子这是公然挑衅了,连蒋大人都遭了毒手,只怕京中投向咱们的大人,都难保不被太子刁难。王爷,可有良策?”
魏佐问出大家想问的。
蒋项正二品大员,已遭太子毒手。余者只怕都抵不过太子的为难。
展骞与京城来的众将心中担忧不己。他们不比函谷关众将,家小都不在京城,没什么牵绊,也不比方胜。方家家小已被越王从京中接走了,而他们的家人大多还在京城。
魏佐扫了展骞等人一眼,知道他们心中的纠结。也能想像京中其他投向越王的大臣,在蒋项死后的纠结。
继续站越王,前途未卜,而且怕是要遭太子报复。站太子,太子此番轻易要了朝廷二品大员的性命,而皇上还半分责罚都没有,让人心寒。
怎么选,都是两难。
赵广渊左手紧紧拽着的拳头都未曾展开过。从收到蒋项中毒,他大惊失色,心急如焚。恨自己不在京城,不然可以把蒋项带到现代医治。急得无济可施时,隔天一早又收到飞鸽传书,蒋项死了。
只觉心神俱裂。
蒋先生亦师亦父。当年他胞兄被冤,只有蒋项四下奔走,不惜性命顶撞皇上。而他身陷囹圄,也只有蒋项不畏人言,不惧被皇上打压之险,处处关照他。
那些年至暗的时刻里,只有蒋项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心如死灰的内心。
他有想过,等他得遂所愿,必要给蒋项至高无上的尊荣。可他却死了。
“路统领,吩咐京城暗卫营,务必保蒋家平安还乡。孙峪传书你父亲,让他派一千好手,驻扎蒋氏一族族居地,保蒋氏族人平安。”
“是!”路夜,孙峪齐齐应声。
而展骞等人听完齐齐扭头看向越王,心中震惊不已。
一是他为蒋家竟做到了这一步,还派人保卫蒋氏族人。二震惊于越王怕是还有不少他们不知道的后手。
孙峪之父孙闾当年是函谷关仅次于是吕国公的大将,可后来他辞官回乡了,一直未有他的消息。竟是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帮越王带兵吗?
张志扫了展骞等京城来的武将一眼,不由得挺了挺身板。看来他们还不知道王爷的底细。自己这些人才是王爷心腹中的心腹。
可一想他们留在京城最重要的最得力的人惨遭太子毒手,又不由地身子垮了下来。
为他们痛失一员得力大将伤怀。
“除此之外,我还有几件事要与你们商议。”赵广渊再次开口。
“王爷请讲。”众人神情恭敬。
“原先本王不想背负叛军之名,想缓缓为之,可如今太子已公然引战了,本王若不做点什么,京城投靠本王的大臣,只当本王懦弱,不堪追随。”
“末将/属下誓死追随王爷。请您吩咐!”
赵广渊与众人商议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当天,“征西大元帅府”正式换匾额为“越王府”。战事已了,现在没有征西大元帅,只有越王。此举就是让西北百姓明了,越王才是西北的王。
接着又派将领到近四城次四城抚军,并向当地百姓宣布由越王府接管当地治安。明里保护百姓,暗里告诉世人,这八城军务政务皆由越王府接管。
再以淮水为界,派将领各领五千士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各县开设卫营,驻扎当地,接管当地军务。若有不服,欢迎各地县衙那一二百衙役来挑战。
越王有钱有人,且速度极快,在各地县衙及各州州府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迅速出兵在西北各大城池安营扎寨,设立卫营。
有官员惶恐之下上疏京城,奏报越王动作,直言越王要反。
信件一一落入赵广渊之手。
在京城收到消息之前,已在渭水以南各大城池设立卫营,安排驻军,震慑当地官府。
太子鸠杀蒋项的消息,已传了出来。各官员只怕心里都有一杆称。
面对越王如此强硬态度,大多数选择了妥协,还与当地驻军将领把酒言欢,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说有他们帮忙保护当地百姓,睡觉都能睡安稳了。
也有少部分官员不满越王的逆臣之心,向附近边关守将求救。
赵广渊没有阻拦他们的求救信。
也是想借机看一看,各边关守将的态度。
如赵广渊所料,各边关守将以无君命为由,并不敢出兵。
其实哪怕有皇命,各边关守将手中的士兵数量也不如越王多。真对战,不说打不打得
赢,只说伤亡的都是大齐自己人。众将心里也是会衡量的。哪怕是皇命,也得斟酌一二。
而且越王还不只在各地驻军。
灵宝县,鲍夏与乡人还在商量要不要去函谷关寻活计。听说那边很缺人,又是建新城,又是囤田,又是各地商人涌过去建铺开市,听说去的人都能找到活干。
只是函谷城离他们灵宝县还是有些距离的,中间隔了好几个县呢。路上坐马车都要十天半月,花费不少。
鲍夏现在拿不出车马费。
不由有些挫败。
乡人也跟着叹气,他也想去,但也拿不出路费。两人蹲在城门口趴活,齐齐叹息。结果远远见城门口有人拿了什么告示来贴,引得一堆人围了过去。
乡人撞了撞鲍夏,示意他看去。
鲍夏袖着手,踮着脚直起上半身,脑袋伸长往城门口看去。“是不是有主家找人干活?”
