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雪院。

身着水蓝色长裙,乌发未束粉黛未施的榴花娘子,坐在朱红凉亭里出神。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绿树掩映。

榴花娘子坐在地面,娇躯倚靠在朱红色栏杆,白皙小巧的脚时不时搅动水面,白色裙摆在水面逶迤,随着水波轻轻舒展,犹如飘散的流云。

她乌黑的长发被夏日清风吹起,头上只戴着一顶花环,白净的脸蛋没什么表情,只是定定地看着水面里自己的倒影。

陆斩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幕。

白衣胜雪的美人神色苍白,寂静地看着碧波幽潭,有绿叶落在她的发丝,她却浑然不觉,任凭清风将绿叶哄走。

“大人,娘子真的很思念您呢。”

红梅小声解释道:“望月茶楼后,娘子的身价大涨,许多人都为娘子一掷千金,但娘子看都不看的。”

望月茶楼的文人雅集,不仅有鹿云书院的林鸿文坐镇,还出了陆斩这样一位才子。

而榴花娘子作为那场雅集的“特邀嘉宾”,自然受到无数风流才子的追捧。

“嗯,我知道了。”

陆斩让丫鬟离开,迈步走出通幽的曲径,凝望着坐于深院的美人,挑眉道:“榴花娘子真是好兴致。”

清澈的声音像石子入水,瞬间令平静的画面波光荡漾,满怀寂寥的美人下意识转头,那双平静的双眸像是风吹走了乌云,一点一点变得光芒万丈。

“陆郎!”

她急急忙忙站起身,也没有顾得穿鞋子,提着裙摆便奔跑而来,白衣跟乌发在风中飞扬,那张苍白的脸一点一点明媚起来,她在风中奔跑而来,扑至怀中。

“奴家还以为陆郎把奴家忘了呢!”

榴花娘子似乎立刻从方才寂寥的深闺女子,变成了平常时候那位娇滴滴的小花魁。

陆斩眯着眼睛看她,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陆郎这么看着奴家做什么?”榴花哀怨道:“是奴家脸上有脏东西吗?”

“甚美。”陆斩胡乱找个借口:“近日镇妖司公务繁忙,不好夜夜笙歌。”

“此言当真?”榴花娘子摇晃着他的胳膊,娇滴滴地问道。

陆斩并不喜欢这种问题,因为答案已在心中,询问不过自欺欺人,可女人似乎就很喜欢问这种问题。

他微笑道:“娘子以为呢?”

“我觉得陆郎待我是不同的…”榴花娘子拉着他的手朝着阁楼里面走,边走边道:“看来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说陆郎跟仙子们搅和到了一起,奴家以为陆郎嫌弃奴了呢。”

“怎么会呢…我是怕美人操劳。”陆斩看了她一眼,眼神幽深不明。

她白净的侧脸带着笑,看不出任何破绽,陆斩只得移开视线。

许久没来簌雪院,周围的景象似乎有些变化,庭院变得更深了,草木更旺盛了。

房间布置还跟从前一样,暖香融融,令人沉醉。

“奴家先洗個澡。”榴花娘子拉着陆斩的手轻轻晃,再一点一点松开:“陆郎在这里等奴家。”

她欢快地像只蝴蝶般去了屏风那边,很快便传来褪去衣衫跟水声。

房间里未见热气,倒是多了几抹凉意,陆斩看向屏风后,忽然道:“夏日洗冰水澡对身体不好。”

“奴家习惯啦…”榴花娘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又道:“奴家贪凉,没事的。”

陆斩依旧是笑容浅浅,拿起茶盏轻抿一口,望着屏风方向出神。

榴花娘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奴家听说大人要去东海了?”

陆斩淡淡道:“嗯?娘子的消息果真灵通,莫非也有兴趣?”

“哪有啦…”榴花娇滴滴地道:“奴家也是听人说的,说东海有仙岛出世,陆郎,你说仙岛里会不会有令人容颜永驻的神花呢?”

“天工造物不拘一格,这种灵药自然是有的,可相当罕见。”陆斩似漫不经意问道:“你想要?”

榴花娘子咯咯笑道:“奴家哪敢想这种好事呀?只是觉得有些好奇罢啦…”

“灵药没有,不过润颜丹我倒是可以给你炼制几颗。”用些小手段换取更愉悦的事情,陆斩并不排斥。

榴花娘子果然很兴奋,水桶里的水声似乎都变大,她道:“真的吗?”

“轰隆隆—”

陆斩还未回答,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巨响,紧跟着整座兰榭坊都震动起来。

一股狂暴的兽气自窗外传来,震慑人心。

陆斩皱起眉头,这股兽气令他想到当初秦家的南蛮象,不过南蛮象的兽气相对平和,没有如此暴虐。

“扑通!”

屏风后传来一道响声,榴花娘子的惊呼声随之传来。

原是震动得太过剧烈,令浴桶倒地,榴花娘子倒在地上,娇躯如白羊娇弱,她捂着脸颊:“陆郎,别过来!”

陆斩原想出去看看,见状只得问道:“没事吧?”

