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没有多久,就把方阳和铁牛浇了个透心凉。

直到确定这群杀人恶魔走了以后,方阳才小心翼翼地把王铁牛拖到了一个路边大石堆里。

方阳在两个大石头中间的缝隙处,用驴车破碎的棚子加上野草,搭了个简陋之极的小草棚。

“哎呦……哎呦……”因为疼痛,铁牛一直在痛苦地呻吟。

听着铁牛痛苦的呻吟声,感受着凄风冷雨的冲刷,方阳脸上变得越来越阴冷。

“这就是书上说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吧!”

“什么仁义道德,在这些恶魔面前都是狗屁!”

就这样被雨淋了大半夜,方阳忽然心中有所顿悟一般。

他朝着自己家所在的土林村方向磕头下拜。

“爹,娘,孩儿一定要出人头地!”

“孩儿要不断变强,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我不要再让人欺负了,我要一步一步变强,变强……”

“我要保护父母,我要保护弟弟和妹妹,我不要再被人欺负,再苦再累我都要坚持……变强……变强……”

一阵疲惫感袭来,方阳就这样渐渐睡去了。

昨晚大雨下了大半夜,没想到第二天竟然是个艳阳天。

当方阳看着被雨水泡过一夜的无头残骸,心里一阵恶心。

而更让他揪心的是,虽然昨天躲在石缝里的草棚中躲了雨,但铁牛还是发起了高烧来。

方阳踩着污泥和血水,从损坏的驴车中翻出了两个痞子带的行李。

方阳从里面找到一些被大雨淋湿的烧饼,至于银子早就被骑兵搜走了。

“还好有吃的!”

虽然只是已经有些污秽的饼子,但是方阳心中还是一阵欣喜。

经过一夜,又冷又饿,他只觉得四肢无力。

方阳将较为干净的饼子喂给铁牛,自己大口吞咽着沾着泥的饼子。

“阳哥儿,我吃不下东西,要不你吃了吧。”铁牛虚弱道。

“铁牛,要想活命就必须吃下去,吃下去才有体力。”方阳劝道。

说着方阳仔细地将饼子撕碎,一点点喂了过去。

就这样,方阳和铁牛靠这东西充饥之后才渐渐恢复了些体力。

不过铁牛依旧发着烧,而且精神非常萎靡。

“不行,这样下去铁牛会死的!只有到城里才有救!城里才有医馆。”

方阳虽然心中着急,却还保持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冷静。

“回去要走上百里,路上有盗匪,而去大丰城只有二十里!”

聪明的方阳很快有了抉择。

只见方阳从破烂的驴车上卸下了一块木板,让铁牛躺在木板上。

然后从驴车残骸上卸下了原本牵驴的缰绳,绑在木板上。

“嘿~~走~~~”方阳把缰绳勒在肩膀上,然后拉着躺铁牛的木板向大丰城走去。

“到大丰城才有救!一定要去!”

虽然肩膀上传来火辣辣的痛,但是方阳咬着牙一步步向前挪着。

虽然是荒郊野外,但是有驿路直通大丰城。

偶尔他们还能见到些马车,所以一路上并不难走。

加上昨夜大雨,路上虽泥泞,滑溜的道路也减小了不少阻力。

因此方阳才能轻易地拉动躺着铁牛的木板。

中午烈阳暴晒,他们俩找了处树荫休息了一下。

吃完了仅有的烧饼,方阳索性就挖了点野菜、草根果腹。

好在他们都是山里的孩子,倒也能认出那些野菜树皮是能吃的。

二十多里路,方阳拉着铁牛走了大半天。

当日傍晚之前,两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大丰城的东门外。

丰城是繁州境内八大城中的一个小城。

但这里对于方阳这样的山民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大地方,因此都叫它大丰城。

方阳记得只在他7、8岁的时候,家人带他来过。

那一年家里丰收,方家日子也比较好过。

那时候,方阳的爷爷还在世,一家人欢欢喜喜一大早就出发进城贩卖粮食。

方阳依旧记得,爷爷给自己买了一件新衣服。

一家人还买了一小碗阳春面,虽然一人只尝了一口,但家人都称赞着这是城里的美味。

这些记忆对于方阳来说,无疑是美好的。

而今日再到大丰城的感受,让年仅11岁的方阳心中犹如吃了一罐馊了的调料一般,说不出的难受,也很不是滋味。

大丰城内住有八余万人口,城外方圆四五百里之内所有城镇都归其管辖。

但城镇之外的绝大部分地方都是深山老沟,险峰峻岭,因此盗匪横行。

然而,虽然今年有灾害,但似乎并没有减少来大丰城的外地人。

一辆辆的马车进出城门,既有身背刀剑的江湖豪客,也有大排长龙的商队车马。

城门外甚至有几个人群,围着耍猴的,唱小曲的,胸口碎大石的江湖艺人。

如今北方十六国混战,而大丰城所在的西蜀国,因位于西南的险山恶水中,反而成了世外桃源。

这也是当初方家逃难到这里的一个原因。

只是因为前些日子发了大水,因此人群中有不少像方阳这些浑身污垢的灾民。

这些灾民不少身上都有伤,显然是九死一生才逃到了大丰城外。

然而,守城的兵丁却对这些灾民一阵踢打,不准他们入城。

有些灾民想要强行入城,就会被守城兵丁毒打,甚至直接砍杀。

因此,大量灾民只敢聚集在城门外乞食。

“铁牛,我们到了,终于到了!”方阳心里一阵激动。

经过了一天的辛劳,方阳终于来到大丰城门外。

不过还没有等方阳仔细看看大丰城的样子,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驾!他妈的,让开。你们这些不长眼睛地狗杂种!”

一辆由两匹高大的黑色骏马拉着的大厢马车,猛地朝城门奔来。

城门口的几个灾民躲闪不及,被马车刮蹭而跌倒,瞬间头破血流。

透过楠木的车窗,车里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富商。

富商的身边是一个十二三岁的肥胖男孩。

马车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马夫,凶巴巴的样子,手中扬着一条铁绳鞭,大声地朝挡着路地方阳二人呵斥。

“让开,两个狗杂种!”

那马车跑得飞快,直接向方阳二人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