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7章 过河拆桥翻脸无情

斯波神裔的事,今井宗久不敢掺和一星半点,但有些事她却不得不提。

“大人,石山那边已经派了好几波人过来,您一直是避而不见。

本愿寺的显如上人据说是非常愤怒,已经有人向我透风,一向宗可能会拒绝与我们继续配合。

联合大股东抛售股票的事,只怕会有些波折。”

高田阳乃冷笑道。

“本愿寺显如不怀好意,想要拖我下水。我不见她的使节,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如果她给脸不要脸,一定要威胁我,就随便她吧。

大股东共进共退,利润最大化,这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如果一向宗要独断专行,损人不利己,断了所有人的财路,可以,我倒也想看看她本愿寺显如有没有胆子,敢不敢真的这么做。”

今井宗久叹道。

“显如上人也是走投无路。

一开春,越前国的柴田胜家大人就率领织田军越过大圣寺川,大举进攻加贺一向一揆。

春耕时节,一向一揆难以动员,加贺总大将七里赖周节节败退,被迫退守金泽平原。

另一方面,织田殿下派遣池田恒兴大人重返摄津国。

以犯上作乱为名,剥夺荒木村重的摄津守护职权,重新追讨她身为池田家臣,以下克上,攻灭摄津池田家的罪孽。

池田恒兴虽然出身美浓池田家,与摄津池田家挨不上关系,但织田家势力如日中天,荒木村重在摄津国内又滥杀无辜,不得人心。

所以,摄津武家纷纷投效池田恒兴,荒木村重已经是众叛亲离,四面楚歌,摄津国随时可能易手。

织田家如果拿下摄津,必然要对石山本愿寺动手,报复当年被迫退出西近畿之仇。

池田恒兴本来在堺港坐享关所税收,遥控摄津国政,好好的日子被荒木村重与显如上人打破,狼狈逃走,心中愤恨可想而知。

显如上人的惶恐不安,也是情有可原。”

高田阳乃呵呵一笑。

“她惶恐是情有可原,我难道就活该倒霉,必须被她裹挟?

斯波织田两家打了一场动员二十万人的大合战,谁都奈何不了谁,才有了联手合作的战略协议。

织田家与一向宗势如水火,圣人在两者之间选了织田家,这样的大战略是我可以忤逆的吗?

本愿寺显如想拖我下水,心思歹毒,其心可诛。我没有立刻和她撕破脸已经是给了面子,她若是不识好歹,呵呵。。”

高田阳乃对一向宗的漠视,最主要的原因是形势不同了,已然成熟的北陆道商路已经不需要一向宗的维护。

当年的北陆道商路刚刚建立,没有一向宗这群恶法师手持刀枪,物理服人,沿途还真是不太平。

所以,高田阳乃才会度让大量利益给显如上人,以求得到一向宗的支持,保证商路稳定运行。

但现在,圣人之威天下仰慕,北陆道沿途势力都已被整合进商路利益集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大家在一张桌上吃饭,没有自己砸自己饭碗的道理,一向宗为商路保驾护航的作用已经没有了。

另一方面,织田家崛起,正在剿灭一向宗势力,曾经盘踞北陆道沿线的一向宗据点都正在被织田家拔除取代。

蛋糕就这么大,织田家这个大块头要进场,就得有人吐出份额。

一向宗的利用价值下降,但占据的份额却很大,份额不从一向宗的里面拿,难道让斯波家自己出?

再说了,东海道商路迟早要重开,高田阳乃还想着与织田家加深合作。

织田家卡守东海道西侧的伊势尾张两国,盟友德川家占据三河远江两国,没有织田一系势力配合,东海道商路就打通不了。

为了完成圣人重开东海道商路的任务,高田阳乃必然要和织田家紧密合作,一向宗这个过气的盟友自然要疏远,抛弃。

织田家将取代一向宗,成为高田阳乃在商路上最重要的合作伙伴,高田阳乃在织田家与一向宗之间的倾向,可想而知。

本愿寺显如脑子不清楚,还没有看清高田阳乃唯利是图的恶劣本质,以为一向宗捏着北陆道商路这个杀手锏,高田阳乃必然要帮忙。

可事实上,高田阳乃根本不担心一向宗敢于鱼死网破。

一向宗底层也许是由苦难的民众组成,信仰坚定,悍不畏死,但本愿寺上层经过十代法王的血缘继承,早就成为世袭的宗教权贵。

这群世袭的贵族尼姑比高阶武家还差劲,乱世的武家大名都是

苦b,每天不砍人就要被人砍,但世代养尊处优的大尼姑们哪个不怕死?