“奴家的脸划破了…”榴花娘子哀凄凄道。

“没事。”陆斩从灵戒中拿出止血散:“不用担心,我是夜医。”

“不!”榴花娘子的声音有些急切:“陆郎别过来,奴家不想让陆郎看到奴家丑陋的模

样,求陆郎给奴家留些尊严…”

陆斩微微皱眉,并不理解榴花思路,但这时代女子思维多被时代禁锢,她并非修者,对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更看重。

“这是止血散。”陆斩将瓷瓶放在桌上:“既然你不愿让我帮忙,那我改日再来看你。”

“嗯…”榴花抽搭搭的,声音里有些哀伤跟气愤。

不知道外面到底怎么了,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候害她划破脸,榴花娘子心底埋怨。

待陆斩离开后,她才捂着脸从地板上爬起来,清澈的洗澡水洒了一地,混合着几抹紫色流淌,那紫色似是血迹,在水中绽放出绮丽色彩。

“外面是怎么回事?”

陆斩离开簌雪院后,来到了兰榭坊大门处,门前的路上留下十几道深坑,像是巨兽留下。

不过仅仅是瞬间,巨兽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不见。

陆斩只能朝着小厮打探。

小厮认识陆斩,忙地拜了拜,道:“大人,好像是哪个小侯爷路过金陵,刚刚是他的坐骑发出的动静,撞毁了不少建筑。”

“听说是去东海路过这里。”

“刚刚拉车的两头巨兽真的好大!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兽呢,跟房子似的!”

“……”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陆斩皱眉,约莫是哪家皇亲贵胄前往东海,路过金陵耀武扬威。

这种事情在大周屡见不鲜,权贵当街纵马的比比皆是。

陆斩眯了眯眼睛,对方既然是去东海的…或许能在东海碰到。

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榴花娘子因此划破脸,并不想被他瞧见,他只能回了总部镇妖司。

趁着时间还早,回到总部后,陆斩第一时间直奔解剖室。

明天便要前往东海,他要将提取的鲛人解剖。

或许能获得有用的天赋,届时也算助力。

伏妖袋里妖雾弥漫,一道空灵哀伤的歌声在里面回荡。

鲛人族善歌,它们的歌声能令许多生灵驻足,心甘情愿沦为它们的食物。

“啦…啦…啦…”

如天籁般的声音听着是种享受,并没有任何妖力的加成,是纯粹依靠着嗓音发出。

陆斩聆听着歌声,似乎看到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有鲛人坐在礁石上纵情高歌。

陆斩穿过蒙蒙妖雾来到牢笼前,牢笼里关押着一位拥有银色波浪长发的少女。

她有着一副极其纯净的面容,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像是随海洋飘荡的海藻,露出藏在茂密发丝里的鳍耳,那双幽蓝的眼睛如纯净的宝石,缀着珍珠的衣裙下,露出闪烁着幽光的鱼尾。

若不是周遭气息极为凶煞,看起来倒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孩。

“你是来救我的吗?”

鲛女白皙的手指攥着面前的牢笼,宝石般的双眸流露出淡淡的哀伤,似有点点晶莹坠落。

世间男子这幕,或许都会不忍苛责。

陆斩却问道:“你能哭出来吗?”

传闻鲛人泪落地化珠。

“我的泪已经流干了。”她的嗓音如同天籁:“救救我…”

陆斩双目灿灿,面前的美好画皮皆消失不见,变成了一条闪烁着贪婪之光的鲛人,它的面目狰狞可憎,双目赤红如火,口水自它血盆大口中不断蔓延。

陆斩思索片刻,拿出刀扎了她一下,又问道:“哭不出来?”

那鲛人惨叫一声,并没有哭泣,而是张嘴露出獠牙,眼底充满怀疑人生的目光。

它见过许多男人,就算那些男人不被它的美色迷惑,也不会上来就是两刀。

这还是人吗?

鲛人愤怒地瞪着陆斩,长相如此俊美,行事却如此畜生。

“还真的哭不出来啊…”陆斩有些失望,不顾它的反抗,抓住它的双手,将它拉至牢笼边缘,在它楚楚可怜的眼神里,毫不留情地就断了它的脖子。

玄妙境巅峰的妖物,死后瞬间产生许多黑色的煞气,将伏妖袋撑得鼓了起来,一道血色的妖魂出现在识海,元神二号开始炼化。

陆斩则是将鲛人尸体拖出来,开始解剖。

相对于其他妖物而言,鲛人身上的东西更适合做装饰品。

那双幽蓝色的双眸比许多宝石还要漂亮,亮晶晶的鳞片光芒璀璨,若是打磨后摆在家中,比夜明珠还要华美。

鲛人的血肉可以炼油,所提炼出的油脂做成油灯,可数百年不灭。

这些都是大周贵族们极其热爱的东西,在黑市能卖出高价。

陆斩对解剖妖物很专业,手腕翻飞剔骨刀锋利,每一刀都下得无比精准。

随着他的解剖,关于鲛人的天赋在识海中浮现。

【善歌游】:“鲛人族拥有世间最美好的歌喉,上古时期令无数圣兽都为之神往,善歌善游,鲛人者也。”

陆斩:“……”

陆斩嘴角抽搐,此天赋听着有些高大上,可他目前应是用不到的。

他又不是青楼卖唱的。

至于圣兽…上古圣兽大都应劫,如今存世的圣兽,估计比他这位穿越者还要稀罕。

不过技多不压身,陆斩将其学习后,倒也没有太过

执念没获得更好的天赋,目前他会的招式不少,白嫖随缘就好。

同时,有关鲛人的记忆浮现在陆斩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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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两天极其没状态,但还好我有存稿…诶啊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