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还有这本事?!”

    牛五的开口,着实让姬源震惊到了。

    牛五得意一笑,“那可不,招魂、做法,寻生问死,这些都是咱们仵作前辈们的行当。”

    姬源疑惑道,“这不是神婆,半仙的手段吗?”

    “咳咳……没被朝廷收编前,是有这么个叫法。”

    牛五笑道,“如今都统一叫仵作了。”

    好嘛。

    合着有编制叫仵作,没编制叫神婆半仙。

    姬源懂了。

    也不对,仵作行人也不算有编制,只能算编外工。

    “那这么说,咱们仵作还能和道家扯上关系?”

    姬源随口问了句。

    牛五眼前一亮,“还真让你给猜对了。”

    “咱们安魂除灵的法子,就是画符。”

    “脱胎于道家符咒,经过多年演化,也算是自成一派了吧。”

    牛五说起道家符咒时,脸上不由浮现出傲然之色。

    姬源此刻认真打量起眼前的牛五。

    一身极为贴身的黑色长衣,长衣肩角挺立,让牛五肩膀显得十分宽阔。

    衣服上面有白水游纹,似那奈何水,深邃严肃。

    白发披肩,面红丰润,黑眉下的双目炯炯有神。

    好似能洞若观火。

    一甩袖子的刹那,真有点仙风道骨的道家风采的意思。

    “那师傅会画哪些符?”

    姬源问道。

    “哪些?”

    牛五的音调陡然拔高了几分。

    “你这小子,当真是见识少。”

    “符箓这种东西,会画一种便是天大的机缘,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神通。”

    “也罢,你年少无知,根本不懂符箓珍贵。”

    姬源闻言,频频点头,“那师傅您会……”

    牛五呵呵一笑,傲然道,“我早年跟着我师傅学过一张符,名为救苦符。”

    “民间讲呢,是用于普告冥府司命司录、牛头狱卒等众官,超度亡人脱离地狱苦海。”

    “但在我们行内的白话说,就是驱散鬼灵的。”

    “不能杀死鬼灵?”姬源追问。

    “那就不知道了,你我又看不见鬼灵的存在。”

    牛五撇撇嘴。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符?”

    姬源有些迫不及待了。

    学这个救苦符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姬源想看看自己学到了画符之后是不是还能开启一个职业。

    毕竟自己修行蛮牛拳,可是掌握了【武夫】。

    牛五抿了口茶,“先别着急,该教你的时候自然会教你的。”

    “那…师傅可否讲讲,成为仵作行人需要什么条件?”

    姬源又问。

    牛五慢悠悠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有至少一门独特的技法。”

    “救苦符算,伱要是会看风水算,会验伤断凶算,会算命都行。”

    “总之有死人,或者有人要下葬的时候你这技法能派上用场的都是。”

    好嘛。

    姬源不由在心中惊呼一声。

    没想到这听名字不太吉利的殓尸司,还真是卧虎藏龙。

    什么人都有。

    自己以前以为这殓尸司就是個殡仪馆员工,顶破天也就是古代法医这样。

    没想到还是小觑了殓尸司。

    因前世推此间世界了。

    牛五说着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至少有五位仵作行人,或是两位食禄仵作同意。”

    姬源听到这句话,算是明白牛五刚刚为什么敢说‘跟着他升得快了’。

    合着想要当仵作行人,是靠人脉的。

    “咱们黑石县的县殓尸司有几位仵作行人?”姬源问道。

    “县里的仵作行人有不少,但乱葬岗这边,前后加起来就是四个人在轮。”

    牛五伸出四根手指。

    姬源闻言,脸色就变得十分精彩了。

    牛五看着姬源的脸色,笑盈盈的拍拍姬源的肩膀。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姬源点点头。

    尤其是知道了这个升职条件之后。

    无论在哪个世界,就是神仙满地走也逃不开人情世故的四字真言。

    寻常人想要和一个上司混熟都难如登天。

    更别说讨好五个了。

    要么有钱,要么有权。

    至于食禄仵作那样上司的上司,更是人上人,更别想结识。

    所以牛五那句,那几个木讷点的这辈子都别想晋升。

    绝不是空口无凭。

    牛五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陶瓶递给姬源。

    “这是紫阳草,是画救苦符的墨中的一种材料。”

    “隔一段时间,取一根含在嘴里,可以让那些鬼灵厌恶,不靠近你。”

    “自己单独处的时候不一定有用,但旁边有别人的时候……嘿嘿……”

    牛五没说完,但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行了,该走了。”

    两人起身,牛五丢下几文钱后,跟姬源漫步在大雨中潇洒离去。

    城门下。

    早早就聚拢了一撮人。

    王胖子和孙雨时,还有那几个爹不等娘不爱的仵作学徒。

    两拨人泾渭分明。

    前者满嘴油光,显然已经是胡吃海喝了一顿了。

    后者则依旧如初,不过有一人怀里漏了几张白纸钱。

    应该是撞见了哪家的丧事,应该混了几文钱的收成。

    众人都躲在城门下避雨。

    各自腰间的水袋都装的满满当当。

    生怕再来一次大旱天。

    他们是受够了缺水的日子了。

    见姬源跟着牛五进来。

    王胖子不动声色的撇了撇嘴,在马车上给两人挪了个位置出来。

    “牛师傅,源哥儿,回来了啊。”

    “嗯。”

    牛五点点头,随即大步踩上马车。

    几个仵作学徒立马站起身,喊了声牛师傅。

    随即有两人很有眼色的下了车。

    众人哗啦啦朝着两边退去,让出主座。

    牛五理所当然的径直坐在了主座上。

    随即拍拍身边的位置。

    “来,姬源,坐这儿。”

    牛五眼神蔑视的扫了一圈,好似皇帝一样。

    这就是仵作行人的地位。

    在黑石县的乱葬岗,他的权柄未尝比皇帝老儿差。

    “好嘞。”

    姬源乖巧的坐下,朝着身边的‘师兄弟’们点点头。

    一行人挤在马车上。

    马车的正中央,是用席子裹着的两具尸体。

    今天城里只死了两个。

    又是好消息。

    另一辆马脖子上没系东西的马车在刀疤脸的‘掌舵’下,姗姗来迟。

    上面堆满了尸体。

    又等了一会儿。

    张苗也顶着大雨跑了回来,踩着上了马车。

    大摇大摆的坐在姬源的身边。

    “人齐了吧?”

    刀疤脸吼了一嗓子。

    “走!”

    两辆马车启程,载着众人和尸体朝着乱葬岗狂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