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陆道自春耕后就打成一团,四面烽火。

越后内乱平息,越中神保长职却在压着椎名康胤往死里打。

一向宗面对越前朝仓家的攻势,越中一向宗转而支持加贺,无暇顾及椎名家。

借此良机,神保长职围困松仓城一线,誓要拿下椎名康胤。自知没有退路的椎名家咬牙支撑,双方僵持不下。

———

越前加贺边境,朝仓宗滴坐镇橘山,对一向宗的大圣寺防线发动攻势。

身后朝仓诸分家竭力支持后勤,前方敦贺众与大野众士气高昂,连续突破支城,大圣寺城岌岌可危。

尾山御坊新任坊主下间赖纯,率领七里赖周为首的北加贺一向宗来援,遭遇朝仓宗滴伏击。下间赖纯战死,七里赖周无奈后撤。

朝仓宗滴将败军旗帜首级丢弃大圣寺城外,守军士气大沮,之后攻城或降或逃,大圣寺防线崩溃。

朝仓宗滴顺利拿下大圣寺川流域平原,朝仓军士气大振,朝仓景纪崇拜得看着母亲。

朝仓宗滴殚思竭虑数十天,此时心里一松,忽然面色发白,吐出一口鲜血。

朝仓景纪扶住软倒的母亲,惊慌不已。

“母上,你怎么了?”

朝仓宗滴虚弱说道。

“不要声张,留大野众驻扎大圣寺城,敦贺众回军。

景纪,我们回家,回去吧。”

她声音越来越低,朝仓景纪已经泪流满面。

朝仓宗滴年事已高,此战太耗精力,把她熬得油尽灯枯,眼看就要不行了。

她抖索着嘴唇,不断点头。

“好的,母上,我们回去,我们马上回去了,您坚持住,我们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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镐木赖信带着残兵败将,向北退却,与七里赖周兵合一处。

谁知道刚进本阵幕府,就被七里赖周的旗本姬武士拿下,她骇然大喊道。

“七里赖周,你要做什么!”

七里赖周皮笑肉不笑道。

“做什么?

你擅自退兵,八代旧所大圣寺沦落朝仓家之手,你可知罪!”

镐木赖信大骂道。

“你血口喷人!

我等军势死战数十天,要不是你带的援军被击溃,连累城内士气低落,何至于落城逃走!

而且你也无权治我的罪,我要见坊主!控诉你公报私仇!”

七里赖周冷冷一笑,拔刀上前。

“好,我送你去见坊主,替我问个好。”

说完,一刀砍下她的首级。

七里赖周心情大好,这些天上被下间赖纯压制,下被镐木赖信顶撞,早就耐不住怒火。

如今两人都死了,也是痛快一场。

身边亲信担心道。

“大人,镐木赖信在南加贺威望不小,就这样随便杀了,是不是有些欠妥?”

七里赖周瞪了她一眼,问道。

“她不死,新任坊主战死的黑锅谁来背?是你?还是我?

这些小一揆众都不是好东西,从来听调不听宣,如今被朝仓宗滴干得元气大伤,未必是坏事。

我们回军拿下这厮的松任城,重新构筑防线,另外向石山本愿寺去信。

就说镐木赖信孤军冒进,连累下间赖纯坊主战死,已经被我军法处置。

惶恐之余,恳请法主再派坊主前来主持加贺事务。”

亲信迟疑道。

“那镐木赖信带来的这些一揆众怎么处置?”

七里赖周目露凶光,冷笑道。

“缴械,劝降,不肯降伏者全部坑杀。回转松任城后,一样做法。”

“嗨!”

———

橘山,朝仓本阵幕府。

朝仓宗滴悠悠转醒,在旁守候的朝仓景纪大喜。

“母上,您醒了。”

朝仓宗滴朝她微微一笑,竟然自己能坐起来,气色红润如常。

“我睡了多久?”

朝仓景纪按耐心中喜悦,回答。

“整整两天。”

“一向宗军势呢?”

“畏惧母上威势,已经避战回转,大圣寺川一带为我朝仓家占据。”

朝仓宗滴点点头,冷静得对女儿说道。

“我死之后。。



“母上!请不要这么说!”

