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遥言四起。

说太子为排除异己,灭杀朝廷二品大臣,又对其灵车泄愤,派死士对其家眷进行追杀。还说太子拟了一个名单,会对上面没有依附他的大臣进行清算。

京城人人自危。连普通百姓都在议论太子失德背德,滥杀无辜。

说太子不配为君的声音,甚嚣尘上。

舆论越演越烈,经慕僚劝说,东宫终于一改强硬态度,说这是有人污蔑太子,想动摇太子的储君之位。还暗指是越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乱传不利消息。

东营放出话,说蒋项乃国之柜梁,对他的离世,太子痛心不己,还亲自到已关门闭户的蒋府门前祭拜,哭诉身为储君不能亲送其还乡,痛哭流涕,哭晕在蒋府门前。

太子此番表现很有效,京城议论太子不堪为君的消息渐渐少了,至少明面上没有百姓议论了。

东宫在外引导舆论,百姓们也觉得误会了太子。太子还未登基呢,皇上还在位呢,他怎会众目睽瞪下鸠杀朝廷重臣?而臣还派人追杀其家眷,破坏他的灵车,这还是人吗?

太子怎会做这样的事。

百姓们细想,也对,太子又不蠢,怎会做这样的事。立刻觉得冤枉了太子。又听了东宫放出的关于越王的各种消息后,立刻跟着骂越王是个乱臣贼子起来。

战事都没了,还扣着在京的士卒不让回来,东宫找了一些士兵的家眷,说越王要带他们造反,到时若朝廷派兵镇压,只怕全家九族都要被抄斩。

连埋在地里的先人都要被挖起来鞭尸,百姓们害怕不己,纷纷跑到越王府门前声讨,要求越王放他们的亲人回京。

一辆马车停在越王府不远的地方。

越王府门口,围了好些人,或站或群坐,皆是群情激愤的士兵家眷。一边哭一边是往越王府大门上扔各种脏污的东西。

骂越王害人,想害他们全家九族,害他们的先人在地底下不安,他们不想做乱臣贼子,请求越王放他们的亲人回家……

而越王府大门紧闭,连个人出来劝解的都没有。

楚王掀帘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东宫这一波厉害啊,现在就算越王想回京只怕也回不成了。而一旁的秦王则眉头紧皱。

“皇兄,这回是太子赢了?”

秦王眉头皱得死紧。冷眼看着一群被煽动的蠢民,被东宫利用的彻底,只觉心惊。

太子不仅杀蒋项出了一口恶气,震慑了蠢蠢欲动想投靠越王的大臣,还扭转舆论,以受害人的身份,得到百姓同情不说,还让百姓把矛头指向越王,说他有不轨之心。

“就看父王如何判了。”

楚王有些不满,“太子滥杀二品朝臣,不把父皇放在眼里,父皇却对太子没半点责罚,看来太子地位稳固。”不由有些泄气。

到了这会,秦王也知道皇上维护太子之心了。但要他什么都不做,只怕等来的是太子对他更无情的报复,等到太子登基,他兄弟二人只怕尸骨全无。

与秦王想法一般,赵王魏王吴王晋王等亲王,冷眼看着太子此番行事,也是心惊不己,纷纷思考后路。而鲁王则在积极地联系朝臣,希望他们哪怕不投靠越王,至少也不要与越王为敌。

如今蒋项死了,他就是老七在京城的耳目。

而原先已投靠越王的朝臣,因着蒋项之死,不仅没有倒向太子,反而更加坚定了跟着越王之心,太子所为寒了众臣的心,在太子身上,他们越发看不到一个明君形象。

倒是有些还在摇摆的,立刻倒戈太子。

他们不如蒋项骨头硬,还有一大家子的身家性命呢。

太子此番自导自演,杀了人,还把舆论引向越王。京中到处传着很多不利于越王的消息。

齐亲王痛失蒋项这位亲家,伤心没了喝酒的酒友,又得到消息,太子派人追杀其家眷,还对蒋项的棺椁不敬,愤恨不己,在朝会上当着众位大臣的面痛斥太子,说他失德背德,有失储君风范。

