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会客厅内,桌上的茶水已经快凉了,但萧信却没有心情喝上一口,目光始终看向门口的方向,却始终没有见到萧恪的身影,心中不由越发焦虑。

    叔父萧璞唯一的儿子萧任被萧恪投进了大牢,萧家是肯定要想办法营救的,而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萧信头上。

    理由也很简单,萧恪如今已经被兰陵萧氏革除了族籍,不再是萧家子弟,他们这些人再在萧恪面前摆什么长辈的姿态,谈什么同族之情都是枉然,只能让与萧恪关系还算不错的萧信来出面说情,就是想让萧恪网开一面,这次就看在萧信的面子上放过萧任一码。

    况且,当初在全部族人都要革除萧恪族籍之时,萧信是唯一一个站出来为萧恪说话的,这件事想必萧恪都会记在心里吧,现在也该到了他还这份人情的时候了。

    虽然萧家每一个人都对萧信抱以重望,但萧信自己却没有什么信心,因为这短短一年时间,萧恪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都没信心萧恪还认不认自己这个叔父。

    有时候他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大到似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就在萧信还在胡思乱想间,门口终于出现了萧恪高大的身影,还满脸含笑跟萧信打了一声招呼:“七叔,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一声“七叔”,萧信不由一愣,随后还是躬身给萧恪见礼:“草民萧信,参见大都督。”

    萧恪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萧信,嘴上低声埋怨道:“什么大都督呀,这世上哪里有叔父向侄儿行礼的道理。”

    听到萧恪的话,萧信稍稍心安了一些,因为不管怎么说,萧恪还认自己这个叔父就好,他此时心中也不由对今日的谈话多了几分信心。

    随后,萧恪示意萧信重新坐下,又注意到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又命府里的下人给萧信重新换了一杯热茶,这才问起萧信的来意。

    见萧恪如此开门见山,萧信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看着萧恪的面庞,沉声道:“恪儿,既然你叫我一声七叔,那我就跟你直说了,我今日来见你,是受了萧家之托,想来求你对萧任网开一面,饶过他这一次。”

    说完,他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看着萧恪,内心更是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萧恪开口说一句:“既然七叔都开口了,那我这次就给七叔一个面子,放过萧任这一次吧。”

    可令他失望的是,萧恪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歉然道:“对不起,七叔,若是你求我其他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是到了真正被萧恪拒绝之时,萧信心中还是不由涌起一阵深深的失望,还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道:“难道此事就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吗?”

    萧恪毫不犹豫摇摇头:“很抱歉,七叔,不是我存心驳你的面子,但在这件事情上,我真的没办法答应你。”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一份上,萧信知道此事已经尘埃落地,再无转机,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不知道自己回去要怎么跟叔父还有萧家其他人交代。

    萧恪看在眼里,心中也微微有些不忍,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七叔,虽然我知道他们不会听你的,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回去之后跟萧家其他人说一声,我虽然已经不是萧家子弟,但我并不想与萧家为敌,希望今后萧家人都能严于律己,不要有任何逾越或不轨的行为,否则要是将来被人闹到了官府,我一样不会讲什么情面的。”

    虽然萧恪话说得难听,但萧信知道萧恪不是在威胁自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如此一来,恐怕你三年后也很难重回萧家。”

    萧恪闻言不由哈哈一笑,面上有些玩味道:“七叔,若是我有心重回萧家,当初就不会杀萧恢,也不会没收萧家在广陵郡的田地还给百姓,更不会带兵围了萧家大宅。”

    “这么说吧,从我被萧家革除族籍那天起,我便再没想过重回萧家,一个目光短浅没有大局的家族,有什么好回的。”

    萧信闻言面色不由微微一变,虽然他自己对萧家在很多事情上的作为都很不满,但是他不能容忍萧恪在他面前如此诋毁萧家。

    “恪儿,虽然萧家革除了你的族籍,但不管怎么说萧家都是生你养你的家族,你的父兄还有你自己若是没有萧家的支持,焉有今日?你怎可如此诋毁自己的家族。”

    “七叔,你错了。我不是在诋毁萧家,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萧恪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正因为萧家生我养我,没有萧家就没有我,就没有我父兄的今日,因此我比谁都希望萧家好。”

    “但是萧家很多人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他们目光短浅,只顾着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完全没有大局可言,明明知道我往青州移民是为了治理好青州,壮大我兄长的实力,助我萧氏一族早日成就大业。”

    “可他们呢?就因为庄园里流失了一些佃农,就要想尽办法来坏我的大事,完全没想过若是我不移民充实青州,青州就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对我萧家的大业有何帮助?”

    “如此目光短浅,不识大体的族人,我又何必非要与他们为伍!”

    萧信一时被萧恪说得有些哑口无言,随后叹了口气,有些无力辩解道:“我承认萧家在这件事上做得不对,不该坏你的大事,但萧家也未必有你说的这般不堪。”

    萧恪依旧还是摇了摇头:“七叔,你又错了,我对萧家的不满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还有其他很多事。”

    “这么多年来,有多少萧家子弟仗着我父兄权倾朝野,卖官鬻爵,鱼肉百姓,搞得不知有多少百姓因此对萧家怨声载道,以至于有‘萧家不消,大宁不宁’的说法,这些七叔不会都不知道吧。”

    “若是长此以往,萧家失尽民心,如何夺得江山?退一万步讲,即使夺得了,人心不向,又如何守得住这个江山?”

    萧信呆呆怔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他虽然一直就知道萧家有很多弊病,却从未想过弊病严重到这个地步。

    但他不得不承认萧恪说得不无道理,一个失去人心的家族,要如何去夺取天下,即使最终真的夺得了天下,也不过是个短命王朝罢了。

    可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天下人又怎么会放过他们这些姓萧的人呢?

    萧信越想越忧心,却不知要如何去改变家族的命运。

    萧恪静静看着他,随后说道:“七叔,你也回去告诉萧家其他人,不要再枉费心机为萧任求情了,我已经决定要将他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萧信有些不敢相信看着萧恪,尽管心中错愕,但他却没有再为萧任求情。

    或许他心中已经明白,不管他说什么,也不可能再动摇萧恪的决定。

    事实上,就在决定去萧家大宅抓人前,萧恪就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处置萧任。

    他需要用萧任的人头,来震慑住青徐两州的世家和豪强,使他们不敢再动坏自己事的心思。

    (就跟你们在评论区说的那样,不破不立,大破大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