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银仔细再看军情,问道。

“这真田幸隆是什么来历?她怎么能轻易寝反户石城数名守将,令其开城降伏的?”

这次武田晴信北侵成功,最重要的就是东信侵入北信的门户,户石城不战而降。

为武田家寝反城内守军的姬武士,就是真田幸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武田家占据东信后,北信的村上家与高梨家停止内斗,一致对外。

村上家督义清加固了居城葛尾城的支城,户石城,让其成为一座坚固要塞,抵挡住来自东信的武田家兵锋。

随后,武田晴信假意稳固内部,仿佛放下了征服北信的步伐。

村上义清与高梨家因为外敌退却,又起了内争,再度交战。

户石城被寝反时,村上义清正在攻打高梨家,遭到武田家突袭,猝不及防。

两家再次联手已经来不及了,高梨家覆灭,村上义清逃往善光寺,北信几乎全境沦陷。

短短数十天,局势崩坏至此。义银简直不敢相信,北信两家竟然如此愚蠢,外敌在侧,还敢挑起内斗。

上杉辉虎心情极差,耐着性子和他解释。

“真田家是海野家分支。

海野家,祢津家,望月家并称滋野三族,血脉渊源数百年,在东信,西上野一带盘根错节,底蕴深厚。

真田幸隆是这一代的真田家督,其人才智高绝,在三族内部名声不小。

当初武田晴信之母,武田信虎与村上义清联手攻打东信,把海野家打败驱逐,真田家随她家去了西上野,投奔箕轮城主长野业正。

武田晴信继任武田家督后,对滋野三族行怀柔之策,真田幸隆留恋故土,重回东信投奔到武田晴信麾下。

即便她带族人出奔,长野业正也是礼送出境,滋野三族在西上野的势力可见一斑。”

义银眯着眼仔细倾听,上杉辉虎叹了口气,说道。

“户石城的数名守将都是滋野族人,不知如何被真田幸隆劝服,开城降了武田家。

武田晴信顺势急攻,这才导致村上义清猝不及防,北信局势迅速崩盘。”

义银皱眉道。

“真田家在滋野三族中的威望这么高?”

上杉辉虎也是疑惑。

“不至于如此,我也想不明白她怎么做到的,但事情已经摆在面前,再提也是无用。”

义银点点头,户石城丢了,北信也沦陷了,真田幸隆怎么操作的都无所谓了。

他问道。

“西上野呢?东信这么大的动作,长野业正竟然毫无反应?”

上杉辉虎摇头道。

“她自顾不暇。

北条家忽然出兵西上野,箕轮城哪有闲心顾及东信方向,正手忙脚乱准备应敌。”

义银感觉不对。

“西上野多是山地,北条家没事进军西上野干嘛?啃石头吗?

要打也是打关东平原肥沃之地,哪轮得到边缘的西上野?”

上杉辉虎冷笑道。

“定是武田晴信的计谋。

此姬狡诈,断我归途,乱我国内,自然也有办法调动北条家牵制西上野的长野业正。

她趁机一鼓作气拿下北信,算是彻底吞并了信浓国,真是厉害的手段。”

义银点点头,这下麻烦了。

北信长野盆地,以千曲川和犀川交汇平原,因地形被两川分割,如同川中之岛,遂得名川中岛。

北信又称川中岛四郡,川中岛地区便是北信精华所在。

如果武田家顺利控制住川中岛,便有足够的平原生产军需补给,以此为基地,翻越妙高高原攻击越后。

而上杉辉虎的居城春日山城,距离川中岛只有百余里,大军开拔迅捷,两三日就可兵临城下。

这是一把尖刀插向越后要害,上杉辉虎决不能容忍武田晴信得逞。

义银还在思索,上杉辉虎已经断然道。

“村上义清派人求援,我意出兵川中岛,助她夺回北信领地,驱逐武田家势力。”

义银否决道。

“不行。

中越下越刚才安宁,相关施政还未福泽到地方,人心尚未归附。

如果此时动员当地武家,她们会疑神疑鬼,以为我们食言反复。

至少也要等到秋收后,青麻种植铺开,公税返还到了地方,第一批堺港货物抵达越后。

武家们看

到了好处,才会真心实意拥护我们,越后才能稳固,那时候才可以出国作战。”

上杉辉虎拒绝道。

“不可能,如果给武田晴信半年时间,她会迅速吞下川中岛四郡,我们再想攻打,难度就大了。

而且村上义清还在川中岛边缘的善光寺等我消息,如果寒了她的心,干脆降伏了武田晴信怎么办?

