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正值新年之前,C市的市区里很是热闹,虽然天气不太好,下着大雪,不过市区里的人还是很多。当然,人多,车就多,再加上积雪路面,韩祖的SUV堵在了一条市区内的主干道上。
  “看样子我们得堵上一会了。”
  这段时间堵车应该是常态,韩祖打开车窗抽雪茄的时候,并没有听见吵闹的喇叭声,通过强大的视觉,越过车窗,能看到不少在车里打发时间的人。
  “照理说无限之城的玩家会越来越多,这些人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应该有些特征,可我怎么觉得,这里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啊?”
  拉上手刹,韩祖一边吞吐着烟雾,一边向加西亚解释着看到的情况。
  “无限之城虽然出自龙国的无限公司,不过玩家总数却是以全球玩家而统计的,所以无限之城的玩家人数虽然众多,不过如果平均下来,大约也就占了每座城市的十分之一,尤其是向龙国这种人口大国,所以街上能见到的还是普通人要多。”
  “可是无限之城的知名度很高啊,你之前说过,那么夸张的体型,街上的行人也见怪不怪,照这个趋势,无限之城的玩家数量对于无限公司来说,不是应该越多越好吗?”
  “嗤哈。。哈哈!”
  韩祖突然转过了头,看着加西亚的脸笑了出来,搞的加西亚很是疑惑。
  “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为什么突然笑起来了,还笑的这么。。猥琐?”
  把手伸出车窗外弹了下烟灰,韩祖平静了一下愉悦的心情,继续和加西亚交谈。
  “我在想,你好歹是个科学家,怎么连这种事都想不明白,不过我又想到,你应该很久没有离开过,甚至可能就没离开过海岛,所以也情有可原。”
  “啊,是我没想到,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曲折了,没往那方面想。”
  加西亚从韩祖的调侃中也回过了神,也终于放松了这段时间紧绷的精神,答案就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加西亚的脑海中。
  和知名度相比,无限之城的玩家人数要少的多这件事儿,本质上来说,可以说是无限公司故意为之的,就像其他任何类型的游戏一样,一个游戏它需要好玩,才能保证它的玩家留存度高,而玩家留存度的体现,就在于差异度产生的愉悦心理。
  举个例子,就好比各种游戏内的氪金系统,绝大多数玩家,愿意氪金的原因,无非就是可以通过钞能力,来获得超越其他玩家的强度或者属性,来在游戏的过程中,取得优越感,再不济也得是皮肤比其他人好看,这样才有玩下去的动力。这就是差异度所能提供的愉悦感。
  当然,这类玩家虽然占据了游戏收入的八成,不过总的来说,他们的人数基本不会超过总人数的三分之一,而一个真正懂得运营的公司,是不会让玩家只剩下这种人的,必定会照顾普通的玩家,因为一旦这些氪金的玩家,没办法从氪金的行为之后得到有差异的优越感,他们也会很快抛弃这个游戏。所以有脑子的游戏公司,往往会将大部分和氪金玩家相同实力的道具装备之类的东西,能够在一定的条件下,免费获取,也就催生了一批所谓肝帝的玩家,就像是韩祖这种。
  氪金玩家负责收入,肝帝玩家负责在线时长,只要稳住这两部分玩家的情绪,保证他们的游玩体验,那么一般来说,这样的游戏往往会存活很长时间。
  至于不氪金也不肝的路人玩家,游戏公司往往会给出一些,看起来很美好,但实际上屁用没有的小福利,其目的也根本就不是留住这些路人玩家,而是从中筛选,有成为肝帝和氪金党潜质的新人。因为他们对于游戏公司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宣传,还是不太稳定的那种。
  “所以如果用无限之城举例,这些非玩家的普通人就是路人,他们的存在,实际上是为了,让像你一样的玩家,能够体会到优越感,从而继续留在无限之城?”
  加西亚在和韩祖交谈了一会儿之后,给出了自己的看法,韩祖点了点头,加西亚的想法和自己差不多,起码大体上是一样的。而加西亚也很快就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可是这样一来,这些普通人不就。。。”
  “连狗都不如?虽然我猜你不愿意相信,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韩祖的右手手指敲击着手刹,左手夹着雪茄的手,用燃着的烟头位置指了指周围,
  “这些普通人,本质上就是无限公司给无限之城的玩家留下的“测试假人”,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但我可以告诉你,自从无限之城问世之后,各种各样离奇的刑事案件层出不穷,可是你可以随便找个新闻网打开看看,抓住真凶的有几个?他妈的,报道出来的又有几个?”
