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一只黑色的乌鸦低空掠过,嘴里还发出“嘎嘎嘎”的瓜噪声。

    一辆吉普车在前,一辆皇冠轿车在后,挂的都是京城的牌照。

    奔驰在乡间的小路上,轿车虽然摇摇晃晃,但是车里的气氛倒是不错。

    刘老板和他的妻子坐在后排,前排则是司机和狗头军师。

    别看刘老板的文化底蕴不高,但是为人处事却好风雅,再加上妻子的影响,更是自认为半个文化人。

    只见他一指坐在副驾驶上的军师喊道:“写首诗,写首诗!”

    “要有风儿,要有雾!要有英雄和美人儿!”

    坐在副驾驶的军师露出一个献媚的笑容,张口就来:“大风起兮云飞扬…”

    刘老板大笑,旁边儿的刘夫人却皱了皱眉头啐道:“屁!”

    刘老板连忙说道:“刘邦就是个小人!”

    军师继续说道:“力拔山兮气盖世!”

    刘夫人:“屁!”

    军师:“屁、屁!”

    刘老板笑道:“老张,你想要拍我的马屁,首先要过夫人这关!”

    姓张的军师露出一个低人一等的笑容,连声应道:“是,是…”

    虽然刘夫人不喜这个张姓军师,但是他的作用对于刘老板来讲,还是蛮重要的,否则也不会带上他。

    这个人在刘老板的手底下,除了出出馊主意,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那就是会计!

    很显然,刘老板并不是单纯的来看看拍摄的进度,同样也有着其他的想法。

    转眼间鹅城近在眼前,不对……剧组的驻地石城近在眼前,刘老板也开始整理起了仪表。

    不得不说,刘老板虽然长相不算是凶神恶煞,但是锃光瓦亮的脑袋,单看确实不像是什么好人!

    但奇怪的是,和他的夫人站在一起,刘老板都变得和蔼可亲了许多。

    刘夫人岁数也不小,但是风韵犹存,特别是有一股子劲儿,让人看着很舒服。

    她此刻温柔的整理着丈夫的衣领,今天的刘老板一身蓝色的唐装,脚上穿着内联升的布鞋,手里盘着一对闷尖狮子头!

    而刘夫人则是紫色花纹的旗袍,将她姣好的身段展示的淋漓尽致,而为了照顾丈夫的身高,并没有穿高跟鞋,而是一双平底小皮鞋。

    而此时的孙海平站在村口驻足倾听,汽车独有的引擎声传来,他连忙转身挥手。

    当车子进村后,剧组的工作人员早就站在一起,拍着手列队欢迎。

    “噼里啪啦啪!”的鞭炮声中,刘老板携夫人下车挥手致意。

    孙海平原本为开机准备的鞭炮,到底也没有浪费掉。

    随后一群村里的娃娃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给刘老板夫妇带上了红领巾。

    这群娃是孙海平花了几袋糖雇来的,妥妥的童工。

    至于灵感大约来自剧组第一次去学校拍戏的待遇,那感觉就跟领导来视察似的!

    于是孙海平就复制粘贴了这项活动。

    刘老板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一时间准备好的说词全部抛在了脑后。

    反倒是刘夫人撑得起场面,她用胳膊肘隐蔽地捅了捅丈夫,刘老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口道:“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孙海平则笑着迎上前去,抓住刘老板的双手上下晃动。

    “刘老板肯屈尊前来,整个剧组都觉得蓬荜生辉啊!”

    做为导演,董熹需要和资方保持一定的距离,而韩彬做为另一个资方的代表,此刻也不能太过于放低身段。

    这就只有孙海平接过了接待的任务。

    不过对于孙海平来讲,拉下脸面不算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他本就是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类型。

    而被抓壮丁的其他工作人员则是一脸的菜色,不是心中有啥不满,纯粹就是饿的!

    “大家伙儿忍一忍,为了以后顿顿能吃肉,咱们一起饿上一天!”

    没错,在得知了刘老板到达的具体时间,孙海平和韩彬就开始布局。

    可以这么说,从刘老板踏下轿车的哪一秒开始,套路就开始了!

    首先就是一个字:捧!

    不论是刘老板还是刘夫人,将他们两人捧的高高的,接下来才好操作。

    换言之就是拍马屁!

    不过这拍马屁可有讲究,不能一窝蜂地冲上去,那样不但会显得廉价,也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产生反面效果。

    最好的办法就是循序渐进,一波接着一波,如同快感一般让人欲罢不能!

    孙海平是捅开隔膜的先头兵,毕竟他和刘老板比较熟,属于他乡遇债主的关系。

    孙海平领着刘老板夫妇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主要是看看拍摄的环境是多么的恶劣。

    充满着原始气息的窑洞,在一直生活在大城市的刘老板夫妇二人看来,绝对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不需要孙海平过多的言语,落后的概念也会渐渐在他们的脑海中成型。

    接下来就轮到韩彬登场了。

    主战场自然是饭桌上,国人习惯在饭桌上谈事情。

    韩彬做为港岛资方的代表,一开始的姿态摆的挺高,但是上了饭桌,自然而然的就放低姿态,用夹杂着粤语的普通话和刘老板夫妇交流。

    “刘老细,真系年轻有为!”

    不得不说,刘老板就吃这套。

    也许这个年头,对于内地来讲,港台地区就象征着富裕和发达。

    董熹也暗暗的竖起大拇指,韩彬的普通话很好,但此刻却故意装成半生不熟的样子。

    而他的话也很吸引人,不同于孙海平不着边际的画大饼,韩彬更加接地气的介绍电影拍完后,该怎么收回成本。

    这无疑是刘老板夫妇比较关心的话题。

    “这部电影,在国内上映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首先并非商业片,也没啥大明星,对于观众的吸引力有限,再加上票房的不透明,很难靠着国内的市场收回成本!”

    韩彬的话音刚落,刘夫人就皱起了眉头:“这么说来,岂不是很难回本?”

    虽然对于自家老公花30万买自己开心,刘夫人觉得很浪漫,不过心底还是希望能收回成本的。

    韩彬则笑了笑:“本来我们就没指望国内市场,走的就是影展的路线!”

    刘老板低声重复:“影展?”

    韩彬没有接话,端起茶杯看向了孙海平,这时候轮到孙制片登场了。

    “没错,而且是国外的影展,像是欧洲的三大展啊,都是我们重点考量的因素!”

    接下来孙海平向刘老板夫妇普及起了三大影展的问题,连吹带蒙的说法让韩彬的眉头都挑了挑,更别提圈外人刘老板夫妇了。

    孙海平这张嘴,董熹是见识过了,今天也得到了韩彬的认证!

    “如果我们能拿到奖项就很容易卖片,那时候赚的可是美元,收回成本不过是洒洒水啦!”韩彬实时的插入话题。

    同样透露出港方是有门路出国门参展的,刘老板不过是投了点钱,简直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样!

    这话就是听听罢了,但刘老板夫妇当真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他们今天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查账!

    “那这部戏能拿奖吗?”刘夫人最后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这话听起来就外行,这世上哪有什么一定的事情?

    但是韩彬和孙海平却异口同声的回答道:“没问题!”

    且不说刘氏夫妇的反应,一直在饭桌上装酷的董熹,也忍不住的抬起头看向两人。

    此时的两大制片表情各不相同,孙海平有些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韩彬则是对他点了点头,厚重的眼镜片后是一双沉稳的眼睛。

    唯一相同的则是,两人所流露出的信任与自信!

    再回顾在场的工作人员,并无谁流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这一刻,董熹十分的确定,自己并不孤独。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