信浓国内复杂,没了村上家支持和带路,我们打进去也是举步维艰,必须笼络住村上义清。”

义银默然。

在战略上看,武田晴信步步紧逼,越后方面如果采取消极防御,局势只会越来越糟。

上杉辉虎虽然失了先机,但她的嗅觉极其敏锐,绝不肯陷入被动,要出兵争取军事上的主动权。

义银问道。

“你想怎么做?”

上杉辉虎说道。

“我留直江景纲婆媳与你方大熊朝秀主持中下越政务,尽快理清分利之策,下发利益收买人心。

你坐镇枥尾城,为我看守中越下越,以防反复。

我带上越军势出阵川中岛,联合村上义清,会会武田晴信。”

义银劝道。

“你别冲动。

甲斐国石高23万石,信浓国37万石,如今尽落在武田晴信手中。

她甲斐国还有金矿加持,动员力加起来能达到七十万石,只多不少。

你只带上越军势,如何能与她交锋?这是送死!我不准你去!”

义银神情激动,上杉辉虎看得心中一暖,他还是关心我的。

“放心,我有分寸。

这次出兵,是为了把村上义清的败兵救回来,不能让她落在武田晴信手中。

我强硬出战,武田晴信又不知道我有多少人马,虚张声势一番,吓阻她一些日子还是可以的。

她不是崇拜孙子吗?知己知彼的道理总该知道吧?她一定会先探明我的底细,再做打算。

春耕过去有些日子了,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到了夏收时节。

不论是她自己的领地,还是北信的夏粮,她收不收?

武田晴信想抢收夏粮就会退兵,我只要守住边境,保住越后进入川中岛的通道即可。

等秋收之后,越后国内稳固,再出兵与她一较高下!”

义银一愣,上杉辉虎虽然缺点很多,但军略上的确有一手。

保住了村上义清,保住了川中岛的边缘关口,就是为日后越后军势杀入北信,抢得了先手。

他沉思半晌,不再反对,看着上杉辉虎认真说道。

“你答应我,不要冲动。吓退武田晴信,保住边界关口即可。”

上杉辉虎面带温柔,轻轻点头说道。

“你放心,关东攻略关乎你我未来,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冲动,害人害己。”

她的目光似水,看得义银面上发烧,这人怎么回事,每次见面都要撩一下,一语双关的想暗示什么!贱不贱!

他没好气得点点头,此时,外间来人通传,上泉信纲求见。

等待片刻,老剑圣笑眯眯走了进来,向两位家督行礼。

义银笑道。

“老剑圣有事?”

上泉信纲说道。

“越后叛乱平息,我也该回转西上野。

刚才在城内没找到御台所,听闻在此,正好与两位殿下一齐告别。”

她心情不错,虽然这次经历坎坷,折了三名上佳弟子,但却与斯波上衫两家督结下铁与血的情谊,收获极大。

上杉辉虎笑着说。

“上泉剑圣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铭记于心。新阴流之事可再派遣弟子来越后开馆授业,我必支持。

此去西上野,送十枚小金判程仪,祝你一路平安,安享余年。”

义银也跟着点头道。

“剑圣忠肝义胆,我心存敬意,日后如若有事,一份书信传递于我,必全力相助。”

老剑圣鞠躬致谢,双方再客气几句,依依惜别。

望着上泉信纲潇洒离去,两人一时无语。

这一路艰难险阻,总算是完美收官,只是双方情缘纠结远胜京都之时。

上杉辉虎有爱有愧,斯波义银有愧有恼,并非没有真情实意。

他扫了上杉辉虎一眼,瞅着她坚毅豪气的俏脸,心里一叹。

如果她愿入我后宫该有多好,只可

惜以她的脾气,两人注定有缘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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