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书曰:“原始天王,在天中心之上,名曰玉京山,山中宫殿,并无金玉饰之,只因白露凝而成脂,形如玉石,贵出京兆,故曰白玉京。”

    白玉京比天幕还高,故无日月,只见星辰,瀚如无边之海,斗转撩乱人兵。

    道祖上处玉京,为神王之宗,下在紫微,为众仙之祖。

    不出这般人物,白玉京便隐于天下,任谁也找不到,只留传说于世,出了这般人物,白玉京对于道教来说便是可参之地。

    此代道祖崛起于儒教势大之时,携白玉京之造化,中兴道教,一度发展到了后来二分天下的局面。

    儒圣曰:“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道祖曰:“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善矣。”

    后来半路杀出来一个佛,道祖逮住他曰:“佛本是道。”

    就这一句话,便拐走了当时佛祖座下的一个菩萨和两個罗汉。

    道祖对外尽显强硬,但对内却又是一个很随和的人。

    以前诸位道祖,都把白玉京当做自己的私地,只做参道之用,不允许外人轻入,顶多只允许自己的亲传弟子紧急情况下入内打扰。

    但这代道祖不同,他允许所有真心向道的人来到白玉京。

    “若离人世苦,莫悟人间道。”他是这么说的。

    所以,如今的白玉京有八十一万天路,通八十一万山岳洞室,这里已经是一个小型的世界了。

    可以摘到星星的通天楼阁都有十二栋,五座巨型城池更是将玉京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凡人敢离圣人这么近,就是因为所有人都清楚道祖对内是个好脾气。

    但是今日的道祖……生气了!

    三教争锋的过程中,儒教人多,圣君一茬一茬换,但是佛门和道教人少,所有的真人、罗汉基本都在圣人面前挂了名。

    佛门有轮回转世之法,佛祖的弟子纵然身死,也可以在下一世归来,只要有人帮其通悟宿慧,他便可很快成为佛门的支柱。

    道教有魂归来兮之法,比轮回转世还方便,不需要等下一世,直接就可以复活。

    缺点是被复活的人三魂七魄有损,不可长久的待在阳世,一般要躲在洞天福地中。

    这群人闲得无聊,去俗世里游玩一阵,也总能因为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格给人间留下很多传说。

    诸子百家都有青黄不接的时候,佛道两教就是靠着不断的重生归来,保证了自己的人才不流失,才熬死了其余百家,追赶上了老大哥“儒”。

    道祖此次之所以发怒,就是因为他对死在絮蚕山的真人使用了魂归来兮之法,却没能召回任何一缕魂魄。

    他的弟子真的死了!死的干干净净!连复活的机会都没有!

    很久很久没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圣人,此刻罕见的感受到了一股悲痛。

    还有扶摇而上的怒火!

    圣人一怒,草木摇杀气,星辰无光彩。

    整个白玉京的空间都是靠星辰之力撑开的,道祖发怒,星辰黯淡,在那么短短的一瞬间,这里陷入了永寂的“无”。

    紧接着,白玉京被剑光充斥,道祖佩剑“参商两仪剑”自紫微星落下,斩向人间某处。

    ……

    儒教,山海境。

    两人正在品茗坐谈。

    一老一少,喝的茶一新一旧。

    新茶中游着一柄剑,仔细去看,正是参商两仪剑的样子。

    老者问道:“你觉得道祖为何出手?”

    “性情所致,为徒报仇。”

    “近道之人,安有性情乎?”老者摇摇头,“仓圣曾于我言,此世会出一个可斩不死之人。”

    “你以为,是那行者乎?”

    少年道:“吾不敢妄言。”

    “年时啊,吾六十年前便已知天命,自知寿尽之时就在十年之后,如今天机混乱,大劫将至,这个时间很可能还要提前一些。”

    “缺了我,道祖又不要脸的出手,你们谁能挡他?”

    少年道:“吾可拼死一试。”

    “你可拼死,但你死了之后,谁又能对付的了道教的垂天真人?”

    少年沉默了。

    圣人归天后,浩然气会变得难养是肯定的,教中高手一定会变少,但佛道两教有重生之法,高手的数量始终恒定在某一个范围内。

    可以预见的是,十年之后儒教一定会衰微,被迫退出三教争流的舞台。

    老者叹了一声:“我不言再生之术,不传复活之法,你们可怨我?”

    “吾等不怨,儒生千万,若吾永居上位,下面只会是一潭死水。道佛都求永存,但读书需要一代代的新东西。”

    “书是人道之薪,如果有哪一天,书本成了一成不变的东西,人道的薪火必将熄灭,无边的黑暗必将降临于那个时代。”

    “善也!”老者欣慰的一笑。

    “我若是活上三百岁,能带给这个世间新风采的时间不过一百年,余下的两百年便只剩下腐朽。”

    “他人都做的事,我们不做,尽管会使自身处于危险或不利的地位,但心中不会产生丝毫的愤懑或嫉恨,便是君子。”

    “谨遵老师教诲。”少年恭敬一礼。

    “年时,行者在絮蚕山一战杀了‘拜谒’他们,你可恨他?”

    “恨。”

    “想要杀他?”

    少年摇摇头:“若是战场遇到,再了结恩怨。”

    “年时,记住了……你可以杀他,但垂天真人如果要杀他,你得拦着。”

    “同样……我可以杀他,但道祖如果要出手,我也得拦着。”

    行者活着,便有可能坏了佛门和道教的“轮回”大计,让他们的高手越来越少,保证儒教的领先地位。

    但如果一心保他,儒教就很难给絮蚕山死去的圣君一个交代。

    这本是很矛盾的一件事,但在儒圣的嘴里,又是那么的清晰。

    该杀杀,该救救。

    一枚押印从山海境飞出,在参商两仪剑落地之前,拦住了这一击。

    “儒圣,尔要试试我宝剑是否锋利吗?”一道漠然之声响起。

    “我剑也未尝不利。”

    儒圣的押印以燕谿石城为锋,齐岱为锷;包以四夷,裹以四时;制以五行,论以刑德;上决浮云,下绝地纪,铸成天子之剑,与道祖争锋。

    同时,在九十六圣君中排行第五的广财圣君正在奔赴嘉禾关,领了圣人之命,要给行者一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