畠山义纲正气凛然,一番话说得饭川光诚对自己的主君另眼相看,太有水平了。

义银看着畠山义纲,也是佩服她这次反应好快,率先抢占了政治上的制高点。

饭川光诚的策略是可行的。

原本斯波义银一方不知道加贺一向宗来了,南线的主力是她们,只能被动防守神保旧领。

可明白了来人是谁,战场就不用仅限于越中一国。完全可以开辟新战场,让敌人头疼去。

上代法主证如上人,派遣七里赖周督造尾山御坊,是为了对付加贺一直不安分的小宗三寺势力。

如今小宗的根据地大圣寺川被越前朝仓大野众占据,元气大伤,已经无力对抗本山的大宗势力。

这件事虽然做得不厚道,但七里赖周算是为石山本愿寺立了一功。显如上人看她不顺眼,也容忍了她继续掌控加贺国。

可尾山御坊在大宗的地位,相当于小宗的大圣寺。如果尾山御坊被能登武家攻陷,七里赖周的麻烦就大了。

南加贺小宗三寺的反扑不说,光是北加贺大宗势力的质问,本山显如上人的愤怒,她就承担不起。

北加贺众本就不希望替越中一向宗征战,身边能登国的肥肉不香吗?

如果因为七里赖周的决策,导致北加贺两郡被战乱肆虐,伤及尾山御坊。她这加贺总大将的位子可算是做到了头,不死也要脱层皮。

在军事上,饭川光诚这招围魏救赵,正是打中了七里赖周的七寸死穴。让她不敢冒险,必须回军救援。

而畠山义纲反应更快,借助此事把能登三家包圆,彻底建立了政治上的优势,逼三家站队。

畠山义纲是能登畠山家督,能登守护,她代表能登武家反击入侵的加贺一向宗,本就是大义所在。

如今还要加上救援御台所,为幕府分忧,更是狠狠将了犹豫的能登三家一军。

能登如今最强的四方势力,饭川光诚为首的武家忠于能登义纲,另外还有轮岛的温井家,穴水的长家,占据七尾城的游佐家。

畠山义纲毅然回到能登国内,高举支援斯波义银,反攻一向宗的大旗,她们跟不跟?

能登当地武家现在最大的诉求就是两个,一个是驱逐一向宗继续过太平日子,一个是跟着斯波义银的北陆道商路吃肉。

畠山义纲果断把这两件事并成一件事,不但在义银面前加分,也是把其他三家逼到墙角。

长连龙摸摸脑袋,佩服得看了眼饭川光诚。这家伙一个对策破局,让畠山义纲占尽优势。

她暗自懊悔自己反应太慢,但已经晚了。这时候要做的,就是亡羊补牢,赶紧跟上。

长连龙出列鞠躬,一脸激愤。

“加贺一向宗不单单对能登下手,如今还打起御台所的主意。

是可忍,孰不可忍!

御台所,畠山殿下,我长家愿意出兵,为两位君上而战!”

游佐能光想了想,发现自己没得选。

只要畠山义纲拉起驱逐一向宗,帮助斯波义银这两面大旗。跟随游佐家,控制七尾城的那些墙头草,肯定会一股脑跑到对方麾下。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干脆点配合。她咬牙出列,鞠躬说道。

“游佐家恭迎畠山殿下回归七尾城,我家愿意全力出兵,为大义而战!”

这两人都开了口,温井景隆顿时如坐针毡,全场就她没表态。

温井家本就有勾结加贺一向宗的前科,之前斯波义银没提,大家也装作不知道。

如果这时候她不识相,斯波义银把这事想起来,其他人会联合起来,先干死温井家这个武家败类。

想想家中已经开始的清洗,想想自己在这里退无可退,温井景隆不再犹豫,出列鞠躬道。

“温井家愿意出兵,为御台所,为畠山殿下抗击加贺一向宗贼尼!”

义银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虽然峰回路转,但他的能登战略竟然还是成功了,这世间的事可真是奇妙。

之前他绞尽脑汁,希望能登武家站在台前对刚加贺一向宗,自己隐身其后。

本以为越中一向宗突袭神保旧领,这番谋划注定付诸东流。谁知峰回路转,这事竟然又绕了回来,做成了!

义银看着出列的这些人。

情绪激昂的畠山义纲,沉稳的饭川光诚,以及她们身后心思各异的三家继承人。

这四方势力虽然在这里信誓旦旦,可真的回到能登国内,只怕又要各自藏着小心思,再起波澜。

义银决定为

她们的联合,加上一块厚实的压舱石,稳住这个反加贺一向宗联盟。

义银击掌赞道。

“壮哉,能登武家众志成城,为幕府,为大义慷慨赴死,此情此景感天动地。

斯波义银在此,谢过诸位。”

说完,他深深鞠躬。出列的能登众姬不敢受礼,连声不敢,避让回礼。

义银抬头再说。

“乱世道路闭塞。为关东关西流通,我与北陆道各家去年开拓了海商路。

刚才开通,就走了堺港的三成货物。利润丰厚,各家也不算白忙一场。”

在场武家没想到义银话锋一转,说起了北陆道商路。特别是出列请战的能登武家相互观望,心底起了一丝期盼。

义银笑着说道。

“北九州的博多港,一年自外输入的商品有百万贯之巨。

有趣的是,经过濑户内海抵达堺港的部分货物,依然是价值百万贯。”

小岛职镇笑着捧哏。

“物以稀为贵,货物流通到远方而售价上涨,看起来的确有趣。”

义银笑了笑。

“去年走北陆道的三成堺港货,到了直江津上岸,三十万贯货物进入市场,也是翻倍的加价。

畠山殿下,七尾港下船的货物,想来价值不菲吧?”

畠山义纲笑着回答。

“不怕御台所笑话。

能登国石高不过二十一万。即便六公四民,土地里的田赋也不过十余万石,公价五六万贯钱而已。

七尾港去年入港的货物,加上神保殿下那份,大概占了总数的二十分之一。

各家收税转卖一波,赚了好几万贯钱,真是难得的肥年。”

义银抬头望着房梁,喃喃自语。

“忙活一年,也是辛苦钱。

去年冬天,我家在堺港的商奉行有信来说,今年北陆道估摸着能走七成货。

这边海运通畅,连带近幾其他地方的商家也动了心。不出所料的话,该有百万贯货物过来吧。”

义银自说自话,声音却是不轻。室内鸦雀无声,能登各家的人瞪大了眼睛,呼吸不自觉变粗。

北陆道商路,今年要走百万贯货物?去年的三倍多?

义银看似不在意,又是一句。

“二十分之一,总觉得去年七尾港下的货有些少了。

畠山殿下,你觉得呢?”

畠山义纲还没点头回话,身后的能登武家们眼珠子已经通红。

去特么的加贺一向宗,干死这帮孙子!赶紧开七尾港,赚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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