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苏泽的入场,原本只有求购,没有售出的肥皂厂和玻璃厂股票开始逐渐有少量的股票挂牌售出,皆是是在最高价位成交,股价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因为一开始股价不断高涨除了有重大利好的消息刺激之外,还有求大于供的原因,可当苏泽放出他自己手里的股票流入交易市场后,股价也就稳定了下来,上下波动不超过一钱银子。

  而当另外一批货出现在股票市场后,原本稳定下来的股价又产生了轻微的波动,下跌了两钱银子左右,这是之前和苏泽在交易市场抢着抄底的人发现风向不对开始放货了。

  其实也不难看出风向,目前交易市场流通的股票都是有数的,在重大利好的刺激下,寻常股民一般舍不得放弃手中的股票,仍在观望,就算要出售也只是较小数目的出售。

  可交易市场无缘无故多了那么多货,眼瞅着还有很多,幕后之人自然知道是有人出手了,要稳住股价,能有这份本事的,除了苏泽好像也没别人了,无论是忌惮苏泽也好,还是觉得赚够了也好,幕后想摘苏泽桃子的人都十分识趣的开始放货。

  此举这又让许多盲目跟风的股民有些迟疑了,迟疑要不要继续购买肥皂厂和玻璃厂的股票,谁也不知道股价未来是会上涨还是会下跌,无形之中,似乎冥冥中有一双看不见黑手在操控着整个交易市场。

  在肥皂厂和玻璃厂股票不断上涨和下跌波动的时候,原本受到影响的其他几支股票也有人在暗中扫盘,在一定价位内,有多少收多少,往往刚刚挂上去了,瞬间就没了,而且还是走的交易中心的内部渠道,是通过交易中心的业务员和投资顾问直接快速达成交易。

  原本急着抛售手中所持有股票的股民发现无论抛售多少,立马有人接盘之后,他们又不急着出售手中持有的股票了,选择了观望。

  就这样,没有太大的波澜就让整个交易中心挂牌的股票原本剧烈波动的股价稳定了下来,除了还在不断下跌的蒸汽机研究公司的股票。

  这支股票就像是交易中心的异类一般,与其他股票格格不入,其他股票都有人在暗中扫盘托底,可唯独这支股票无人问津,即使股价都从九两八钱一股跌破了原始股价五两一股都无人问津,成交量只有一百股,估摸着是某位财大气粗的贵人买着玩玩,试试水,看看风向。

  成交量如此少的情况下,股价根本稳不住,眼瞅着还要下跌。

  徐三心若死灰的眼睁睁看着蒸汽机研究公司股票股价跌到了五两,其他柜台都热闹无比,已经开始正常的买入卖出了,唯独蒸汽机研究公司的柜台面前只有寥寥无几的数人。

  徐三是一个,之前和他搭话的那几个清风商会的商人也没走,原本在二楼的王德发带着刘怀民也来到了蒸汽机研究公司的柜台前面。

  他们这些人,几乎吃下了六成左右的市面上所流通的蒸汽机研究公司股票,算是大股东了,其他散户也许还有心思去看看其他股票,可他们几人是半点心思都没有的,就呆在蒸汽机研究公司的柜台前面不走了。

  徐三是搭进去了全部身家,加上魏国公府的好几十万两银子,而清风商会的那几人也是拿身家性命出来买的蒸汽机研究公司的股票,股价就是被他们给炒上去的,相比较起来,王德发算是买的比较少的了。

  与其他股民欢呼雀跃不同,这几人都是如丧考妣,脸色极差,甚至有人腿脚不稳,还要靠着柜台才能勉强站稳。

  陈阿七见股价已经跌破了五两银子的大关,苦笑一声看了身旁的几位合伙人,带着些许歉意道:“诸位,这次咱们算是看走了眼了,彻底掉坑里了,这支股票怕是彻底废了。”

  一名合伙人幽幽道:“早就让你们见好就收,现在好了吧,手里的股票彻底砸在手里了,都四两银子了都还卖不出去,已经跌破了原始股价,还不知道要跌到什么价位,再跌下去,就算卖出去了,咱们也亏的血本无归了。”

