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诗经.汉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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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条家的家主拥有很多吗?
  在常人看来也许是的。
  作为五条家盼了百年的“六眼”,他出生时,整个五条家都沸腾了。似乎他一出生,就被欢呼和喝彩裹挟着。
  可他觉得很孤单。
  他从来都很孤单。
  他生在一个大家族里,却亲缘寡淡。
  他的父亲真的就是一个父亲的符号,于他而言可有可无。他没有什么才干,只是因为是长子就幸运的继承了家族,又机缘巧合下生了个拥有“六眼”的儿子,坐稳了家主的位子。
  他知道,那个男人…并不爱自己.....
  用五条清本人的话说就是,“悟只是是借着樱的肚子出生的,五条家的六眼,不是我五条清的儿子。”
  他甚至常常自嘲“我五条清凡夫俗子一个。怎么配做神子大人的父亲呢?”
  长老们则很满意五条清的这种态度,六眼凌驾于五条家的一切之上,在他们看来,平庸的五条清确实不配做他的父亲。
  他的亲人们也基本是如此,他们把他当家族神子来供奉,却给予不了家庭的温暖和爱。
  当然了,爱不爱什么的,他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反正五条清对他而言真的就只是一个父亲的符号。
  五条清咒术一般,能力也平庸,最大的本事就是在长老会和那些分家家主之间和稀泥。而随着他的长大,他最大的本事变成了在他这个儿子和五条凛这个弟弟之间和稀泥。
  至于母亲,那个为了五条家生下“六眼”而变得更加病怏怏的女人。
  抱歉,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她本身咒力平平,生育六眼的加重了她的身体负担,和五条清的婚姻过早的透支了她的生命。
  她在他六七岁那年,就去世了。
  他对她唯一的记忆就是卧房里浓厚得吹不散的药味,还有那句,“悟,妈妈真想抱抱你。”
  年幼的他看着她眼角的泪,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
  也许她是爱他的吧,但是很抱歉,他已经不记清了。
  五条清对她的死耿耿于怀,认为这都是他的错,五条清坚持认为对“六眼”的妊娠加重了她的病情,以至于她年纪轻轻就油尽灯枯。
  真的很可笑。
  据他所知,母亲早逝最大的原因还是五条家整个家族给她的精神和身体压力都过重了。
  出身武家的庶女,家族的长老们自然打心底里不愿接受这样的女人做家族宗妇,做五条家的家主夫人。
  更不愿意让自家的神子大人唤她母亲。
  他们日复一日的搓磨让本就孱弱的她逐渐枯萎了。
  五条清娶了她,却没能保护好她。
  当然,她也太弱了,她如果有自知之明的话,就不应该嫁入五条家。
  她嫁进来的那一刻就应该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可她太天真了,而且她嫁的男人还是个无法给她提供保护的平庸的老橘子。
  五条清.....可笑.....他身为家主,五条家的权力却从未真正属于他。五条清从前是被五条正、五条凛为代表的长老院操纵的傀儡,后来慢慢变成了他的“傀儡”。
  日本咒术圈子甚至整个日本异人界有点实力的家族都明白,在五条家,他五条悟才是说了算的那个人。
  因为他是最强,他知道。
  或者说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成为最强。
  毕竟只有拥有“六眼”,五条家才能稳压禅院和加茂,才能在异人界拥有话语权不看别人的脸色生活。
  因此,不管出于名利的考量还是真心为他好,家族都会不惜血本让拥有六眼的他成为最强。
  所以,从有记忆开始,他就接受着最好的教育,家族会聘请各种名师、名家为他上课。
  但反正不会去学校的。
  毕竟.....
  “我们五条家的神子怎么能去学校那种地方呢。那些低贱肮脏的平民,怎么配和神子大人待在一起?”
  “就是,别说是普通平民,就算是平民出身的咒术师都不行。”
  .......
  无趣的老橘子总是说一些无趣的话。
  很无趣......
  五条家很无趣,他身边的人无趣,连那些老师也很无趣。
  但其中一个讲西方文化的老师的故事他觉得还“有些意思”,他说“上帝用七天的时间创造世界,在第六天创造男人,在第七天在男人身上抽到一根肋骨。神用这条肋骨,造成一个女人——男人完美的另一半。”
  哈哈,年幼的他听完后不禁笑出了声,这也太蠢了吧。谁会信这些?
  还完美的另一半?明明一个人更好。
  两个人在一起才会陷入不幸。
  看看他的父母就知道这个神话有多扯蛋了。
  他少年时,常会去母亲墓前看看。
  她死了.....因为她太弱了,温室的鲜花无法在五条家绽放.....但这不是她的错,她错在她选择的男人也同样太弱了。

  而弱者在五条家,是无法好好生活的。
  在这个世界上也是。
  因为这个世界太危险也太肮脏了......
  是的,世界肮脏、丑恶而危险,满是陷阱、盗贼和野心家.....
