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是我托二叔送给希儿妹妹的簪子。”谢朝缓缓看向谢希暮,失落道:“希儿可是觉得这簪子不好,所以才转赠给阿芙?”

    谢希暮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谢识琅,分明记得这是他说捡来的。

    当时她便觉得这人神情怪怪的,原来真相竟然……

    谢识琅避开她的目光,莫名显得没什么底气:“是我忙忘了,只将簪子给她,忘了说是你送的。”

    谢朝睁大眼,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谢识琅多好的记性,从小父亲便拿谢识琅给他们做榜样,功课政绩,他无一不佳。

    临行前,谢朝那般郑重地将簪子交给谢识琅。

    他分明答应得好好的,如何会忘记?

    谢希暮瞧谢朝脸色,这才打圆场道:“这簪子很好看,就是太华贵了些,阿芙喜欢这种簪子,我便送给她了。”

    谢朝袖底下的手缓缓捏成拳,面庞上的情绪说不清是什么。

    “好了,要用晚饭了,你们别再聊天了。”谢从善从马场外围进来,招呼众人回谢家。

    谢朝回过神来,才领着允儿往前走,谢乐芙则跟随在后,剩下的便是谢希暮同男子并肩而行,起先是一阵无言,快到府前,谢希暮才问了出来。

    “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这簪子是阿朝送的?”

    谢希暮侧头,施施然瞧向对方。

    谢识琅面色强壮淡定,目视前方,没有去看对方,“不是说了吗,就…忙忘了而已。”

    “忙忘了?”

    她沉吟了声,尾调微微上扬:“所以你才说这簪子是捡来的?”

    “……”

    男子神情不太自然,反问:“我说了是捡来的吗?”

    她歪过脑袋,凑近盯着他,“没说吗?难道是我听错了?”

    谢识琅往旁边挪了些,哦了声:“应该是你听错了。”

    新年要饮屠苏酒,谢从善让人从酒窖里搬了几坛子出来,谢家分支族人到了上百人,都是因着谢识琅而来,谢家佳肴美馔备了十数桌,虽然到了饭点,众人都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直到谢识琅入座后,才跟着坐下来。

    席间谢端远提杯说了几句话,谢从善紧跟着让谢识琅也说两句,对方却没有开口的打算,谢从善只好自己说了些祝词,才讪讪坐下。

    “谢希暮,你尝尝这个酒,老好喝了。”谢乐芙尝了口屠苏酒,“辣辣的,怪刺激。”

    谢希暮笑道:“这里头放了花椒和中药材,据说可以屠绝鬼气,苏醒人魂。”

    谢乐芙闻言连忙将一大坛子搬到自己脚边,歪过脑袋同女子惊讶道:“这酒竟然还可以去煞气,那咱俩多喝点。”

    谢希暮看了眼身边的男子,低声询问:“你喝不喝?”

    谢识琅上回喝醉了酒,同她说下次再也不喝酒了,所以这回她才问一嘴。

    “不喝。”谢识琅扫了眼她,想来是记起了上回出的丑,刻意回避她眼神,低头吃菜。

    谢乐芙抱着屠苏酒,和谢希暮一杯接一杯饮了起来。

    谢端远和谢从善身子不好,喝了两杯就将场子交给几个小辈,自己先回了院子休息。

    谢家族人难得见谢识琅来扬州,上回叔祖离世,因着是丧事,都没能同谢识琅接近一番。

    今日可就不同了,谢识琅虽然不喝酒,但其夫人却喝得微微面红了,且看上去比谢识琅好相处多了,故而族人们一个个都识趣地来敬谢希暮的酒。

    都是谢家人,谢希暮又是新妇,第一次来本族,自然不好拒绝,提杯回敬,只是敬一个两个没事,这在座的上百人,数十个都来敬她的酒,一大坛子屠苏酒,谢乐芙没喝多少,几乎全入了谢希暮的腹。

    谢识琅本想着过年,谢希暮喝得高兴,便也不拦着她。

    她惯来也是有度的,只是今日他看女子的脸颊越来越红,脚步也开始晃荡,却全然没有结束之意,一瞧便知道是喝醉了,忙阻止下一波人继续敬酒,带着谢希暮直接离开了饭厅,留下谢乐芙陪众人喝酒。

    谢朝也在饭厅内,瞧谢希暮被谢识琅带离,犹豫了一阵子,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

    “唔……”

    谢识琅将女子放在榻边,见她蜷缩起身子,不满地晃荡着脚尖,像很不满,就这样被他带回了屋子。

    “自己多少量不清楚。”

    谢识琅蹙眉,伸手掐了下她的脸颊,疼得谢希暮皱紧了眉头,拍开谢识琅的手,哼了声:“讨厌。”

    “我讨厌?”谢识琅嗤了声,浑然不记得自己醉酒的模样,对小姑娘低骂了声:“小酒鬼。”

    阿梁一同入屋,端来一碗醒酒汤,见谢希暮醉得没有神智了,自家主子脸色也不太好,连忙缓和道:“过年了,夫人想来是高兴,才喝的多了些,主子将醒酒汤给夫人喂下去吧,屠苏酒的后劲大,免得夫人明日起来头疼。”

    “我知道了。”

    谢识琅念在小姑娘喝醉了,懒得跟她计较。

    “还有,这是端王给您的信。”阿梁将从远方送来的信件交给谢识琅,“咱们同北齐的战事很焦灼,端王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谢识琅接过信,一目十行,眸底微动,平声道:“他遇刺了。”

    阿梁惊了,“萧将军不是也在军中吗?他素来管理严格,怎么会放刺客进队伍,端王伤势重不重?咱们要立即回京给官家报信吗?”