  另一名合伙人冷笑一声道:“你在这儿说风凉话,这股票是咱们一起买的,就算亏也不是陈兄一个人的责任,既然咱们是因为想发财才凑到一起的,那自然要共同承担风险,与其说些风凉话,还不如想想如何才能把股价给炒上去。”

  “你........”刚刚说话那人勃然大怒,伸手就要打人,好在被陈阿七等人拦下了。

  王德发此时倒是不急了,甚至还有闲心看戏,他虽然亏了不少,可比起快要打起来的那几位和跪在地上双目无神的徐三还是好不少的。

  倒不是他想要幸灾乐祸,见不得别人好,可总算心里好受了些,虽然七万多两银子对他来说也不算是小数目了,可好歹不至于倾家荡产,就算赔光了也就那样,做生意嘛,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他也是老商贾了,自然能看透这点。

  和那边那几位都快打起来的还有徐三来说,他算是赔的少的了,看看就知道了,这几位才是真的拿身家性命在玩,一看这衰样就亏了不少。

  王德发用胳膊推了推同样在看戏的刘怀民,刘怀民毕竟没有自己砸银子进去玩股票,充其量只是少了佣金,可惜是有一点,可也不至于和徐三等人一样如丧考妣,因此他算是个局外人。

  “刘顾问,你说这几位买了多少,瞅他们那神色,恐怕买了不少,估计是把身家性命都砸进去了,现在好了,全砸手里了。”王德发有些唏嘘,还好他没见钱眼看,脑子一热就把身家性命都拿出来玩。

  刘怀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淡道:“不值得可怜,股票是投资,不是赌博,他们都是想一夜暴富的,亏本也怨不得谁,若是不那么贪心,见好就收,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了。”

  “蒸汽机研究公司的股票之所以涨的那么厉害,他们这些人恐怕是出了大力的,也幸亏他们贪心,死死的攥着手里的股票舍不得放出来,这才没害人,不然今日哭的就是其他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刘怀民看了王德发一眼,王德发神色有些不自然,这话说的怎么像是在说他呢?

  刘怀民点了点头,没错,说的就是王德发,王德发也和徐三等人一样,在他看来都是投机者,而不是投资者,都只是一门心思想着捞银子,而不怎么动脑子。

  至于他们把股价给恶意炒高了之后再卖出去,其他人接盘了是赚是亏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赚到了。

  刘怀民其实不喜欢和商人为伍,总觉得他们没有底线,为了银子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正常的炒股他不会反感,可如清风商会那几人一样,只是为了从中牟利,而不管其他只管靠着砸银子把股价给砸上去,然后再在高点抛出去,他们倒是赚了,可其他的股民利益就会受到损失。

  假如清风商会的那几人在今日之前就抛售出去了手中的股票,那么今日哭的就不是他们了,而是那些接盘的人了。

  当然,那些人也是活该,都是些赌徒罢了,不是真正的投资者,只是在盲目跟风,想着买涨不买跌,也是想从中牟利才会沦为接盘之人,也不值得可怜。

  只是他还是对那些商人的行为不满更甚些,总觉得他们做生意和苏校长不一样,差了许多,比起苏校长,他们要更没底线些。

  在刘怀民看来,苏校长虽然也爱财,可也不会为了谋利而恶意炒高价,然后坑那些无知的人,就算要坑,苏校长也会事先写明了,光明正大的来,而不会如此下作。

  就如蒸汽机研究公司的股票一样,真正的聪明人都不会去入手的,就算要入手也会考虑是否有利可图,一旦股价超过了心理价位立马就会抽身而退,因为人家公司都白纸黑字的写着了,出售股票是为了筹集资金以供研究,短期内是见不到收益的。

  既然短期内见不到收益,那就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超过了心理预期,自然不会再继续再盲目跟风了。

  就算蒸汽机研究公司的股票是个坑,那苏校长也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的,至少没有蒙骗其他人,要怪只能怪那些盲目跟风之人自己被猪油蒙了心,做着一夜暴富的青天白日梦。