  此刻,他回想着少时的事,爱抚着身旁女人的脸颊,他看着她迷离的神色,真的异常担忧和不安。
  肋骨,他的肋骨......
  他那根被抽离的肋骨也会在这样的可怕的环境里被盗取、腐蚀.....最后消亡掉吗?
  他不允许!
  他绝不允许!
  他要把她保护起来。
  好好的保护起来。
  激烈的性丨事让她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了。
  他看着她的睡颜,越看越觉得欢欣,觉得内心涌出一种无比幸福的满足感、圆满感。
  她是他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他有时会觉得,如果没有她,他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就好像她真的就是从他身体里抽离出去的一部分,只是暂时离开了他,最后又兜兜转转回到了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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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房间,安静异常。
  微弱的晨光下,能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散着浴衣的带子,坐在床边。从散开的衣间,还能看到一点女人指甲的爪痕。
  他静静的用那一双蓝色的眼眸病态而深情的注视着躺在他身侧的女人,这一幕配上卧房里幽暗的背景,显得有一丝诡异了。
  他像是在玩一件心爱的小玩具一样,时不时的弄一弄身边的女人:一会儿卷一卷她的秀发,一会儿又凑在她的颈间贪恋的嗅着她身上的气息,一会儿甚至暧昧地在她柔软的腰肢上揉捏。
  床上的女人似乎睡得很熟,对这一切都无知无觉的。
  她光洁如玉的身体被蚕丝被掩盖住,仅露出修长的脖子。她的脖颈又白又长,上面如果戴上一串项链一定很漂亮。
  但此刻,上面却圈着一个较为丑陋的环——灰黑的颜色,简直像囚禁用的的锁链一样。
  可五条悟依然看得津津有味,他痴迷的看着妻子的颈,也看向她颈下那被盖住的身体。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能看到露出被子的她的两手腕上也圈着相同材质的灰黑色的环。
  吕沁此刻如果醒了一定会吓一跳,不单单因为那五个环,也因为眼前人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此刻病态而贪恋的目光。
  天快亮了,但他的小沁还睡着。
  是累了吧,毕竟他把事先准备好的“小礼物”给小沁戴上了:脖子上,手环上,脚环上...这样,她的双全手被动的自我修复能力就没法进行了。
  五条悟笑着看着吕沁的睡颜,伸出手指拨了拨下她脖子上的特异的圈环。
  开心的在她脖子上再次留下一个吻痕。
  真可爱啊,沁酱......“哪都通”的新发明真是好东西,他早该给她用上的。
  他看着她,拨弄他给她锁上的环,低沉着声音唤着她的名字,问道:“真的很合适,沁酱,好可爱。呐,沁酱,对不对?沁酱不说话,就是同意喽~”
  说着,他趴下,躺倒在她的身上,在她脸颊处吻了吻。
  已经习惯和丈夫同睡的吕沁在感受到热源后,非常自觉的伸出洁白的藕臂攀着五条悟的肩膀,靠近他,自然而然的贴上他半裸的结实的胸膛。
  五条悟见状,笑了声,伸手将软绵绵的妻子拥入怀中,笑着喃喃道:“哈,好幸福啊,沁酱,我觉得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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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的吕沁难得的觉得身体不是很舒服。怎么了?是昨天晚上做/.多了吗?
  有多久没经历这么疲惫的感觉了?似乎生下枫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她伸手摸了摸,摸到了紧致的人鱼线和块垒分明的腹肌,格外精壮诱人.....悟君吗?他还没起啊?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自己果然睡在了五条悟怀里。
  五条悟低笑了出来,他亲昵地咬了咬她的耳朵说道:“坏女孩,睡这么久。还不理我~”
  直到这时吕沁才完全清醒过来,想到昨天的事,她一下起身,想问五条悟准备怎么处理鹤织和凛叔的事,但她又怕刺激到他,就选择了先按下不表。
  但想到杏的同学们今天要离开,她还是要起来。毕竟就算是出于基本礼节,她今天也该去送送他们。
  可她一起身,很快发现有问题,她觉得自己的异能被封印了一样!她感觉到脖子、手腕和脚腕上的异常后,她一下掀开了被子。
  然后,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五条悟也跟着从床褥上起来,他修长精壮的身体沐浴在晨光之中,他单手撩起了微垂在额间的银发,低头看着吕沁。
  那张偏童颜的稚嫩帅气的脸上,此刻散发着幸福慵懒的气息。他微笑着,白皙的肌肤在晨光下散发着玉般的光泽。
  吕沁则大惊失色,感到难以置信!而随着她的动作,一些东西自然流了下来。

  同时,她很快也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痕迹和那五个怎么看怎么有问题的灰黑色的圈。
  吕沁平静了一下情绪,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问道:“悟,你到底要做什么?快把这些圈都去掉!我很不舒服!”