齐亲王一贯都是以不理朝事,闲散宗室的形象示人,还是头一次当众这么痛骂太子。

引得众臣侧目。

虽然现在京城传出太子是被冤枉的,蒋项是自己病重,那天正巧从东宫回去就发病了,还暗指蒋项是得了越王指示,在临行前特意去东宫,就为了污蔑太子。连他的家眷扶棺回乡在路上遭袭,都说是蒋府仇家和越王仇家所为,却把脏水泼到太子身上。

对太子不公。

此番言论能骗得过愚昧的百姓,但是骗不过满朝大臣。

众人心知肚明。但冷眼看着皇上对太子的态度,众臣没人收说话。没想到不管事的齐亲王却跳了出来。

看来是为了亲家讨个说法了。

太子被骂,有些委屈,“齐王叔说是孤派人追杀蒋家人,这无凭无据的,怎可跟那群愚民一样指鹿为马?至于说孤派人唆使京郊大营士卒家眷上越王府闹事,至他们闭门不敢出,这更是没有道理。孤就算对越王再不满,也不至于拿他府中几个下人出气。”

做极了一副被人冤枉的委屈样子。

齐亲王满脸痛心,太子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太子,人在做天在看。你此番就是在

逼反越王。若有一日大齐因此起了内乱,不知太子可承担得起这责任!”

“王叔言重了。孤不知王叔听了何人蛊惑,竟说是孤所为。孤还没有那么蠢。孤知道齐王叔痛失蒋项这位亲家,一时哀痛,口不择言,孤不会计较。满朝都知道越王待蒋项如师如父,齐王叔是蒋项亲家,为越王说话,孤能理解,不会放在心上。”

“你!”竖子!竟敢阴阳怪气,暗指他投向越王!

还当着皇上的面说越王待蒋项如师如父?

齐亲王不用往龙座上看去,都知道现在皇上的脸是铁青的。太子真是好样的,做了事不认不说,还玩了一手嫁祸,转移舆论风向的手段。

好,好得很。

本王就看他能不能笑到最后。

朝中有打算有蒋项和越王说话的大臣,一看齐亲王在太子面前都吃了瘪,但聪明地抿紧了嘴。

至正帝铁青着脸,想着太子说的话,知道越王待蒋项亲厚,要一个臣子也配堂堂嫡皇子视他如父?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目光落在齐亲王身上。

齐亲王投向了越王?他看好越王继位?

至正帝的目光在齐亲王身上停留了许久,又落到太子身上。见太子一副无事人的样子,皱了皱眉。

京城近日发生的事就没有哪一件瞒得过至正帝的。他冷眼看着太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对太子的变化有些心惊。果然任何人沾上权力,就甩都甩不掉了。更不愿有人来沾染半分。

想到近日收到密报,关于越王在西北做的一切,他有心想管,但又怕国内起战乱。冷眼看着老七已囤兵近百万,且目前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地增加中,至正帝越发头疼。

点名定国公,“点一队人马,护送蒋项平安还乡。”

他不能什么都不做,让众臣寒了心。

定国公拱手,“臣领旨。”悄悄松了口气。若皇上对太子暗杀蒋家家眷一事冷眼旁观,他一颗忠君之心,只怕也要改弦易张了。

吩咐完定国公,至正帝又派人去劝退越王府门口的士卒家眷,只说是朝廷的意思,怕西戎有反复,留他们在西北防御,再到亲王府门口闹事,一律关到京兆府。

围坐在越王府闹事的人这才散了。

这年头,百姓畏官畏皇权,没人敢拿项上人头去和朝廷对抗。

至正帝在朝堂上为了维护太子的形象,只说他行事不谨慎,罚他禁足三日。但私下在御书房,却把太子骂了一个多时辰,才放他离开。

而众位大臣看到皇上维护太子,行事更是低调,就怕碍了太子的眼,和蒋项一样被叫到东宫。

等闲门都不轻易出了。

但越王府的下人,却围着曹厝,准备趁现在外头的人散了,离开王府去西北投奔越王。

“曹总管,咱们怎么办?外头的人虽然退了,但难保以后再有这类事。如今京城人人畏于太子的权势,不敢为咱们王府说话,到时只怕太子要杀了咱们祭旗。”

