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整个青州都在庆祝今年大丰收之际,一支五万人的大军却在主将萧偃的统帅下,自洛阳出征,朝着北边的冀州进发。

    冀州沦陷,白巾军肆意屠戮世家大族,引得朝野震动,也引起了朝中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员的愤慨,他们纷纷上书朝廷,请求朝廷派兵剿灭白巾贼寇,还河北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以免贼寇继续做大,局势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对于这些请求朝廷出兵的奏折,天子龙璟却是看都不看,一律派人送去大将军府,声称大将军执掌天下兵马,军国大事自有大将军萧恒决之。

    萧恒自己也承受了莫大的压力,其一就是正如龙璟所言,他身为大将军,执掌天下兵马,独断军国大事,可如今白巾军在河北做大,对他的个人声望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其次就是因为他在朝中的大多数政治盟友几乎都是世家大族出身,之所以愿意支持他和萧家,无非就是相信同样出身世家大族的他可以维护好各大世家的利益。

    可如今河北白巾军肆虐,大肆屠杀世家大族和地方豪强,若是他无动于衷,置之不理,难免会让这些人失望,寒心,甚至是不满,最终双方离心离德,背弃他和萧家而去,另寻一个能够维护他们利益的强人。

    因此,不管是为了挽回自己的个人声望,还是为了维护自己在朝中的那些政治盟友,萧恒都必须派兵去河北剿杀白巾军。

    本来朝中不少大臣都希望萧恒可以派人去下邳传旨,要萧恪从青州出兵,北上对付白巾军。

    理由也很简单,如今萧恪执掌青徐两州,兵多将广,羽翼正丰,上次征讨田柏也证明了他用兵的本事,无疑是对付白巾军的最好人选。

    最重要的是,若是派其他大都督出兵河北,这些拥兵自重的封疆大吏难免会担心朝廷是不是有意让他们去跟白巾军火并,让他们跟白巾军杀得两败俱伤,从而削弱他们的实力,因此故意保存实力,甚至跟白巾军暗通款曲,养寇自重。

    可派萧恪出兵河北就不一样了,他是萧恒的亲弟弟,兄弟二人感情甚笃,他自然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对付白巾军更不会手软。

    可萧恒最后却是不知为何,并没有听进这些建议,而是从司州各路军队中抽调出五万精兵,由自己的叔父萧偃统帅,前往河北征讨白巾军。

    萧偃对此是欣然领命,毕竟他当年追随兄长萧儁南征北战,也跟白巾军打过几场硬仗,自认为对付如今这些再次作乱的白巾军不在话下。

    不过他知道白巾军人多势众,因而也不敢太过轻敌,一进入冀州地界,行军越发小心谨慎,派出大量的斥候去打探消息,生怕中了白巾军的埋伏,以至于到时损兵折将,不敢跟侄儿和朝廷交代。

    事实最终证明他的谨慎是对的,他派出的斥候在黎阳城外十几里的一处树林发现了大量的白巾军伏兵,就埋伏在他们五万大军的必经之路上。

    萧偃决定将计就计,故意派出五千士兵佯装主力从白巾军埋伏的树林附近经过。

    正如他预料的那般,埋伏的白巾军果然按捺不住,从树林中倾巢杀出,与官兵厮杀到了一起。

    一见白巾军中计,萧偃亲自率领大军杀出,与先前诱敌的五千官兵里应外合,杀得白巾军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这一战,官兵以五万兵马击败八万白巾军,最终斩首五千多,俘虏一万多人,自身只付出几百人的伤亡。

    而黎阳城中的白巾军听说城外埋伏的白巾军吃了败仗,似乎也被吓破了胆,连夜弃城而逃,白白将黎阳城拱手相让给官兵。

    经此一战,萧偃是志得意满,暗暗嘲笑自己当初的谨慎,毕竟白巾军再人多势众,终究不过是乌合之众,只要略施小计,便可一击即溃。

    他一面派人去京城报捷,一面下令官兵进黎阳城好生休整一夜,只待明日天一亮就发兵邺城,彻底击败白巾军,立下不世之功。

    翌日,天刚微微亮,萧偃便立即率领大军从黎阳城出兵,直奔邺城杀去……

    他是如此的心急,甚至都顾不上派斥候先去前面探路,并非是他忘了,而是因为在他看来,经过昨天的一场惨败,这些白巾军必然都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再派兵去伏击官兵。

    他现在担心的是,若是自己因为派斥候去前方打探敌情耽误了时间,让邺城中的白巾军也提前弃城逃跑,自己岂不是反而错失了良机,到时只怕追悔莫及。

    因此在他的一再催促下,五万官兵将大量辎重遗留在了黎阳城中,每个人都只带上了少量的干粮和水,轻装简行,一路急行军朝着邺城的方向杀去。

    他不知道的是,黎阳城前往邺城,要经过一片更大的密林,而就在这片密林之中,此时埋伏着十万白巾军。

    而统帅这八万伏兵的,正是如今的魏王高藩。

    此刻他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静静听着一名斥候的禀报:“禀大王,敌军五万人正朝着邺城杀来,距离此处已经不足十里地。”

    一听五万官兵已经快杀到,高藩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得意之色,随后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军师迟牧,哈哈一笑道:“军师果然神机妙算,料定我们只要昨日故意中计,萧偃就会彻底放下戒备之心,不管不顾朝着邺城杀来,完全没有想过我们还会在路上再埋伏他一次。”

    迟牧轻轻捋了捋颔下的几缕胡须,淡淡一笑道:“萧偃此人,虽然跟随萧儁多年,但并未学到萧儁用兵的精髓,志大才疏,易骄易躁,只要稍微给他一点甜头,他便志得意满,完全忘了骄兵必败的道理,”

    说到此处,迟牧有些意味深长道:“幸好这次萧恒派的是这个不成器的叔父,若是出兵冀州的是萧恪,只怕反而不好对付。”

    高藩有些奇怪看着迟牧,因为在他印象中迟牧这个人极为自负,天下鲜有人能够让他放在眼里,可现在听起来似乎竟然有些忌惮萧恪。

    迟牧注意到了高藩的目光,猜到了他心中困惑,有些意味深长道:“大王以为田柏的本事如何?”

    高藩闻言不由一怔,随后明白了迟牧的意思,毕竟田柏当年也是白巾军中的一员骁将,与高藩可以说是难分伯仲,最终却败在了萧恪手中,由此可见萧恪的本事。

    迟牧看向东南的方向,目光似乎有些飘忽,悠悠说道:“田柏败在他手中我一点都不奇怪,但是败得这么快,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大王,我有预感,此人迟早会是我们白巾军的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