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下秀吉当机立断,改苗字羽柴,成了羽柴秀吉。

竹中重治嘴角带笑,孺子可教,她继续说道。

“羽柴大人,第三点便是你要放弃西美浓攻略。”

羽柴秀吉一听,大惊失色。

“什么?放弃?

竹中大人,非我不愿,只是这西美浓攻略是我立身之本,如果放弃,我怎么对织田殿下交代?”

竹中重治摇摇头,说道。

“西美浓攻略不会被抛弃,我要的是你放弃参与。

你已经从西美浓攻略中,得到了一千石知行的恩赏。这是织田家臣团可以容忍的极限。

织田殿下将你立为平民代表,你再如何辩解,家臣们也会把你排斥在尾张武家之外。

而对你本人,她们可以忍耐的只有这一千石,不能再多了。

所以,你不能再立功,前进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死路一条。”

羽柴秀吉仔细听着,默默点头。

竹中重治拿起茶杯,吹走水面上的茶梗,喝了一口,皱上眉头。

好难喝。

她收拢心思,继续说道。

“西美浓攻略已经展开,尝到了甜头的织田殿下不会放弃,她定会继续推进分化,分裂美浓武家。

我断言,内部分裂的美浓一色家撑不了多久,就会被织田殿下拿下。

唯有等织田殿下得到美浓国,实力彻底压服织田家臣团,才是你继续壮大的时候。

而现在,请忍耐吧,羽柴大人。抓紧时间跟我学习,尽快成为一名合格的姬武士。”

羽柴秀吉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竹中重治所言,句句在理。

她苦笑道。

“我明白,只是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次奋发向上。”

竹中重治肃然道。

“机会肯定会有,而且就在不远。织田殿下的改革惊世骇俗,她需要有人分散武家们的注意力。

既然她选了你,投入了资源,以她的性格,就不会让你轻易过关享福,很快就会启用你。

织田殿下雌才大略,绝不会止步于尾张美浓两国,唯有近幾,才是她的目标。

近江国是浓尾平原进入近幾的要道,也是天下腹心,富庶之地。

日后你若想一鸣惊人,多半就着落在这近江之地。”

羽柴秀吉鞠躬行礼,说道。

“听姬一席话,我总算是心里有底,以后还请继续提点我。”

竹中重治鞠躬还礼,鼓励道。

“羽柴大人不必心急,乱世之中万事可为,你会有机会展露自己的才华,获取自己的未来。

试想,北近江之主浅井长政,马上就要迎娶织田家公子。

总有一日,你以自己的努力,未必不能成为一国之主,得恩赏收美人,福泽后人。”

羽柴秀吉愣了一愣。

“是市君公子吗?”

“正是,据说送嫁队马上就要出发了。”

羽柴秀吉是织田信长仆役出身,自然认识织田市君这位深得主君宠爱的公子,只是没想到,他要嫁去北近江。

当初,羽柴秀吉对织田市君也曾有过憧憬,只是遇到那个少年,渐渐覆盖替代了市君的身影。

她沉默不语,细细品味竹中重治的激励。谁都不知道,她心中深藏的那丝绮想。

成为一国之主,能得到自己钟爱的美人吗?不可能,依然配不上那位谦信公。

要想站在他的身旁,要想把他压在身下,亲吻疼爱,辗转缠绵。

唯有成为。。天下人。。

羽柴秀吉心底冒起一丝僭越的狂想,此时此刻,她忘记了对织田信长的畏惧,忘记了自己尴尬的处境。

她只有一个近乎疯狂,不可能实现的执念。

不疯魔,不成活。

竹中重治看着面色逐渐凝重的羽柴秀吉,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雌心壮志被自己成功激起,欣慰点头。

这是她竹中重治的新起点,羽柴秀吉,不要让我失望。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失败。

———

春耕之后的战火一一平息,农闲时节的短暂杀戮掩不住吃饭的欲望。

夏收麦,秋收稻,各家都在默默积累,为新的征途储备力量。

京都,御所茶室。

足利义辉召唤明智光秀前来,狠狠

训斥了一番。

“义银君到底想在关东做些什么!竟然重开关东侍所,把京都的幕府当成什么了!”

足利义辉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杯中的茶水四溅,撒了一桌。

一旁的高田雪乃默默无语,面前的明智光秀露出惊恐万分的样子,伏地请罪。

“公方大人息怒,关东事乱,我等不知道详情,家督或许有自己的苦衷。”

她面上惊慌,心中却是嗤之以鼻,你足利义辉会不知道我家殿下要干嘛?

你拿御剑诱惑他,引诱他捏着鼻子接下剑来,不就是认准了他要在关东开疆拓土吗?

如今谦信公也不叫了,一口一个义银君,都以妻子的身份开始惺惺作态,真够恶心人的。

足利义辉不知道明智光秀心中所想,最近强压幕臣低头,终于有了些将军的威风,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哪在乎别人怎么想。

她冷哼一声,说道。

“他一路辛苦去越后是不容易,所以他要剥夺椎名家的越中守护代役职,我允许了。

他又剥夺了越后黑田家御家人身份,诛灭一族,我也从了。

可他到底还要我容忍到什么份上,才算到头!

出使越后为上杉辉虎站台宣旨,该说的都说清楚,早些回京就是,还在那里搞什么侍所!”

骂了一阵,足利义辉终究还是露出了戏肉,她就是希望斯波义银回来。

明智光秀心中冷笑,不就是想着主君的身子吗?。

御剑有敕令之权,斯波义银在关东行使权力,只需要事后补个文书送到京都即可。

随着他在关东铺开做事,足利义辉越发着急。这一件件事看起来就没有回京都的打算。

自己这把御剑等于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了啊!

特别是最近的两件事,其一是重开关东侍所,其二是鹤冈八幡宫宣旨。

一传回京都御所,瞬间把将军刺激到跳脚,直接传旨明智光秀觐见,一番痛斥就是说给斯波义银听的。

明智光秀看似唯唯诺诺,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这位将军色厉内荏,如果真的发狠,就该直接宣旨去关东,训斥斯波义银这位主君。

如今把明智光秀这个京都代理人拉出来骂一顿,算什么事?说到底,还是怕斯波义银生气啊!

你这个没用的将军,有本事你直接骂正主去啊,朝底下人发泄,转达你的意思,算什么本事!

明智光秀心中鄙夷,面上却是诚惶诚恐,一副吓坏了的样子,恭恭敬敬受着将军的唾骂。

骂了一阵,足利义辉感觉无趣,挥挥手让她离开。

明智光秀看似如蒙大赦,抱头鼠窜,走出茶室,低头间嘴角一翘。

“将军,呵呵。”

茶室内,足利义辉看向身边的高田阳乃。只见她默默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品茗。

虽然还是日常的冷漠,但隐隐竟让将军感受到一丝丝她很愉悦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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