王府的下人,曹厝已经遣散了一批,有少部分去了西北,前些日子随戏社的人又去了一批,另外一些安排到齐亲王府和鲁王府上了。剩下的则是王府各处紧要的人,是不能遣散的。

“咱们都走了,王府就空了,王爷各处产业也无人打理了。”

其实暗中的产业都交待了妥贴的人,戏社也关门了,会仙楼托给了鲁王。但明着的还有各处庄子,还有庄子的庄仆。而且王府还有属官侍卫府卫,都是不能走的。

曹厝更是不能走,万一他一走,各处与王府的来往,谁出面?万一皇上生气撤了越王的封号呢。

知道大伙害怕,现在连门也不敢出,怕被太子的人捉了去。还是安慰了大伙一番,“放心吧,王爷留了暗卫给咱们。若是出门采买办事的,暗里都有暗卫保护。”

而且他们也走不掉,现在太子和宫中正派人盯着王府呢。

“众位如果害怕,要赎身的,可以到我这里拿回卖身契。王爷交待,任你们去留,且不敢你们的卖身银。”

众人又是感动又是纠结。

留在越王府,怕被太子清算。离开越王府,没了越王府的庇护,万一遭了毒手,向谁求救?最后权衡了一番,又留在了王府。

越王府从此在京中关门闭户,甚是低调,跟隐形了一样。

京城的消息源源不断传回函谷城。

听说死了的蒋项和蒋家人被太子为难,众将更坚定了追随越王之心。且看着越王在西北所做的这一切,众人心中都起了期盼。

做起事来,越发用心。

姬长风和孔泽儒,教授起长至,更是恨不得倾囊相授。孔泽儒开始教导长至《帝王圣训》《帝范》《治政要览》等储君要学的知识,还教起帝王心术……

而姬长风则带着长风到外头体察民风民情,让他观政参政,给他列一大堆书单,各种杂书,让他务必是博览群书。

而赵广渊则开始带着他到各县巡视,让他参与一些政事的实习。

长至渐渐体现出他聪慧机敏,谦逊宽和的一面,世子允文允武,让所有接触到他的人,无不惊喜。越发尊崇赵广渊父子。父子二人的名望越来越大。

赵广渊看着跟着两位师父

才学短短时日,气质就大大不一样的儿子,心中骄傲。

儿子不像他生在京城富贵窝中,带了天生的高人一等的贵气,他生在百姓家中,长在百姓家中,与百姓更贴近,更能同情和理解百姓,又在现代养了几年,盛世太平的国度滋养了他,他更知道如何治理,如何平衡百姓与国家的关系。

儿子将来定会强于他。

让他每夜在枕畔与林照夏耳言,言语里都是骄傲。

林照夏笑他,“你白日里对儿子板着一张脸,害儿子以为自己做得不对,越发谨慎小心,生怕让你不高兴。结果晚上就换了个样子?”

“那我不能让儿子太骄傲啊。他要学的还很多。”

但儿子成长的速度让他惊诧,让他欣慰不己。是他的种!

“你也不要对他要求太严了,他现在比你还忙,我有时候一天都见不着儿子的面。和乐小宝想找他玩,都找不到他的人。”

“他长大了,不是疯玩的年纪了。”

“他也没多大,你别让他崩得太紧。适时地夸一夸他,不然他一直以为做得不好,怕你不满,每天精神都高度紧张,不停地学这学那,就怕辜负了你的期望。”

“嗯。我看着呢。”

而赵广渊防得再严,太子的手也终是伸到了西北。这天,两个侍卫抱着长至匆匆跑回府,一路淌着血吓坏了众人。

而赵广渊防得再严,太子的手也终是伸到了西北。这天,两个侍卫抱着长至匆匆跑回府,一路淌着血吓坏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