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在卧房聊了许久,直到苏雍进来更换蜡烛,苏辰和苏从芳才知道天色已暗了。
“晚宴已准备好了,就等你过去开席。”自从白天的时候苏辰让他不要叫‘陛下’后,说话的语气才自然许多。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父亲行动不便,郎中叮嘱过,只能吃清淡的,厨房那边已经另外准备。”
“老三,去吧。”
苏从芳此时也有疲了,朝苏辰挥了挥手:“长途劳顿,赶紧过去吃饭。”
这边,苏辰看了一眼门口,名叫小塘的小厮正端着一碗素粥,外加一块馒头,和小碟青菜。
“爹,你晚上就吃这个?”
“就这样,为父都不想吃。”苏从芳笑起来:“我倒想大鱼大肉,可郎中不许。”
“那还是听郎中的。”
苏辰过去将饭菜端进来,将托盘摆到床上,将碗筷递给父亲,看他吃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离开这间寝房。
毕竟许久才回来一次,等下次回来,又不知多久去了。
想将老两口接到燕京,可那里终究人生地不熟,皇城皇宫虽然大,还是不如在定安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讲。
到了中庭这边的中堂,一家人,连带旁亲两百多号人将堂屋和庭院都占的满满当当,见到苏辰过来,一个個喜笑颜开的上前拜见,站在最前面的都是家中年轻一辈有才学、能力的,这样的用意,就是想让家中儿子能在苏辰面前露脸,蹭一个脸熟,说不得将来能飞黄腾达呢?
没儿子的人家,则将未出阁的女儿推到前面,不管哪个世道,只要不是直系亲人,多多少少都有嫁娶的习惯。
尤其是表亲,更是常见。
看到这一幕,苏辰心里陡然升起一个想法,等回去后,让户部那边,拟定一个不许三代之内的亲人成婚。
虽然对这世道的人有些匪夷所思,甚至会觉得皇帝管得有些宽,但为了往后人口优育,背上一些骂名也无所谓。
还有……等世道更加平稳,嫁娶的年龄也设一个下限,十三四岁的少女嫁娶,一旦怀孕生子,难产率也是极高的。
但是想到这个世道的习俗,不那么容易更改,下限定高了肯定很多人都不会同意。
‘下限卡在十六岁,难产率应该就不会那么高了。’
心里念叨了一句,苏辰走过檐下的拐角,来到堂屋外,朝下拜行礼的苏家众旁亲,抬了抬手,“今晚没有皇帝的身份,只有苏家人。诸位不是我叔叔婶婶,就是族兄族弟,好了,都起来,我在燕京的时候,走到哪儿,都有人跪,虽然这些都是礼仪,可他们没跪烦,我也看烦了。”
苏家这些旁亲,在苏辰起事那段时间,到打下燕国、征伐中原,都出了极大的力,自己登上皇位后,也少有人出来,向他索要恩惠,更没有人打着皇亲到处招摇撞骗。
甚至可以说,苏家许多人,乃至后辈大多都在定安居住,就连苏庭这样的人,也都没有出定安。
这一点,让苏辰极为欣慰,不像后世一些、影视里,家里那些旁亲各个都跟仇人似得,巴不得你过的不好,又恨不得你把所有的好处都给他们。
但事实是,旁亲当中也有能人,也有长远眼光的人,知道苏辰当了皇帝,做为宗族更要低调,别给苏辰添麻烦,才是最大的帮助。
这也是苏辰为什么对苏家的旁亲都比较照顾,不说每一个人封侯食邑,但每一家都能过得安逸享受,不会为柴米油盐烦恼,而且还有一个皇亲的身份,走到哪里都能受到尊重。
开宴之后,苏辰将主位留出来,只坐在母亲旁边,又招呼典韦、许褚还有吴子勋、郑和也坐下来一起用饭。
典韦、许褚、吴子勋在苏家都是熟脸孔了,大伙都认识,随便坐哪一桌都是热情招呼,唯独郑和只来过一次,大家还没搞熟悉,加上又是阉人身份,与他说话便显得客客气气。
对于这点,郑和早已习惯,不过他为人圆滑,语气中听,很快就跟坐一桌的苏家旁亲打成一片。
而这边,苏辰先为母亲夹了菜,叮嘱儿子苏谌吃饭的规矩后,这才端起第一杯酒,敬了大哥苏雍。
“大哥,我时常不家,家中一切安好,定安城安安稳稳,全靠你在背后支撑,弟在皇宫也是知道的!”
“这是世子的本分,三弟不用说的如此生分!”
苏雍脸上有刀疤,曾几何时让他回到定安有些不敢轻易外出,但有妻子殷素寰的不离不弃,和不断劝慰,以及苏从芳、萧婥的警醒,方才重整旗鼓,从父亲那里接过侯爵的担子,开始与太守孙叔武一起打理定安城。
一杯酒下肚,苏辰让仆人倒满酒水,目光看向二哥苏烈,同时也将酒杯举起。
“咱们苏家贵为皇亲,但没有人在外给我惹是生非,劝赖二哥镇着,这杯酒,弟敬你!”
“老三,你这话说的,帮你就是帮自个儿家,谁不想自家好的?”
苏烈嘿笑一声,单手端着酒杯,一口就将酒水饮尽,还特地露了露杯底。
他跟苏雍一样,断了一条手臂,不过这些年熬过来了,已经不是再那么在意手臂的事,加上重拾武艺,听说还练出了一套自己的独臂
武功,至于是真是假也没人知道。
不过他镇着苏家旁亲倒是真的,苏雍接管侯爵一切事物,苏烈则管理好苏家上下的人,这是萧婥千叮万嘱的。
“大嫂!”
苏辰举起第三杯酒,坐在苏雍旁边的美丽端庄的妇人急忙举杯起身,她有些诧异小叔怎么会敬她,不等细想,苏辰已经开口。
“这杯酒,我敬大嫂操持苏府,照顾父母,为大哥开枝散叶!”
“这……这是嫂子的本分。”殷素寰抬袖遮住口鼻,小心的抿了一口酒水。
而这边,花红真迫不及待的握住了酒杯,苏辰原本没想敬她的,但对方已经将酒水端起来,也不能拂了对方脸面,便让仆人继续满上酒水敬过去。
“二嫂,这杯酒,我也敬你,二哥身体不便,多亏有你照顾!”
花红真那张颇有韵味的俏脸顿时笑的花儿一样,不过她这次倒没有当初那般露出谄媚,小心翼翼的喝了酒水,心满意足的坐回苏烈身边。
其实对方心里怎么想的,苏辰这个人精,怎么会不明白,只不过如今他已成婚,又纳了妃子,不敢说个个天香国色,但也是万里挑一。
竟房雪君的那个师姐李望秋,花红真也是比不过的。
也算是彻底断了二嫂的念头。
看着二嫂与二哥有说有笑,苏辰心头终于平稳了,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心里别提有多舒服,这是皇宫无法供给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