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不是怪兽袭击造成的伤口吧。”

  佐藤雄强行让自己恢复了冷静,他看了看自己双臂上的绷带,稍一对比就得出了结论。

  虽然他们在隧道里遇见的小型怪兽体型不大,但它们能留下的伤口少说也得有五公分以上,这明显与老人身上的伤口大小对不上。

  另一方面,老人的伤口遍及全身,如果这是之前佐藤雄和豆子清理的那些怪兽干的好事,那这一屋子里根本就不可能有活人!

  见小林助犹犹豫豫没有开口,佐藤雄便主动走到了老人旁边,检查起了这具令他极为不适的身体。

  “既然不是怪兽造成的伤口,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些伤口是人为造成的,那你们这些人当中就一定藏着个没有人性的虐待狂。但从伤口本身的形状和深度来看,不像是利器所伤,所以这种可能性很小。

  “第二,这里的老人们感染了某种病症,而身体发烂和伤口流脓就是这种病症的外在表现。”

  “看来还是瞒不过佐藤长官……”听完佐藤雄的猜测,小林助的表情既显得放松,又显得悲哀。

  “那就是第二种了。”佐藤雄皱了皱眉,轻手轻脚地将防潮布盖回了老人身上,“以老人们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我们带的医疗包怕是派不上用场了,只能从这种疾病本身下手,你们这里还有医生吗,退休的也行。”

  然而小林助摇了摇头,只是将手伸进自己的外套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团递给了佐藤雄。

  “是医生留下的吗?”佐藤雄用手将纸张捋平,阅读起上面的手写字体来:

  “不能接受强光照射,不能食用含有动物蛋白的食品,不能靠近热源,避免嘈杂喧闹的环境。

  当患者出现沉默不语,表情缺失和体温较低时,可对患者使用MP303口服药,一日三片,每次服用间隔四小时,通常情况下患者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恢复正常。

  若患者出现皮肤瘙痒,眼动困难和浑身无力时,可在服用MP303的基础上为患者注射I型AT抑制剂,此时患者表现出困乏为正常现象,应鼓励患者休息,患者会在四十八小时内恢复正常。

  一旦发现患者出现呼吸急促,肌肉萎缩和身体溃烂时,应立即让患者停止服用MP303,并为患者注射II型AT抑制剂后转入重症监护室,之后应尽量减少患者痛苦。”

  看完纸张上的内容后,佐藤雄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反而沉重地将纸张重新折起来还给了小林助——按照描述,整个防空洞里的老人全都是患者!

  而这间屋子中的二十几位重症患者甚至已经到了最严重的阶段,不仅要饱受病痛折磨,而且无法治愈!

  “你们有纸上说的口服药和注射剂么。”虽然佐藤雄大概率猜到了结果,可他还是想听到小林助的最终确认。

  “没有。”小林助攥紧了拳头,“石村他们一开始出去也是为了找药,但后来……”

  “我们去找。”佐藤雄打断了小林助的话。

  “那请带上我一起!”小林助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我可以给你们做向导!”

  “不行,这里必须有人看着,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佐藤雄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小林助的请求。

  “可是这里只剩我了!我一个人留下来又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佐藤雄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两只手一把抓住了小林助颤抖的双肩。

  “我理解你的心情,石村和直美子他们都不见了,你却连他们经历了什么,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但他们是对的,留下你至少还保存了一丝希望,你跟着去了也不一定能改变什么!

  “谁说你一个人留下来没用?要是没有你,我们就收不到求救讯号,到时候这几百位老人怎么办,活活病死吗!

  “他们需要你留在这,我们也需要你留在这,这才是你最该做的事,明白了吗!”

  佐藤雄的表情极为严厉,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把小林助看做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他的直属部下。

  他不想再看到更多老人以这种痛苦的方式死去了——大部队没法带上他们,难道他们就活该留在原地等死么?

  “……明白了。”小林助死死咬住自己的牙,用颤抖的声音答应了佐藤雄的要求。

  “很好,我和豆子现在就去药店和医院找药,你尽可能照顾好这些老人,等我们回来。”

  佐藤雄换上了一副肯定的表情,右手用力拍了拍小林助的肩膀,随后便将手枪还给了小林助,拉着豆子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等等,佐藤长官!”小林助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开口叫住了两人。

  “有什么注意事项么?”佐藤雄转过头来。

  “这些药不在药店里售卖,只有医院和市政厅仓库才有。”

  “市政厅仓库?”佐藤雄可以理解有些药品只在医院才能找到,但他不理解为什么市政厅仓库也有。

  “……这个病是冲冈县本地特有的,也不具有传染性,所以没有医药公司愿意单独为这里的人开发商用药品,成本太高,又赚不上钱。

  “最后是我们政府出资,联系了一个医疗机构,研制了一些不能在市面上流通的专用药品,所以这些药品都是经过市政厅转运到医院的。”

  “冲冈县的秘密可真多啊。”佐藤雄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凝视着小林助的眼睛,过了半晌才冒出这么一句话。

  “对不起,佐藤长官,还有豆子小姐。”小林助愧疚地低下了头,“有些事没法一次性跟您们说清。”

  “道歉就不必了,谁都有需要保守的秘密。”佐藤雄挥了挥手,重新将背影留给了小林助,“不过要是被我们发现了,秘密可就不算秘密了,希望你到时候能给我们做做解释,事后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自己发现的。”

  “佐藤长官……”小林助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哦对了,临走前还有件事想问你一下。”佐藤雄忽然主动转过身来。

  “你见过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