    男子敛下眼皮,反应倒是波澜不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道:“不用了。”

    阿梁瞧自家主子这反应很不解,“那咱们要给端王回信吗?”

    谢识琅将信放在烛台上,只瞧白烟袅袅,信件在火光中消失,他语气不明:“也不必。”

    阿梁闻言只好退下,一并命阿顺和晓真不用打扰谢希暮,有谢识琅给女子服用醒酒汤休息。

    谢识琅用指腹在碗边试了试温度,才端过去,扶起谢希暮,“谢希暮,张嘴。”

    小姑娘眉头紧皱,像是小猫儿似的,微微张唇,伸出舌尖在碗边上探了探,尝到滋味后眉头皱得更紧了,往后倒退,“难喝,不要。”

    “听话。”这场景尽数落入谢识琅眼底,他喉结滚动了两下,扶着人的后腰,将醒酒汤再递了过去,“若是不喝,明日头疼我可不管你。”

    “明日?”

    谢希暮慢慢眨了下眼,随即摇头,“明日不能头疼,明日要和阿朝哥哥去放爆竹。”

    谢识琅先前听她这么喊谢朝就忍了,现下当真是不悦了,掐住她的脸颊,沉着脸道:“谢朝是你哪门子哥哥?”

    谢希暮眼神松散,因着被掐脸,有些不高兴道:“就是哥哥呀,从小到大,我就是喊他哥哥的呀,哪里不对?”

    “还哪里不对。”

    谢识琅睨着小姑娘,面上表情很臭,“你不记得你嫁给谁了?”

    谢希暮闻言一脸懵神,挠了下后脑勺,不明所以,“什么嫁人?我又没有嫁人,别…胡说八道。”

    他胡说八道?

    好样的。

    喝个酒,连自己嫁人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谢识琅都要气笑了,将人扔在床上,也不管醒酒汤喝没喝,搁在桌边不管,反倒是谢希暮一沾枕头就闭上了眼,晕乎乎的,像是睡着了。

    男子深吸一口气,都压不住心里那股子不满,愤愤坐在了桌边,盯着柜边放着他昨夜打地铺用的褥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只听咚的一声。

    椅背后忽然传来一道痛呼,谢识琅微微一愣,只觉膝上一软,小姑娘就这样直挺挺坐在了他的腿上,一脸痛苦地揉着手肘。

    “痛。”

    谢识琅皱眉,连忙将她袖子挽起来,骨头没事,就是有些红肿,过了今日,应当会生出些淤青。

    “你不是睡了?起来做什么?”

    他没好气地看向坐他腿上的谢希暮。

    小姑娘咬着唇,摇头晃脑,紧接着又将脑袋靠在他胸膛上,“唔…困。”

    “困了就自己回床上睡觉。”谢识琅这话说得很冷漠。

    可谁叫是谢希暮先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怎么不回床上睡觉?”

    谢希暮扬起脑袋,反过来问他,昔日白皙的面颊此刻酡红一片,睫翼沾湿,连带着眸子都雾蒙蒙的,我见犹怜。

    “我为什么不回床上睡觉,你心里不清楚?”

    一说起这个,谢识琅便越发来气,惩罚性地打了下小姑娘的后腰,却没想到手感不对劲,过分柔软圆润,这才让他意识到打错了地方,整个人都僵了一瞬。

    好在谢希暮醉得厉害,根本分不清方才发生了什么,两条藕臂反而主动勾上了他的脖颈,直勾勾盯着他。

    “你…看我做什么?”谢识琅喉结滚动了两下,手不自觉拢住她的后腰,防止人掉下去,却又不敢握得太紧,以防引火烧身。

    “你是谁啊?”

    谢希暮认真地打量他,“你生得真好看,要不…你给我当夫君吧?”

    谢识琅好气又好笑,视线落在谢希暮面上,漆黑深邃的瞳仁缓缓动了动,“你要我当你夫君,那是不是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谢希暮眨了眨眼,缓慢点了点头,“好。”

    “那你说,我是谁?”男子嗓音低哑下来,指尖摩挲过她腰后的系带,像是燎原之火,撩拨着她的意识。

    谢希暮浑浑噩噩,看了谢识琅一会儿,像在回想他究竟是谁。

    “……小叔叔?”

    她腰后被人生生捏了下,疼得她轻呼了声。

    “你再仔细看看,我是谁。”

    谢识琅时隔多日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很不高兴,像是他好不容易和谢希暮拉近的关系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他们都已经成亲了,他算是她哪门子叔叔?

