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竹不动声色,将整个戏楼的情况给摸清楚了。

很快时间就到了,底下准备着开戏,很多来小镇旅游的人,对戏楼有兴趣的,也都买了票进场,自己找位置坐好。

戏楼的灯关了,四周黑乎乎的,唯有大堂的幕布是明亮的。

幕布后面是皮影,随着音乐声响起,戏开场了。

裴安竹一边喝着茶,一边看大堂里摆着的大幕布,皮影在后面十分灵活,伴随着一句句台词,它们完成了很多高难度的动作。

就连台词,也各有各的风格,不像是操纵师一个人发出来的声音。

底下的人拍手叫好,裴安竹也跟着鼓掌。

一场皮影戏大概二十分钟,演完之后,皮影谢幕,客人离开,但裴安竹却没着急走,她叫来西楼的服务员,问道:

“我很喜欢你们这里的皮影,不知道卖不卖?”

“卖的。”服务员说道,“我们这儿除了演皮影戏,卖皮影也是我们的主要收入来源,大堂墙上挂的那些,还有一楼西侧有个展台,里面摆的皮影都是可售商品。”

“就这些啊?可是这些我都不喜欢,不知道你们刚才演的那一场,那些皮影卖不卖?”裴安竹问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问问皮影师,如果他不卖的话,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定制?我想刻几个我自己喜欢的人物形象。”

服务员犹豫了一阵,说道:

“那客人请稍等,我去帮你问问吧。”

裴安竹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在包厢里坐着,等着服务员问出结果。

不多时,服务员回来了,他对裴安竹说道:

“抱歉,客人,我们戏楼里的皮影,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都不卖。”

“我们的皮影师也不接受私人订制,他说他刻的皮影,每一个都是他的孩子,他不会卖孩子的,他怕别人对他的孩子不好。”

说到这里,服务员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又解释道:

“可能他们搞这种传统艺术的,就是有点与众不同吧,还请客人理解。”

裴安竹好奇:

“皮影师的皮影不卖,那楼下挂着的,还有展台里的皮影,不是他刻的吗?”

“不是的,那些都是学徒刻的,比不上我们戏楼的皮影师刻的好,所以卖的也便宜,五十一张,要不客人您退而求其次,买两张凑合一下?”

“那还是不了,我这人不喜欢将就,要买就买最好的,既然你们不卖,那我就先走了。”裴安竹站起身,准备离开。

可服务员这时候叫住了她,又道:

“客人,是这样的,皮影师刻的皮影虽然不卖,但是他可以教你刻,你要不要学着自己刻想要的人物?只不过我们皮影师脾气不好,一般情况下,我不推荐客人去找他学。”

听了这话,裴安竹顿时高兴起来:

“好啊,我正想学呢,可惜之前苦于找不到好的师傅,如果皮影师愿意教我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话间,裴安竹就从包里拿了二百块钱,塞到服务员手里:

“谢谢,这是小费。”

服务员收了钱,赶紧带着裴安竹去找皮影师了,他直接把裴安竹往一楼后院的那个地下室引,这让裴安竹有些诧异。

她原本以为,那个地下室是个秘密空间,是属于皮影师一个人的地盘。

没想到,连服务员也知道。

服务员一边带路,一边解释道:

“我们这的皮影师就这个古怪脾气,放着宽敞明亮的工作室不用,偏偏喜欢这阴暗的地下室,也好在现在科技发达,给他把地下室弄得跟上面差不多。”

“不过,谁让他是老板呢?这戏楼都是他的,他爱在哪儿就在哪儿,我们这些打工的也没资格说什么,只是每次有人要见他的时候,我总要跟人解释一遍。”

“不是我们戏楼苛待老人家,真的是他自己要住地下室的。”

裴安竹听着这位服务员的吐槽,笑了笑,她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股浓浓的社畜打工人的心酸,也是不容易。

不过,她从服务员的话里抓住了重点,问道:

“你说,这戏楼是皮影师的?他是什么在这里开戏楼的?”

“这我不清楚,很久了吧,毕竟这戏楼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服务员说道,“听说从他家祖上几代,好像都在这儿做戏楼营生,从前这里还没开发出来,旅游业没这么发达的时候,戏楼就在了,我也是不明白,那个时候生意这么差,他们怎么坚持下去的。”

裴安竹倒是很明白。

祖上几代都在这里开戏楼,演的都是皮影戏,而且不管生意多差,都没有离开的想法,就说明这里有他们需要守住的东西。

他们不能离开,因为不放心。

裴安竹心里有了猜测,跟着服务员来到了地下室。

果然是时代发展了,地下室也能建设的很舒服,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通了风,又安装了很明亮的灯,而且这里的温度似乎永远保持在恒温的状态。

“朱老,又有客人想跟着你学刻皮影。”服务员说道。

“我知道了,你先上去吧。”朱老挥挥手,等服务员离开之后,才跟裴安竹

说道,“我刻了一辈子的皮影,对我而言这是一件神圣的事,如果你真的要学,就就得按照我的要求来,否则我是不会教你的。”

裴安竹扫视了地下室一圈,看向朱老:

“不知朱老的要求是什么?您大可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做到。”

“跟着我学刻皮影,在完成一个皮影之前,不能出戏楼。”朱老说道,“你放心,会有人安排好你的住处和饮食。”

裴安竹顿时心中了然。

想必周剑波的妻子也是被这个条件留在戏楼的吧,然后就给了朱老头机会。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是跟我朋友一起来旅行的,我得回去跟她说一声,要不然她发现我不见了,怕是会报警到处找我。”裴安竹说道。

一般暗地里害人的人,都怕警察过来,虽然可能查不到什么东西,但对他们而言是个麻烦,也是一种心理负担。

所以,听裴安竹这么说,朱老马上说道:

“那你先回去跟她交代一声,然后再过来,记住,你一个人来。”

“好。”裴安竹点了点头。

她跟朱老头商量好之后,就离开了戏楼,返回酒店,同时她的神识覆盖在地下室上方,亲耳听到朱老头抚摸着墙上的一个皮影,低语道:

“孩子,再等等,马上就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