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了, 他狼吞虎咽往嘴里扒饭,明显饿了,顾兰时没提徐启儿的事, 让他先吃饭。
填饱肚子之后,裴厌放下筷子,
,说:“三十文,不多。”
顾兰时接过,也没数,晃一晃听听里面铜钱响动,着
面吃了?”
裴厌点头,开道:“买了, 今天我一提,
早去码头时他顺路喊了顾兰生顾兰河,顾兰生今天要陪张春花娘家, 没有去, 他便和顾兰河一去码头找活干。
他又说道:“包袱上蹭到一点泥,好在没弄脏里面。”
顾兰时顺手从旁边椅子上拿过包看, 说道:“不要紧,要是觉得脏,我这会儿先去洗,明天一早就干了。”
这包是他特地给裴厌缝的,之前用一块布打包袱装干粮, 一路都要拎在手里,装的馒头一多, 夏天衣裳薄,不好揣进怀里, 到了码头还得找管事的存放,不然会有顺手牵羊的。
有时扛东西离开码头,饿了想垫一垫没法立即吃到嘴,到底不方便。
听裴厌说了一次后,他干脆布缝成一个小袋,装四五个馒头,开做的和香囊一样,用两条细绳穿了,要想把收来绳子一拽绑结实就好了。
他又缝上一条宽布,如此就有一条背在肩上的带子。
因裴厌在码头要抗重东西,褡裢搭在肩上虽说护一下肩膀头,可行动之间要是把褡裢蹭掉,馒头摔在地上得不偿失。
这个小包挂在肩上,垂在腰侧或放在身后都行,不会碍着干活,馒头干粮背在身上,就不用到处找地方存放。
顾兰时身往院里走,裴厌跟过来,他着说道:“明天得了空我再缝一个,两个好换洗。”
“嗯。”裴厌答应一声,既然下识跟来了,他不好硬蹭在夫郎身边,装着给大黑舀水忙碌了一下,这才在旁边蹲下。
顾兰时浸湿布包,他十分有眼力,给递了个野澡珠。
“对了,今天启儿过来找我。”顾兰时突然想这件事,说道:“他说徐明子逼他拿那一两银子,嘴上说得好听,要帮他保管,他没了办法,说想把钱放在咱们这儿,他若想买米面时,再过来要。”
裴厌眉头微皱,心里有点不想沾上麻烦。
顾兰时看他一眼,继续搓洗手里的布包,说:“我看他可怜,当时没答应,只说等你来商议。”
裴厌开道:“他怎么没去找里正?里正恰好是他们徐家人,做长辈的,也该照顾他兄弟一二,交给里正想来徐明子也不敢过去耍混。”
顾兰时像是有些可怜对方,他同人分析利弊,说道:“咱们若拿了人家的钱,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说咱们欺负他兄弟俩年幼,连银钱都霸占了去。”
“他求我时也说了,他爹在的时候一直赌,里正都管不住,徐应子一喝酒,嘴上又没个把门的,给里正气的再不管他,那以后关系就闹得不好。”
顾兰时一边洗一边说:“上当着那么多人面,徐明子还污蔑里正贪钱,启儿就更不敢去找里正。”
“不过你说的对,传去被有心人嚼几句舌根,好事都变成坏事,沾上钱就更说不清。”
他轻声叹气,说道:“咱们也只好不管了,只是可怜启儿,被几个混蛋逼迫,那么大的人,也不是没过世面,一两银子连孩子都不放过。”
“人钱么做不来。”裴厌说道,又开:“明天就不去码头了,水田要灌水还有柴豆地里这两天也该浇水了。”
顾兰时点头道:“好,明天我来早点,一去。”
*
翌日清晨,村子那边传来一阵鸡鸣,顾兰时睁开眼,天刚蒙蒙亮,屋里光线昏暗。
早早下地的话,晌午还来歇一会儿,他打着哈欠坐穿衣。
旁边裴厌也来了,他带着朦胧睡说道:“咱们也该买只公鸡来养,有只大公鸡的话,以后想育雏也方便。”