    “唔……”

    谢希暮眼睫尾颤了两下,不确定道:“夫君?”

    面前的男子低笑了声,平日里总是绷着一张脸,瞧上去规矩严肃,此刻似笑非笑的模样,当真是越发俊美勾人。

    “叫我的名字。”他循循诱导。

    谢希暮回想道:“谢…识琅?”

    “你说——”

    他深深地盯着她,极具压迫感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浑身颤栗,一字一顿:“你最喜欢谁?”

    谢希暮意识已经全然涣散了,若非被这人抱在怀里,只怕下一刻就要睡过去了,故而恍惚道:“我最喜欢…小叔叔。”

    “不对。”

    他点了点她的鼻头,提醒:“名字。”

    谢希暮尽力回想:“我最喜欢…谢识琅。”

    他满意地牵了牵唇,对谢希暮这种听话的反应非常喜欢,捻住她的下巴,轻轻摩挲,视线也紧随着女子娇嫩的朱唇,“你说,你最想要谁?”

    谢希暮困得不行了,想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靠一靠,对方却不许,执拗地要她回答。

    “你。”

    “你。”

    她接连答了两声,却仍不能让对方放弃,掐着她的腰,让人重新坐直。

    “希儿乖,把话说完整。”

    谢希暮深吸一口气,才道:“我…最想要你。”

    他长眉微抬,“想要谁?”

    “谢识琅。”小姑娘或许也意识到自己的含糊,坐直了身子,瞧着谢识琅的眼睛,慢慢道:“我最想要谢识琅。”

    “……”

    男子眼神随着她的话暗了一暗,捏住小姑娘下巴的手力道加重,故意道:“你想要我?那你要做什么?”

    谢希暮想了想,主动将脸伸了过来,对着男子好看的唇形,轻轻贴了上去。

    温凉与滚烫相触的瞬间,谢希暮又很快挪开唇,让谢识琅尚未来得及感受,心里酥酥麻麻的,像是有一万根羽毛在他心尖上生挠。

    她腰后的手跟着腰线游移起来,在微微陷进去的腰窝处用力按了下,谢希暮哼了声,不自觉往他跟前凑了凑。

    他呼吸粗重起来,眼神倒映出女子千娇百媚的面庞,不由越发炙热滚烫,“乖,舌头伸出来。”

    谢希暮已经分辨不出现在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只能跟随着男子的教导,乖乖将舌尖伸了出来。

    朱唇微张,粉嫩的小舌暴露在他的视野里,她那双湿哒哒的眸子格外勾人。

    “唔——”

    她只觉一股温凉的气息堵住了她的唇,搅弄风云,体内的气息也被他一点点强势地掠夺去。

    恍若沉入湖底,溺水窒息的滋味席卷她的思绪,男子却一直睁着眼,死死地盯着她,瞳仁中翻滚的欲色渐黯,好像一头隐匿于黑暗的野兽,在贪念被勾起来后,彻底疯狂,攻城掠地。

    “……”

    她被吻得都快晕过去了,最后一点气息被他抢走后,对方才稍微肯放过她,容她在他肩上歇息片刻,喘过两口气来。

    “热……”

    她虚虚吐出一口气。

    “热?”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目光粘在她白嫩后颈上,那根纤细鲜艳的红带子,垂下脸,嗅着她身上的清香,贪念更甚,“那怎么办呀?”

    温热的气息均匀喷洒在她脖颈上,越发燥热,不耐烦地扯动自己的衣襟,露出一大片雪白娇嫩的香肩。

    那根鲜红细带,也更大范围地暴露在谢识琅眼皮子底下,云团沟壑,香温玉软,暗香流动。

    夜深了,桌前烛台烧得快到底,光线紧跟着暧昧旖旎。

    喝醉酒的不是他,可动了欲念的,他难逃其罪。

    “说。”

    他禁锢住她的腰肢,诱导过分急切:“我要你。”

    谢识琅不会强人所难。

    他要她亲口说。

    女子睫翼懒懒耷拉下来,终归是如了他的愿,“我要你。”

    砰的一声。

    桌案上的书册笔架被男子扫荡在地,谢希暮身子腾空后,被压在了桌案之上。

    他欺身压过来,女子腰上系带款款落下,恍若风中飘逸的彩蝶,逐渐降落。

    烛光映在白胜雪的后背上,隐隐发抖。

    屋门恰好被人推开,撞见了这一幕。

    谢识琅飞快从手边拿起狼毛大氅盖在了女子裸露在外的肩头,将人按进了自己怀里,对闯进来的少年吼了声:“滚出去。”

    谢朝惊呆了,方才一闪而过的画面不是没瞧见,实在是震撼过大,让他无法消化,本以为谢识琅同谢希暮之间的婚事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直到放才瞧见二人情难自己。

    原来…他们二人根本就是两情相悦。

    脸上过于难堪,谢朝低着脑袋道歉后,飞快夺门而出。

    谢识琅压下心底的怒意,这才将女子身上的大氅重新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