  而且苏校长也没有去恶意抬高股价,放出原始股之后就不再插手了,这股价又不是苏校长抬上去的,又没人说过新股挂牌股价不会跌,若是股民觉得股价不合适,大可以不买,等股价跌到了心理预期,再购买到手里持有投资。

  所以之前那些炒股赔了钱的人在一楼大厅谩骂苏泽,刘怀民心中是有些不忿的,觉得很没道理,苏校长什么都没干,是那些人自己投资亏了钱,和苏校长有什么关系呢,要骂也不能骂苏校长吧。

  也就是王德发即使亏了银子也没骂苏泽,没觉得是因为苏泽他才会亏银子,不然刘怀民就算要付违约金也要提前解除雇佣合同,说不准还会揍王德发一顿。

  也正是因为王德发并没有骂苏泽,所以刘怀民才觉得王德发这人还行,能处,所以才会说些心里话。

  刘怀民撇了一眼身旁大腹便便的王德发一眼,冷不丁的问道:“王老板,你也亏了不少银子,心里就没点怨气什么的?”

  王德发挠了挠头道:“莫得啥子怨气,还能有啥子怨气嘛,只能怪个人太贪,没有见好就收,看到这支股票涨的凶,想都没想就要买点在手头,明明已经赚了还舍不得收手,能怪哪个哦?”

  “明明刘顾问你说了好多次喊我见好就收,要是我早点听你的话,恐怕也不会亏钱吧?”

  “再说了,做生意嘛,有亏有赚很正常,这世上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当是花银子买教训了噻,下次涨点记性就行了!”

  刘怀民第一次正视起来了眼前这个来自四川的商人,他忍不住又问道:“可是要是没有苏校长弄出来这个交易中心,你也不会亏钱,王老板当真没有怨气?”

  王德发自然知道刘怀民口中的苏校长就是如今京城里家喻户晓的苏泽,皇太孙的好友,未来的郡马爷,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商贾能得罪的。

  王德发也难得的认真了起来,神色严肃道:“刘顾问你莫小瞧了我王某人,王某虽然没读过几天书,祖上也只是商贾之流,可也还算晓得几分事理,这囊们可能怪得到苏大人诶。”

  “这交易中心就和赌场差不多,苏大人只是提供了一张赌桌,他又没坐庄,又没亲自下场出老千,等于是我在和其他人博弈,输了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囊么可能怪得到苏大人嘛,刘顾问你这话有点没得道理的。”王德发指了指交易中心的其他人说道。

  刘怀民忍不住纠正道:“还是和赌场有差别的,股票是投资,不是赌博,不能混为一谈。”

  王德发没吭声,不置可否,反正他觉得这交易中心和赌场差不多,那些挂牌的股票就是赌桌,他们这些买卖股票的人手里的银子就是筹码。

  有不同当然是有不同的,起码在王德发看来,这玩意儿股票是要比赌博靠谱不少的,只要懂了点门道,招子再放亮点,赚钱不是难事,之前他听刘怀民的几次建议,还是赚了不少银子的。

  刘怀民说股票是投资他也认可,因为股票不是上了赌桌就听天由命,全靠运气的那种,还是有些门道的。

  而且这玩意儿比赌场更好的一点就是相对来说比较公平,不会有人出老千,当然会有人故意做盘,但这玩意儿不能算是作弊,和商业手段差不多,任何人只要有足够的资本和手段都能玩,相当于是潜规则了。

  至于说苏泽不会坐庄当然只是说说而已了,他王德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原本祖传的小铺子在他手上发扬光大,他自然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啥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摆明了刘怀民是苏泽的人,他傻了才会在刘怀民的面前说苏泽的坏话。

  就算他不怕得罪苏泽,大不了滚回老家,一辈子不来京城,苏泽也不可能因为千里迢迢收拾他,可他还想着让刘怀民带着他赚银子呢,自然不会恶了和刘怀民的关系。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些怀疑了,他怀疑这交易中心还是被苏泽牢牢掌控在手里的,别的不说,就说那些原本都在跌的股票,突然不跌了,反而有上涨的趋势,若是没有苏泽的手笔,他王德发能把头给拧下来。

  不过这话也犯不着和刘怀民说,藏在心里就好了,这交易中心本就是别人苏泽一手弄出来的,要说苏泽不能掌控局势,他还真不信,别说他不信,其他炒股的人也不行。

  其实大家心里都门清,都知道,但只要苏泽不做的太过分,故意损害炒股的人利益,谁会没事去深究这点?