朝仓宗滴笑笑,摸着女儿的头发,说道。

“对不起,景纪,又忍不住摸你的头了。你已经是大人,以后都要坚强得活下去。

我死之后,秘不发丧。你带敦贺众迅速回军敦贺郡,亲手主持郡务,特别是斯波家的商贸事。

我死不久,积威尚存,敦贺众暂时不会反复。你要抓紧时间理顺郡务,用开港之利分润收买她们。

切记,一乘谷城的命令一概不理,朝仓义景说破了天,也不要离开敦贺郡。

除非,斯波家的商路通畅,敦贺众对你忠心耿耿,要不然,绝不能离郡去家督居城议事。

切记!切记!”

朝仓景纪有些明白过来,忍着泪不停点头,将自己的脑袋靠近一些,让母亲抚摸得更顺手。

朝仓宗滴慈祥得笑着,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朝仓景纪的脸变得稚嫩,仿佛多年前第一次初遇。

“景纪,你要度过这个乱世,好好活下去。”

“是,母上。”

“你要生好多好多孩子,开枝散叶。”

“是,母上。”

“做事多用用脑子,别太相信别人,和斯波谦信公搞好关系,危险时候记得找他相助。”

“是,母上。”

“如果家业艰难就舍弃吧,一定要活想办法下去,我的景纪。”

“母上。。”

“我好想看你生好多好多孩子,好想再多陪你些日子,对不起,景纪,我没法再陪你走下去了。”

“母上!”

朝仓景纪终于忍不住流泪,趴在朝仓宗滴怀中泣不成声。

朝仓宗滴笑着抚摸她的头发,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某一下,顺势跌落下去。

朝仓景纪感觉不到头上的动作,身体一震,颤抖着抬头。

朝仓宗滴已经永远闭上了双目,嘴角还带着一丝溺爱的笑意。

“母上!!!”

———

北陆道乱成一团,西近幾却是一片安宁。三好家内部出现倾轧,西近幾迎来了难得的和平时光,刀兵不动。

堺港,斯波新选组驻地。

高田阳乃正在仔细核对物资清单,由比滨结衣,今井宗久陪坐在侧。

良久,她放下文书,吐出一口气来。

“总算是赶上了物资筹集,近江战事无碍矣。”

今井宗久苦笑道。

“这次筹集的物资足有五万贯,斯波家在堺港的资源除了渡来钱,几乎全部清空。”

高田阳乃点点头,今井宗久用心了。

其实斯波家在堺港所用,大多是今井屋多年积蓄与声望换取的物资,这位大商人也算豁得出去,真是倾家荡产支持主家。

高田阳乃安抚道。

“我会将你的功绩上报主君,你会得到相应的恩赏。

至于花费的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花在该花的地方而已。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今井宗久默默点头。

钱,她赚够了,再多也没什么用了。

商家拥有太多的钱财,也不过是三岁小儿怀抱金砖过街,随时会被饿红了眼的武家打劫。

用钱财换取武家身份,以奉公得恩赏,把家名家业传下去,这才是武家社会的光明正途。

所以她舍得钱财,只因为机会千载难逢,不是哪家都如斯波殿下这般,肯给商家机会的。

今井宗久看向高田阳乃,这位曾经面容稚嫩的姬武士,经过一年多的磨砺,已然成熟了许多。

手握重权的她在堺港如鱼得水,不论三好家驻军还是堺港大商人,都对她表示了充分尊重。

斯波家势力日大,高田阳乃的权利跟着水涨船高。气度越发雍容华贵,举手投足之间,慢慢有了上位者说一不二的气势。

她继续说道。

“这些天,第一批去往越后的物资就要出发。

如今近江大战,先少量出货,摸清沿途状况。

等夏收农忙时节到了,战事定会停息,那时候就可以大批量走货了。

争取在今年秋天,堺港三成走关东的货物从我们渠道去北陆道。”

今井宗久迟疑道。

“大人,是不是有些急了?

垄断三成入关东的堺港货,这可是一个极大

的数目,万一惹得人红了眼,只怕有些波折。”

高田阳乃皱眉,问道。

“你是不是收到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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