  “韩祖,我记得你之前杀了一个通缉犯,照理说警方应该上门找你调查,尤其是你们龙国的,但是。。”
  “哈哈,连屁都没有放一个,你知道被拧干的湿毛巾什么样子吗?我就把那个通缉犯变成了那个样子,就算他是十恶不赦的凶犯,但是起码得有个信儿吧?没有,屁都没有,你要说这满城的比蝗虫过境还要多的监控摄像头,看不见找不到一个五米高的家伙,鬼都不信。”

  “可见无限公司。。。已经庞大到了一个什么地步,连。。。”
  加西亚的愁容变成了一丝悲伤,看向了外面热闹的街道,行人们开心的表情和正在发生的现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无限公司的眼中,已经是一堆试验品了。
  加西亚转头看着韩祖,握住了他的右手,想要说点什么,却找不到正确的表达。而韩祖的带着一丝怒意的表情,却在一口烟雾之后,恢复了平常的那种,十分平常,甚至毫不在乎的样子。
  “这些普通人,要么成为无限之城的玩家,要么就只能继续这样放任无限公司摆布。”
  “所以你这么做的原因,是想。。。”
  “不,我不是。”
  加西亚想着,韩祖可能是想通过得到和无限公司对抗的力量,来改变这个已经扭曲的世界,但是韩祖如此干脆的否认,却让加西亚弄不清,韩祖的想法了。
  “呼。。。”
  扔掉烟头,关上车窗,韩祖把头发往后摸了摸,调低了座椅,慵懒的说道,
  “这个世界已然如此,早就没救了,就算以后我有能摧毁一切的力量也白搭,这个世界早就在潜移默化之中,成为了无限公司的囊中之物,以他们的野心,如果有朝一日真有人能够对抗他们,毫无疑问,他们会拉着所有人一起走向毁灭,如果那样的话,就算日后我把无限公司斩草除根,可是一个只剩下我的世界,有必要么?”
  “可是韩祖,既然无论如何都救不了这些普通人,你为什么还要获得对抗无限公司的力量呢?”
  “普通人我也许管不了了,不过这些玩家,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死,加西亚,我接下来说的话,你最好做点心理准备。”
  加西亚看着韩祖,觉得有些陌生,这还是第一次,韩祖这么严肃的说一些事情。
  “嗯,你说吧。”
  “我不会说谎,我其实很喜欢,这种超越普通人的差异度,给我带来的愉悦感,说实话,如果无限公司的野心,仅仅如此的话,我的确会支持他们,更别提,无限公司还给了我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但是我之前也说过,我自认为不是个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就是个很自私的人,所以既然无限公司把手甚至都伸到了我头上,我自然不会引颈待戮。”
  “你是说无限之城的那个免责声明,里面的条款?可我还是不知道,无限公司要那些玩家的尸体做什么。”
  “你是研究什么的加西亚?”
  “活体研究。。啊,我懂了。”
  根据韩祖提出的说法,无限公司很可能准备,或是已经通过各种手段,来促成玩家的死亡,以得到他们的尸体进行研究。
  “我不说谎,我最开始想的,就是最起码得到,足够不会被人坑死的力量,这就够了。”
  “我能理解,能救其他人就最好,救不了也没什么,本就是顺带的。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我没用错吧?”
  “嗯。”
  “但是即便如此,你还是想和无限公司合作,或者也许说做交易更合适,这是为什么?”
  “要想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目前来看,利用无限公司,是成功的唯一可能,你应该也察觉了,无限公司正在慢慢的蚕食掉这个世界,你说是从内部开始行动容易,还是一个门外汉容易?”
  “所以你想。。。拥有无限公司?!”
  “我倒不至于有那么大的野心,不过如果真有这个机会,我也许的确会试试。不过我现在的终极目标,就是独善其身。”
  “刚见面的时候,我认为你是个简单,纯粹的人,韩祖。”
  “那现在呢?”
  “复不复杂我不知道,纯粹还是挺纯粹的,纯粹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滴滴!”