  “不要嘛~这些都是让沁酱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好东西。放心啦,哪都通的赵方旭说了,这完全没有副作用的。”五条悟靠上她的肩,几乎撒娇着说道,那一双如星辰般的蓝眼睛紧盯着她,好像生怕她化成烟飘走一样。
  “别闹了,悟。家里还有客人,我还要去送客人。”吕沁深吸一口气,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用了,我会亲自去送他们。小沁只要一直待在本家后院就行了。”五条悟下了床,从衣架上拿过一件浴衣穿好。
  他出了卧室,对在外执勤的侍女和刚到主宅的静说,“夫人病了,需要静养,最近都别让夫人出门知道吗?也不许非本家后院的任何人来见夫人。”
  跪着的静听了五条悟的话,有些疑惑的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单纯应下:“是,家主大人!”
  在卧室的吕沁听了,整个人心态都炸了!
  她披了件裾裙就往卧室外的客厅去,高喊道:“五条悟你疯啦!你敢关我?你这个疯子!你竟然敢关我?”
  可她还没走到廊檐下就被五条悟一把抱住了,他俯下身子紧紧得搂住她,低头咬住她的耳朵,压抑着情绪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说道:“五条凛才是疯子,他才是想要偷走你的疯子!!”
  吕沁听了,转头像看神经病一样去看他,“你发什么疯?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我跟他清清白白!你知道的!”
  她情绪激动起来,觉得委屈极了,眼眶上开始闪着泪花。
  他明明知道她没有!他怎么还要这样对她?!!
  眼见心爱的小沁要哭了,她那双春水般的绿眸中此刻也雾蒙蒙的,闪着若有若无的泪光….他伸手想去擦拭她眼角的泪,却被她躲开了。
  五条悟垂下眼眸,心疼的抱住她来回亲吻她的左右眼角,“你别生气,小沁。我没有不信任你。我也不需要你证明什么,这不是你的错,我都知道。我也没有怪你。都是他们不好,他们不该诱惑你的,该死的是他们!”
  吕沁听了别过脸去,不想再被他吻,她自己擦了擦眼角的泪,“把这些环除掉,还我自由,不然我会很生气,那我们就真的完了!!你知道吗,五条悟!!!”
  她直视他那双苍蓝的眼眸,掷地有声的说道。
  四目相对间,只见那双湛蓝的眼睛危险得盯着她,他突然笑了,脸上扬起一个她熟悉的笑容,“我不要~现在这样就很好,反正沁酱已经是我的了。”
  说着,他重新抱住她,不愿意撒手。
  吕沁则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看他此刻癫狂的神色。
  她简直难以置信....此刻的他让她觉得陌生极了!
  他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啊,他强大而温柔,又有很强的责任感,他本来可以活得很肆意,却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舍弃了原本舒适的生活。
  “你不是这样的人啊,你怎么了?为什么你现在变得这么陌生?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五条悟吗?”
  听到妻子的质问后,五条悟却笑了,“我自己也觉得现在的自己很陌生。”他看着她,她只觉得他此刻的蓝眸亮得吓人。
  “可我看到五条凛他对你做的那些事时,我是真心想杀了他的....哪怕他是我亲叔叔。沁酱,我  不  骗  你。”
  说完,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甚至把他曾经送给她的“锈心”送到她手心上,握着她的手抓紧了刀柄。
  “我不会放你离开我的。当然,如果想要逃跑的话,沁酱可以试着来杀了我。”五条悟抚摸着她的脸庞,目光里满是病态的迷恋。
  吕沁听了,深吸一口气,“再过几个月就春节了,你准备就这样一直关着我吗?你怎么和吕家交代?我曾爷爷不会放过你的!你不让我出门,白苣他们怎么想?吕家很快就会知道我被你软禁了!”
  “哦,这样啊。那请他千万别放过我。当然,我会说我们在备孕,而你怀相不好。我只是不让你出门,不让外人见你罢了。我觉得岳父大人和曾爷爷都是很通情达理的人。他们也很乐意见你再生个孩子吧。”他说着。
  他看起来完全没有生气,但却露出了一种她此生见过的最为可怕的眼神——那双神明一样美丽又广袤的湛蓝色的眼眸中,此刻只有漠然。
  这种眼神.....这是一种站在绝对高处的人才有的神色。
  他在行使他的权利。
  作为家主,他能限制妻子的人身自由。
  他可以这么做的,他有权这么做。虽同为五条家之主,但她的权力来源就是他,当他收回曾经赋予她的特权时,她连反抗都是苍白的......
  吕沁听完,人都麻了.....是真的绝望,因为她自己知道,五条悟说得很对,吕家帮不了她什么,甚至乐见其成。
  直到这一刻,她才第一次发现,五条悟和吕慈其实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是在封建家族极权统治的最顶峰上站着的人,拥有对她的绝对控制权。
  她之前觉得嫁给五条悟后比在吕家自在很多。这完全是她的错觉,能读书也好,能上班也好....这都不过是丈夫给予他的特权罢了。
  而现在,他要收回他赋予的这些权力了。
  如果他真的要把她囚在后院不停的生孩子,那对于五条家和吕家来讲,是皆大欢喜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