手下信众死再多,大尼姑也不会眨一下眼,但自己伤一点皮毛,就要哇哇大叫了。

高田阳乃不怕本愿寺显如铤而走险,别看这位法主庄严肃穆,好像随时准备为宗教殉身的样子。

但只要织田信长具备压倒性优势,让她感觉到生命威胁,她一定会认怂投降的。

今井宗久说道。

“织田家势大,一向宗式微,大人不愿意被显如上人裹挟,确实是对的。

但是,北陆道商路股价现在是岌岌可危,我们还需要维持震荡下跌两年之久,不使之崩盘。

如果本愿寺那边起了玉石俱焚的心思,用她们手中的筹码砸盘,我们是撑不住的。”

高田阳乃冷冷说道。

“本愿寺显如就是觉得自己握着这张王牌,才敢逼我就范。

可她也不想想,斯波家的战略大计是圣人定下的,那是我能够轻易改动的吗?

圣人不等开春就去了关东,织田殿下刚一开春就动手征伐,两个人之间默契得一点空隙都没有。

本愿寺显如她真是想找我吗?她那是联系不上圣人了!圣人根本不想在这个时候知道关于一向宗的任何事!

织田家与一向宗的恩怨,总要有落幕的时候,在落幕之前,圣人都不愿意出面。

显如上人硬拽着我,就是让我去惹圣人不高兴。她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为她去搞得圣人不开心?

鱼死网破,呵呵,本愿寺显如有这个胆子吗?

这些年,商路的好处她可是没少拿,砸了北陆道商路的锅,我们亏损严重,她也会血本无归。

股票都是用斯波粮票交易,她的钱和账都是走斯波钱庄,如果真的要掀桌,她也是什么都拿不到。

大家好聚好散,该给她的,我一文不少她。

她如果要砸盘,害得大家都亏钱,那我就算冻结了她的资金,大股东们也会支持我的报复。

还有,本愿寺又不是她本愿寺显如一人开的,石山的下间,加贺的七里,多少尼官大将手里拿着我的好处?

本愿寺显如真要砸盘,她手下的那些大将大尼姑能同意吗?

织田信长铁了心要打服一向宗,一向宗的衰败就在眼前。

一向宗败了,她们手里北陆道商路的股票,斯波领的地产,存在斯波钱庄的粮票,那都是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她显如上人如果一意孤行,砸了大家的棺材本,就不怕被人在背后捅刀,早早坐化归西?”

今井宗久苦笑摇头,感叹不已。

高田阳乃在堺港经营六年,早就编织了一张严密的利益网,针扎不入,水泼不进。

别看石山本愿寺的显如上人法力无边,信众无数,但在真金白银的利益面前,她也不够看。

中下层笃信者狂热,但真正的上层权贵,不可能被信仰裹挟,利益永远是第一位。

利益当前,显如上人自己都看不开,她麾下的大将大尼姑怎么可能看得开?触动利益往往比触动灵魂还难。

这些年,高田阳乃给足了好处,一向宗上下算是捞够了,但她们积攒的这些财富,都存在斯波粮票的金融体系之内。

北陆道商路赚的钱,那都是用斯波粮票分红,真正是斯波赚钱斯波花,一文别想带回家。

用斯波粮票买股票,买地产,存钱庄,总比金银铜钱拿回家埋在地里发霉好吧?不但不用害怕被偷被抢,还能多赚一点利息钱。

但如果有一天,一向宗与斯波家翻了脸,这些曾经便利与好处,立刻就化为绞死自己的金融绳索。

拿不出来的钱,那还能算是钱吗?那就是人质,就是把柄呀!

今井宗久越想越为显如上人悲哀,术业有专攻,这位宗教大佬在经济上就是个雏。

如果显如上人与高田阳乃聊往生论,阿弥陀经,一定能把高田阳乃聊懵了。

但要是两人在商场上互为对手,显如上人肯定会输得兜裆裤都被当掉,现在的情况也正是如此。

显如上人如果还想留

份体面,保住自己的兜裆裤,就不敢和高田阳乃真的闹翻,这口气不得不忍。

高田阳乃这套斯波粮票为核心的金融体系,说白了就是明抢,把你的钱合情合理得变成我的钱。

她之所以有恃无恐,其实是因为背景够硬。

斯波义银天下无敌,拳头最硬,所以斯波粮票的金融体系最安全,最可靠,最霸道。

br> 没有绝对武力保驾护航,高田阳乃也不敢做得这么绝。

当年她为了做成北陆道商路,可是舔着脸向显如上人讨好,各种利益输送。

现在,一向宗的势力不行了,斯波家武力强悍了,高田阳乃立即换了一副脸色,踢开一向宗,准备去找同样强悍的织田家一起玩。

这就是金融的本质,欺软怕硬,比得不是脑子,是拳头,是背景。拳头不够硬,不但抢不了别人的钱,也保不住自己的钱。

今井宗久想了想,叹道。

“显如上人不敢在我们背后动手脚就好,至少不用担心一向宗那些筹码砸盘。

就不知道荒木村重还能撑多久?织田殿下又准备在何时对石山下手?

希望这场战争不要太激烈,否则影响了北陆道商路运行,股价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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