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强的办公室里,苏禾把赵邵阳的推测说了出来,但是,樊强并没有一点触动。

“苏禾,在我读警校的时候,有一堂课上,老师问了我们这样一个问题:福尔摩斯说过,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那个多不可思议,都是事实真相。你觉得对吗?”

苏禾摇了摇头,笑道:“真相有可能被掩盖,推理也可能因为某些疏忽,从而导致还存在另一种可能…作为一名刑警,需要做的不是排除法,而是以完整的证据链,来还原真相…”

樊强眼前一亮,反问道:“那你觉得你之前的推测,遗漏了什么?”

苏禾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赵邵阳的因爱复仇的推论,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仔细回想着三起案件的细节,雨夜,身中十八刀,苏禾脱口而出道:“两万块钱!”

死者肚子里的两万块钱是一个重要的线索,这些钱并不连号,无从追查,但是从凶手的动机来看,这两万块钱背后究竟有一个怎样的故事?

樊强站了起来,说道:“我们连夜排查了学校提供的所有师生的名单,除了彭玉四人,其他人都还活着…这两万块钱究竟是凶手故意混淆视听,扰乱我们侦查方向,还是另有隐情…”

“线索就在这两万块钱上面,卢娟,秦沛玲,赵琪的父母显然有所隐瞒,他们在害怕什么?说出来的内容,会给他们带来麻烦?这个麻烦比找到杀死他们女儿的凶手,还要重要!”

听到樊强的话,苏禾豁然开朗,事情没有赵邵阳推测的那么简单,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解释这些问题。

假设这两万块钱是卢娟,秦沛玲,赵琪她们的父母,当年以某种原因,给被霸凌者的补偿,凶手复仇的同时,把这两万块钱还给她们,这样似乎就解释得通了?

但是她们的父母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来?这个行为似乎不会带给他们什么影响,反而可以快速锁定凶手。

想到这里,苏禾就再也想不下去了,又走出了公安局。

“叮,您有新的外卖订单,请及时处理。”

苏禾发现警方的调查总是走在他的前面,按照常规思路,他压根就没有抢先破案的机会,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送外卖。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苏禾已经学聪明了,接单尽量少接,因为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太多了,单子多了派送就会超时。

走下楼,几个大妈在那里闲聊,苏禾本没有在意,可其中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每天晚上睡觉,半夜的时候,都会听见天花板传来的弹珠声,已经两年了…警察来了都没用,烦死了…”

苏禾停了下来,说道:“嬢嬢,您说会不会楼上有个女鬼在玩人的眼珠子?”

几个大妈齐刷刷地看着苏禾,刚才说话那个大妈,说道:“你看我像不像那个女鬼?把你眼珠子扣下来当弹珠玩…瓜兮兮的,送求你的外卖,胎神娃儿,一天没话找话说…”

苏禾挠了挠脑袋,没有离开,傻笑道:“开个玩笑嘛!嬢嬢,住你楼上的是啥人啊?这么没素质…”

对于这种楼上制造噪音的情况,就连警察都无法解决,毕竟别人在自己的家里,即便是警察上门,也只能以劝说的方式提醒。

见苏禾和自己同仇敌忾,大妈开始娓娓道来:“一个出租车司机,白天不在家没动静,一到晚上回来,就开始搬箱挪柜,故意气我…那个弹珠声一整夜的响,我现在晚上都去我女儿那里睡觉…”

苏禾听得很认真,感同身受地说道:“遇见这种邻居也太倒霉了,嬢嬢,你知道那个出租车司机叫什么名字吗?我发个抖音视频曝光他!”

“我怎么不知道,派出所来了多少回了,来一次调解一次,屁用都没有,反而变本加厉了…”

苏禾无奈地再问了一次:“嬢嬢,他叫什么名字?”

“贺军!”

苏禾又和大妈们聊了一会儿,让余婕去调查这个贺军。

继续送外卖,一直到晚上,余婕才发来消息。

“贺军,男,48岁,出租车司机,二十年驾龄,身高一米七五,体重75公斤…老婆瘫痪,一直住在娘家,有个女儿,叫贺依涵,在外打工…”

苏禾立马给余婕打电话,问道:“贺依涵今年多大?在哪读的中学?”

“22岁,在七中…”

苏禾陷入了沉默,彭玉她们的学校是五中,和贺依涵不是同一所中学。

就目前而言,贺军除了身高与犯罪嫌疑人相同,并没有其他证据能指向他。

可苏禾却有很大的把握,毕竟是他在路上碰见的线索,大妈说贺军是两年前租的房子,而彭玉就是两年前失踪的,这之间只是巧合吗?

“能联系上贺依涵吗?”苏禾继续问道。

余婕回道:“联系不上,出租车公司的领导说,贺军之前说过,他和她女儿闹了矛盾,她女儿离家出走了…”

“查一下贺依涵的手机号,银行卡…”

“查了,最近两年没有通话记录,转账记录…樊队让你先回来说明情况…”

回到公安局,苏禾来到了樊强的办公室。

樊强指着桌上的一张纸,说道:“这是搜查令,你找的线索,你带队去…”

苏禾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

深夜,一个出租车司机把车锁上,提着两个袋子往回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跟着几个警察。

上了楼,刚打开门,苏禾从楼上走了下来,沉声道:“贺军,我们是公安局刑侦总队的,现在怀疑你与一起连环杀人案有关,希望你配合调查…”

贺军朝着楼下看去,几个警察已经堵住了他的逃跑路线,抬头看了苏禾一眼,风轻云淡道:“好的…”

“咔嚓!”门打开了,苏禾把灯打开,一间很简陋的屋子,客厅里连个电视机都没有。

地上很干净,苏禾挨个检查了房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在桌子上就有一盒弹珠,这就是楼下噪音的来源。

“贺先生,您能联系上您的女儿贺依涵吗?”苏禾扭头看着贺军。

贺军叹了一口气,说道:“联系不上,她离家出走了,就因为她早恋被我发现了,打了她一巴掌…”

苏禾继续问道:“有多长时间了?”

“两年多了…”

苏禾拿起一颗弹珠,松开手,弹珠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啪哒,啪哒,啪哒…

就在这时,突然从厨房传来了“duang”的一声,贺军下意识地看了过去,苏禾走到厨房门口,并没有发现有什么。

贺军笑道:“可能有老鼠吧?”

苏禾看着贺军脸上紧张的表情,又看着厨房里,角落放在一个坛子,有一条明显的拖动痕迹。

苏禾拿着弹珠,随后手一松,弹珠掉在地上。

“啪哒,啪哒,啪哒…”

突然,墙角的坛子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