  前方的车流终于开始慢慢移动,韩祖复原了座椅,抬起了手刹,慢慢的跟随着车流移动。
  车流很快就畅通了起来,韩祖驾车先来到了维修店里,给车做了些简单的检查,车没什么问题,就是脏了些,洗了车,加满了油,韩祖和加西亚驱车前往了市中心的购物中心,买了一些衣服,还有不少食物之类的。
  花了四五个小时,天色逐渐黑了下来,雪也停了,大街上还是异常的热闹,为了不再堵车,韩祖决定先找个火锅店吃点东西,等晚高峰过去。穿着新买的衣服,韩祖和加西亚把车停在了一个新开的火锅店外,进去找了个包厢坐下,点了不少吃的。等待上菜的功夫,两人又交谈了起来。
  “所以如果无限公司真的打算招募你,你准备做什么?内部员工可要比普通玩家,容易监视的多。”
  “这个简单,把烟灰缸递给我。。好,到时候我就先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把我搞到那个没人的世界去,他们肯定会把一切都推到董事会那一派的身上,别忘了我可是个“莽夫”,脑子可不聪明,所以很快就会跟董事长达成共识。剩下的顺水推舟就好。”

  “可是韩祖,你怎么确定,来找的无限公司的人,一定会是董事长那一派的呢?”
  “很简单,现在这个时机,董事会那一派除非全是吃干饭的饭桶,才会上赶着来找我,而前董事长肯定还在观望,所以来找我的只会是之前和我有过联系的董事长那一派。”
  “然后呢,你准备怎么做?”
  “当然要做好一个莽夫的职责,只完成任务,不问原因,也不关心董事长的布局。”
  加西亚马上就明白了韩祖的意思,一个能够听话的员工,才是模范员工,而一个优秀的模范员工,公司是不会过多干涉的,这也就给了韩祖发育力量的时间,当然,得花费一段时间,才能够让董事长这一派真正的信任他,不过眼下韩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能成为无限公司的董事长,肯定不是蠢货,你就这么确定他看不出你的意图吗?”
  “看不看的出,其实都没用,因为我从来就不想搞垮无限公司,而是依靠它获得更多的利益。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我的做法是符合无限公司的立场的。起码是和董事长的立场相符合。”
  “阳谋。”
  “谋都算不上,顶多算个小聪明。”
  “而无论哪一派,比起一个毫无私心的所谓“君子”,都会更喜欢一个有所求有所好的“小人”,你这一招,真挺无解的,不过你得。。”
  “在道德层面过得去?那正中我下怀啊!我这人道德意识很薄弱的!”
  “可你也有自己的底线,不是吗,起码你能够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可不相信,你会因为系统给出的,所谓忠诚度就真的完全信任我,可是你现在对我的确是无话不谈,无事不说,而我想,以你的行事风格和行为逻辑,肯定不是因为我们睡过,所以你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客人,您的菜到了,这是本店的招牌牛肉,采用的是。。。。”
  包厢的客房外响起了敲门声,服务生送来了火锅的食材,并且为韩祖和加西亚两人端上了桌,送完菜品,服务生就识趣的离开了,还关上了包厢的门。
  一边朝着火锅里下入食材,韩祖接着之前被打断的问题回答了出来。
  “我说过,我这人比起话语,更看重行动,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你在那颗星球上的做法,都赢得了我的尊重,所以我信任你,至于你以后会做什么,我不关心,无论日后会对我有什么影响,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咎由自取也是我活该。”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先吃饭,我可是好久没吃到火锅了,你也尝尝我们正宗的龙国美食,肯定比你们那什么玩意儿都拿那老面包片子当底料的饲料好吃的多。”
  “你还真是不客气。。嚼嚼嚼。。。嗯!”
  “怎么样?我说错了?”
  “没有!那老面包片子,谁爱吃谁吃去吧!这玩意儿真好吃,这是什么?”
  “黄喉。”
  “黄。。吼?牛的喉咙?”
  “不是,是牛的主动脉大血管。嚼嚼嚼。。。你来点蘸料,别干吃,这油碟麻酱碟干料都有。嚼嚼嚼。。。”
  “那。嚼嚼嚼。。。为什么叫黄喉啊?嚼嚼嚼。。。”
  “好像是洗干净切盘之后,长得像动物的喉部血管吧,你搞活体研究的你应该清楚吧?嚼嚼嚼。。。”
  “我之前。。嚼嚼嚼。。又没吃过,不过看起来的确是很像。”
  关于无限公司的事情暂时被美味的火锅压了下去,抛在了脑后,两人此刻专心的品尝着美食,不时交谈着关于它们的话题,当然,以加西亚的疑问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