“走,看看去!”
二人挤了过去,就见贴告示的是一名身着戎装的士兵,正在那里重复念着告示上的内容……
鲍夏越听眼睛越亮。
越王在招府兵!
越王他知道啊!自越王带兵把西戎人赶出去,打了胜仗不说,还逼得西戎签了五十年不得进犯的合约,又逼得西戎和蕃厥赔了那么多银子,还有无数的牛马羊,越王在他心中的形象就跟战神一般。
茶肆酒馆里不仅说越王打战的故事,还说他被贬守陵的故事。鲍夏越发想接近了解越王。
如今越王在招府兵!而且他的条件都适合!
“我,我,我报名!”不加思索,鲍夏踮着脚就举手。生怕负责登记的士卒看不到他。
乡人被他吓了一跳,拉住他。“你疯了。当兵是要打仗的!”
打仗是要死人的!以前他们这边征兵,他们都恨不得躲到山里去,现在鲍夏还主动去当兵?
“说是府兵,但也是充到卫营去的!”乡人又劝。
他们已经听说越王在各地都派了驻军,设立了卫营,但又不是以朝廷的名义,而是以越王府的名义,对外只说要保护越王府在当地的产业。
但谁不知道越王的野心啊。万一到时遭了池鱼之殃,命都没有了。
但鲍夏却认准了越王。越王是嫡皇子,越王要是想争储,不是没机会的。
而且此次征府兵,鲍夏觉得就是为他设计的。
四肢健全,身康体健,35岁之下。包吃住,每月有五百文到一两的晌银,立军功有银子,若伤亡,有抚恤金,所有子女还帮着抚养至十岁,将来还允一男接任其父的位置。
这简直就是为鲍夏量身定做的。
他父母早亡,从小跟着叔父过活,叔母瞧不上他,处处打压他,等他娶妻生子,叔母还以过去的养育之恩,把他们一家当牛马。
若他成了越王的兵,有越王的名头,哪怕妻儿留在家乡,叔母他们也会收敛,不会欺辱太过。到时候若他在营中立功了,还可以找机会把妻儿接出来!
想明白后,鲍夏凭长年在外打零工的健硕体魄挤开围观的人群,第一个挤到登记桌前报了名。
有鲍夏带头,很多人也跟着报了名。
如此,灵宝县的征兵工作很快就完成了。和灵宝县一样,西北各大城池的征兵工作也很快便完成了。
顺利得让人咂舌。
“王爷,按您吩咐,各县征士卒五千人,已充入卫营,现已开始训练。”
统管各地卫营征兵的方胜,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但又觉无比充足。过去他也统领函谷关数十万兵马,但没有一刻这么卖力且尽心地工作过,且从工作中获得这么大的满足感过。
他和众将为王爷此举敬佩不己。
如今各地均设卫营,均有越王的驻军,但此举只怕要引起百姓恐慌,王爷又突发其想,在各地征百姓入伍。
原本他们以为此举不会很顺利。毕竟百姓几乎人人畏战。
结果让他们大吃一惊,各地青壮报名入伍之心之盛让他们无法想像,报名人数之多也超乎他们想像。如今卫营不仅有越王的兵,也有各地青壮充入的新兵。
如此百姓自发自愿入伍,维护支持越王之力只会越发坚定。
越王只以一招就增添数十万兵力,如今手下兵力已近百万。就算京城想讨伐越王,也得惦量惦量了。越王如今不仅兵力增加,民望也已达到顶峰。
至少在西北,确实做到只知越王不知皇上了。
“七七已过,蒋家已经扶棺回乡了吧?”谈完事,赵广渊忽地说了一句。
“怕是已经在路上了。”方胜点了点头,目光垂下,为王爷痛失这样的贤臣良将深感痛心。
京郊。
十数辆马车缓慢前进。中间一辆马车黑布遮得严实,旁边十数匹骑在马上的侍卫正护着黑布马车缓缓向前。
蒋旭阳掀开车帘,望着前面载着父亲棺椁的马车,目露哀伤。蒋文涛在旁见了,想劝又开不了口,这些日子他也没从父亲离世中缓过神来。
“父亲出京,各大臣府上都派人送了程礼,皇上也派刘起相送至十里亭,只有东宫从父亲去世就无任何反应。”
蒋旭阳听完放下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