  刘怀民眼神闪烁,良久才拍了拍王德发的肩膀道:“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王老板你还是个秒人。”

  “这次是我的不对,这样,等王老板你有空了,我在火锅店摆上一桌,就当给王老板你赔罪了,还请王老板不要在意先前的那些话。”

  王德发点了点头道:“行,早就听闻那什么火锅很好吃,只是位置紧俏的很,非达官显贵不能进,我是想吃却吃不到,还是刘顾问你有本事,居然还能订到位子。”

  刘怀民摆了摆手道:“此言差矣,我能有什么本事,还是托苏校长的福,王老板您也知道,我勉强也算是苏校长的学生,加上之前在帮苏校长打理产业,苏校长可怜我等工作幸苦,所以逢年过节也会发些福利,我用上了这福利,倒是能走个后门,搞到两个位子。”

  “害,那也是刘顾问你有本事,帮着苏大人打理产业的多了,也没听说其他人有如此好的待遇,可见苏大人很看重你啊刘顾问,日后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我王某人。”王德发连忙恭维道。

  既然刘怀民有意和他亲近,那他自然也乐的如此,以前虽然两人是雇佣关系,刘怀民在给他做事,可也只限于和股票有关,私交倒是没多少。

  以前别说请他吃饭了,刘怀民每天一到了交易中心关门的点就告辞离去了,压根不给他套近乎的机会。

  刘怀民笑了笑道:“那就借王老板吉言了,听王老板这意思似乎对苏校长很了解,等得空了我倒是可以帮着引荐一番,苏校长可是最喜欢王老板您这样的商人了。”

  以前不怎么瞧得上王德发,现在刘怀民倒是动了心思,这王德发有多少钱倒是次要的,关键是生意遍布大江南北,生意做的很大,人脉很广,加上他这些天看下来觉得王德发人还不错,倒也可以帮着引荐一番。

  他可没说假话,清风商学院出来的学子都知道,苏校长那是最喜欢王德发这样人还不错,有脑子,识趣的商人了,越有钱的苏校长越喜欢。

  当然,用他们同窗之间的话来说,那就是苏校长是历来最喜欢那种“人傻钱多”的人了,用两个字来概括就是“好骗”!

  王德发虽然瞧着精明,可到了苏校长跟前,那就不好说了,商人都精明,可清风商会那些商人再精明还不是被苏校长给治的服服帖帖的?

  所以这点是不用担心的,他只负责把王德发带到苏泽面前就行了,剩下的就不用他管了。

  他们这些毕业了出来给人家当投资顾问,理财顾问,帮着别人打理产业的学子,是靠这个维持生计是不错,可也有任务在身,那就是找一些可靠的商人,谈谈合作什么的,这个任务是苏泽来京城之后就吩咐了他们的。

  因为苏泽既然要大兴工商业,鼓励商业发展,那自然要扶持那些听话的商人做个表率,而不是去扶持那些没有底线的无良商人,所以苏泽早就开始让人搜寻合适的扶持对象了,王德发算是暂时有了面试的资格。

  王德发听到刘怀民的话先是愣了愣,随即有些受宠若惊的道:“这........能行吗,不是,我的意思是苏大人会见我?”

  刘怀民肯定的点了点头,露出了“和善”的笑容道:“当然,苏校长肯定会见王老板你的!”

  没别的,王德发的生意做的大,大江南北都有,就这一点,苏校长一定会感兴趣的!

  真要促成了苏校长和王德发的合作,那他也算是立功,年底考职称上自然可以加分不少。

  投资人也算是投资啊,一切都是为了考职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