“嗯,头我去禽市看看,有合适的就买一只来。”裴厌答应着,穿好先下了炕。
盥漱过后,早食吃得简单,几个冷馒头就着咸菜片吃,水倒是烧开的热水,早还带着凉,喝点热水也舒坦。
吃完喂好猪和狗,又给鸡鸭剁草,拌些麦麸倒进圈里,两人这才收拾着去下地。
田间灌水浇地不是要往河边走就是往水井那边去,但顾兰时还是舀了一罐热水提上,烧开的水更干净,喝来放心。
裴厌肩上扛着两根扁担,扁担上挂了四个空桶,一走动水桶轻撞,他率先门,顾兰时拎着瓦罐在后面锁两道门。
锁院门之前大黑跑去,顾兰时没喊它来,前面菜地大
,任它去撒欢奔跑,况且大黑还赶鸟雀,于是他顺手把狗的树根食盆拿来,又倒好水,省得它跑渴了没处喝。
锁好篱笆门后,裴厌在前面等着,他快走几步追上,两人一边说几句家常话一边往地里走。
路过家门时,顾兰时朝里看一眼,院里没人,却听他娘在灶房喊竹哥儿,于是他喊了声娘。
苗秋莲从灶房来,他俩在门也没往外走,天天路过也没多少正事要说,只问道:“你俩去地里?”
顾兰时着点头:“嗯,天旱,去浇地。”
苗秋莲便冲他俩抬抬手,说:“快去吧,我和你爹过会儿也下地。”
“那我走了娘。”顾兰时说着,又和裴厌往前走。
他俩得早,肚子都垫过了,村里有的人家才陆续开院门,近天旱没怎么下雨,也有和他俩一样扛着扁担去浇地的,碰了免不了问候几声,随后各走各的。
走到村子中间,看徐明子迎面过来,他家并不在这边,而在东边这一排人家后面,一大清早不去下地,也不知过来做么。
想昨天徐启儿找他,顾兰时下识停了脚步,徐明子果真停在徐启儿家门前,他眉头一皱,心想这混蛋是不是又要使坏了。
果然,徐明子一进去,就听院里徐启儿警惕而尖锐的声音,问他有么事。
顾兰时看一眼裴厌,两人便快步上前,在徐家门停下朝里张望。
徐明子背对着他俩,语气倒是和蔼:“叔这是了你好,你年纪小,哪里知事,恐怕被人哄了都不知道,那点钱我也不缺,不过是替你管着,要买么吃么,到时候尽管同叔和婶子说,我俩一定给你买来,绝不叫你吃亏。”
徐启儿这些天被逼得无法,又被上门堵着,他神色有些崩溃,勉强稳住心神道:“我不用你管。”
因他俩驻足在这里,像是在看热闹,其他人瞧被勾好奇心,也忍不住停下,只是离裴厌远了几步。
听徐明子如此无耻,连姓徐的本家都有些忍不了。
徐世文手里扁担一头杵在地上,站在后面一脸鄙夷开:“我说明子叔,那钱是人家的,人家又不是没长手,你何必费心。”
“要你多嘴!”徐明子想发点小横财,徐世文也是他堂侄儿,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于是骂骂咧咧转过身:“狗娘养的,就你张了嘴,看老子不收拾你……”
他大字不识一个,也是个混不吝的混账,常常把脏话挂在嘴边,但在转头看裴厌面无表情瞅着他后,脏话戛然而止。
徐启儿也看了顾兰时,他心中燃一份希望,一时却不知要怎么开询问。
徐世文年轻,被骂的这样难听也冷了脸:“叫你声叔不过看你是长辈,你可别太得。”
裴厌只是站在那里看热闹,没有别的动静,徐明子放下心,这是他们徐家事,谁也管不着,便又骂道:“小王八羔子,在你明子叔跟前也这样张狂,别说是你,你爹妈来了我也不怕,今儿就看谁刮了谁的皮。”
他挽袖子握拳头,在别人家也一副横样,气得徐世文再顾不上他是个长辈,破大骂:“老王八蛋,丧尽天良,连孩子钱都抢,你活该遭雷劈。”
