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姚襄便跟着葛泰到了下邳城北门,上了城头,借助城上的火光,果然看到城门外站着两男一女。

    其中一名男子衣衫华贵,一看就是世家子弟出身。

    另外一名男子却是五花大绑,精赤着上身,嘴里还塞着一团布,正一脸惶恐呜呜叫个不停。

    不过那名女子脸上戴着斗笠,一圈面纱挡住容貌,让人看不清长相。

    姚襄一眼认出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是萧恢,当初将士们哗变杀了萧佑之后,依旧感觉不解气,还想再杀萧恢泄愤,但搜遍了整个大都督府,翻遍了整个下邳城都找不到人,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人五花大绑送上了门。

    姚襄看了看萧恢,又看了看他旁边的年轻男子,低声问一旁的葛泰道:“葛校尉,就是他自称自己是徐州大都督萧恪,是吗?”

    葛泰点点头,低声回道:“卑职也不知道真假,只好亲自去将军府上告知将军,让将军来一辨真伪。”

    姚襄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他虽然追随老将军萧儁多年,也知道老将军有两子,但他只见过长子萧恒,却从未见过次子萧恪。

    他只知道老将军死后,就是次子萧恪继任了徐州大都督一职,却从未来治理过徐州,徐州的大小事务都是萧佑这个副都督说了算。

    因此,他也不知道城下的萧恪是真是假,更不知他深夜来下邳城意欲何为。

    就在姚襄还在想着如何甄别萧恪身份的时候,城下的萧恪也看到了姚襄,虽然他也没见过姚襄,但还是从他身上的铠甲猜到了他的身份,便朗声笑问道:“城上可是姚襄将军?”

    姚襄见萧恪先开口,便冲城下点了点头,高声问道:“本将正是姚襄,阁下既然自称是徐州大都督,不知可有官玺印信为证?”

    萧恪点点头,从马背上拿起一个包袱,对着城上扬了扬,示意里面装的正是自己的官玺印信。

    出于谨慎,姚襄命士兵降下一个吊篮,要萧恪将东西放进吊篮里,好让他一辨真伪。

    萧恪自然不会反对,也不下马,手一扬,就将包袱精准丢进了吊篮内,倒是惊得城头上不少士兵一身冷汗,暗暗寻思这位爷就不怕失手将自己的官印砸坏吗?

    姚襄眼中却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笑意,因为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倒是与老将军有几分相似,他此刻已经有些相信城下之人就是萧恪了。

    随后,他亲自解开包袱,仔细核对过里面的官玺印信,终于确定城下之人正是徐州大都督萧恪,心情反而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和激动。

    因为他心中清楚,此时萧恪出现在下邳城外,必然是为了处置他们丹阳兵哗变之事而来。

    不过看着城下只有萧恪和萧恢二人,身边并没有跟有护卫,身后更没有军队,心中对萧恪也是暗暗有些佩服。

    虽然他们并不会伤害萧恪,但毕竟他们丹阳兵如今的身份是哗变的叛军,萧恪敢孤身一人前来下邳,不得不说确实是胆识过人。

    看着城下的萧恪,姚襄感觉自己此刻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大都督,你深夜前来下邳城,不知为何而来?”

    萧恪深深看了姚襄一眼,朗声说道:“开门放我入城吧,我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处置结果。”

    没有半点犹豫,姚襄直接下令士兵大开城门,随后自己亲自下城去迎接萧恪。

    城门口,萧恪见到姚襄之后,并没有跟他寒暄,只是直截了当吩咐道:“除了今夜值守城门的士兵之外,全部将士一个时辰内都赶去城中的校场集合。”

    姚襄依旧没有半点迟疑,当即领命吩咐下去,毕竟萧恪一个人都敢孤身来下邳,他又有什么好防备的。

    ……

    一个时辰之后,城中全部将士都齐集城东的校场,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在睡梦中被叫醒,一听说从未现身的徐州大都督萧恪要他们去校场,立马是睡意全无,一个个匆匆赶来校场,就想知道萧恪会如何处置他们哗变之事。

    不过他们听说萧恪竟然敢一人孤身进城,心中都不由佩服起这个大都督的胆识。

    此时已经是将近四更天,但整个校场却被无数火把照亮得宛如白昼,将近一万双眼睛都集中在点将台上的萧恪一人身上。

    萧恪看着台下的一双双眼睛,目光一沉,直接高声问道:“校尉余飞何在?”

    台下闻言顿时一阵骚动,不时传出一声声窃窃私语,都在低声议论萧恪意欲何为。

    不多时,一名年轻的校尉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上了点将台,他便是余飞,丹阳兵哗变的导火索就是因为他的妻子被萧恢抢走,他去大都督府讨要说法反而被打成重伤,险些一命呜呼,在城中大夫的照料下,这几日才能勉强下地走路。

    此刻他拄着拐杖,看着萧恪,目光有些忐忑不安,他知道哗变之事因他而起,他不知道萧恪会如何处置他。

    萧恪也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挥手,一名头戴斗笠的妇人被人带上了点将台。

    那名妇人一见到余飞,当即激动得飞奔冲了过去,看着余飞满身是伤,不由痛哭道:“夫君,你怎么伤成了这副样子。”

    余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当夜哗变之后,将士们在整个下邳城挖地三尺,都没能找到萧恢和他的妻子绣娘,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再难见到自己妻子了。

    如今见妻子出现在自己眼前,余飞也激动得满眼泪水,泣不成声:“绣娘,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呀……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我找你找得好苦!”

    绣娘看了身后的萧恪一眼,有些哽咽道:“萧恢把我掳到了兰陵,是大都督派人将我救了回来,让我们夫妻二人得以重聚。”

    一听是萧恪救了自己的妻子,余飞当即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丢掉拐杖跪倒在萧恪面前,冲萧恪磕头不止,嘴上还不停重复道:“卑职……多谢大都督……多谢大都督……多谢大都督……”

    台下将士看在眼里,也不由一阵唏嘘,心中更加暗骂萧佑和萧恢父子不是东西,竟硬生生拆散一对恩爱夫妻,当真是死有余辜。

    同时不少人心中对萧恪也是好感倍生,不管怎么说,大都督没有包庇自家人,反而为余飞和绣娘做了主。

    萧恪上前扶起余飞,沉声说道:“余校尉,在你妻子这件事情上,是我们萧家对不起你,所以今天我除了带你的妻子来还给你,还要交给你一个人,任由你来处置。”

    说完,萧恪再次一挥手,很快便有士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上了点将台。

    台下不少将士当即一片哗然,因为不少人一眼认出他便是萧恢,毕竟他可没少跟着他父亲萧佑欺压他们这些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