徐明子脑门青筋直蹦,喘着粗气咬牙,恶狠狠瞪徐世文一眼:“你且等着,要说抢钱,今儿不坐实了这骂名,岂不是冤屈,叫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小看了我。”
说着,他竟先转身要去抢徐启儿的钱。
这一连徐世文都愣住了,他原本握了扁担,就算拼着被里正责罚和长辈打架也要了这恶气,不曾想徐明子竟借着他的话去抢钱。
竟如此不要脸,顾兰时几乎被气,又十分着急,生怕钱真被抢了,赶忙对吓住的徐启儿说:“快跑,别叫他抓着。”
徐启儿吓怕了,下识一手紧紧捂着怀,却叫人一眼看钱就在他怀里,他想跑来,徐明子却堵着他,一大一小便在院里你追我撵,活像耍猴。
到底年纪小,徐启儿慌乱之中被徐明子扯着后衣领抓住。
实在太欺负人了,徐世文咬牙拿了扁担冲进去,不想躲在柴房的徐瑞儿先他一步跑到跟前,哭着去咬徐明子。
可他比徐启儿还小,不过八岁,被徐明子一脚踹开,在地上滚了两滚满身狼狈,徐世文连忙扶他。
徐启儿打不过徐明子,一时慌乱失了理智,嘴里也不知喊的么,弟弟被打更是尖叫一声。
他兄弟二人着实凄惨,门外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了,本就孤苦,还被这样欺负,气得都要进来打抱不平。
顾兰时着急,晃一晃裴厌胳膊,气到说不话,就裴厌放下扁担和木桶,大步走进去。
他一沉下脸,左边那条长疤透着狰狞。
有几个汉
子原本都进门了,瞧他神色,目目相觑止住脚步。
徐明子还在殴打徐启儿,后脑勺忽然挨了重重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扯着徐启儿的手也就松了些。
他还没过神,就被拽着后退几步,脚下踉跄还没稳住,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中当即有血腥味蔓延,人也不知怎么就倒在地上,眼前直发昏。
这裴厌没有按住人暴打,而是从柴堆那边捡了根趁手的木棍,他看向徐启儿,伸胳膊木棍递向对方,思明显。
然而徐启儿受惊吓太多,徐明子又是长辈,一时不敢接。
状,裴厌没了耐心,走到徐明子跟前,乱棍就打了下去,他抡棍子时的破风声直响,可力度有多大。
“哎呦哎呦,这可不得了。”
“活该!谁叫他坏了心肠,我看咱们都不要过去,打一顿才好呢。”
“人命可就不好了,还是尽早拉开。”
有人不断惊呼,可都怕裴厌万一连拉架的一打,徐明子这样的人不值当,没看徐世文拿着扁担离得近都不敢上前吗。
顾兰时生怕惹上人命官司,连忙过来阻止。
裴厌并未打红眼,顾兰时跑过来还没开,他就扔掉了棍子。
木棍“哐当”掉在地上,徐启儿盯着,忽然就扑过去,抓在手里朝徐明子身上招呼。
一旁徐瑞儿看,像个又黑又瘦的小狗,也扑过来对倒在地上的徐明子又踢又打。
苗秋莲看这边动静,又听人低声说么活阎王,连忙挤进人堆里,一看还真是她兰哥儿和活阎王姑爷,急得连声道:“哎呦,怎么这样冲动。”
顾兰时担心不,又是看裴厌手又是看胳膊,打架哪有不青伤的,她也没过脑子,顺嘴关怀道:“兰哥儿,姑爷伤着没?”
一听这话,门外一群人顿时没了话说,有人撇着嘴翻个白眼,徐明子伤着裴厌才怪,也就他顾家人不知被么蒙了眼,竟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