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三合已成,内三合还未摸到门路,或许,哪天呼吸法不必刻意维持时,这门武功才算大成吧?”

孙胖子腾出来的一间小屋内,黎渊仍在站桩,他的猿六呼吸法越来越熟练,甚至站桩时,可稍稍分心。

黎渊心里盘算着。

他现在的武功,分为三个部分,白猿披风锤缺了打法,兵道斗杀锤只有打法杀招,刀镰术缺了呼吸法。

算起来,最完整熟悉的,还是只有白猿披风锤。

“学武不易啊!”

黎渊缓缓收势。

这年头,一技之长就是立身之根本,各行各业都惯会隐藏,武功,自不例外。

一门武功,往往会切割成多个部分,外人得到部分容易,想要得到全部,极难。

“黎渊,出来吃饭,今个你头一次去内院,不好迟了!”

外屋,孙胖子的声音传来。

黎渊推开门,小桌上,有馒头、咸菜,还有三个咸鸡蛋:

“多谢掌勺!”

“才开年,没什么菜,先将就一下,等菜市口开门,我高低给你露一手!”

孙胖子笑着招呼。

今天的孙胖子比前几天还要客气的多,不但主动招呼吃饭,还询问黎渊需不需要银子。

黎渊当然来者不拒,将欠债堆到了二十两之多。

“内院啊。”

孙胖子剥了个鸡蛋吃着,也有些羡慕:

“其实,你的根骨很不错了,百十个人里能比你好的,也就几个,至少我的根骨就没你好。”

“掌勺不用安慰我。”

黎渊麻利的吃着饭,堆孙胖子态度转变之快,他是有些佩服的。

前世他若有这么玲珑,也不至于混到回家开小卖部的地步。

‘引以为戒啊。’

黎渊心中琢磨着,一抹嘴,又拿个馒头出了院子。

这时候,天也才蒙蒙亮,中院里已有学徒在劈柴、担水。

见得黎渊,几个学徒的神色都有些复杂,羡慕,敬畏……

内院与外院,其实相隔只是一堵墙,一扇门,但黎渊一路走来所见的学徒们的态度却让他以为自己像是平步青云了。

“真是鲜明且强烈的对比……”

黎渊咀嚼着馒头,心下感叹。

与前世不同,这个世界,至少高柳县的等级是十分分明的,毕竟,这是真分内外城,将繁华与贫穷分割开的地方。

锻造房后,一门之隔,就是内院,第一印象,就是大。

如果说中院是一进小院,那么这内院,就是四进院,大了不知多少,一进门,首先看到的,也是一方演武场。

黄泥压就,三四十米见方,摆放着石墩、木桩。

天还没大亮,已经有人在其中打熬力气,站桩舞锤,甚至彼此对练,呼喝有声。

这些人有男有女,小的也就十七八,大的二十出头,一个个体魄强健,精气神十足,显得干练而精悍。

“有点像前世的健身房……”

黎渊心里嘀咕,感受到了不同的氛围。

外院,哪怕是前院,每天也是需要劳作的,更不要说是中院了,内院却不需要。

如果类比,就是业余武者和职业武者的差距。

“黎渊?”

院内,有一高大青年走出。

听到声音,场上的二十多个男女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压迫十足,黎渊还好,前世他在乡下做法事,哪次不是一群人盯着,

身后远远跟着的牛贵就不行,吓的一个哆嗦,差点跌坐在地。

“他,他是黎渊!”

牛贵指了指前面。

黎渊点点头:

“这位师兄找我有事?”

那青年体态修长,长相刚毅,一出来场上就响起一片‘岳师兄’的见礼声。

“我叫岳云晋,算是你的师兄,师傅交代了,你来了,领你去见他。”

那青年看向黎渊:

“跟我来。”

又是一米九多,练白猿披风锤还有长高的功效?

黎渊心中腹诽,却是想起了这位是谁。

前院的学徒对于内院的消息也很关心,他这几个月最多听到的就是这位如今的内院大师兄岳云晋。

据说是上上根骨,如今一见,果然是猿臂蜂腰,身长而英武,在一众内院学徒里也是鹤立鸡群。

“岳师兄好。”

黎渊见了个礼,快步跟上岳云晋。

“二掌柜啊……”

牛贵满眼羡慕,却也只能眼巴巴看着,好一会儿,场上才有人招招手:

“小子,来,让师兄们瞧瞧你的武功进度……”

……

“内院四进,前两进,是学

徒们的住所,后面这是伙房,药房所在,在后面师傅他老人家的住所,

这两进院,没有吩咐绝不能进!”

岳云晋领着路,头也不回,告诫着注意事项。

黎渊听得仔细,一一记下。

“内院弟子,月银一两,每日有‘养身汤’一碗,每天晌午饭后发放,记得来领,要是不够,三十文一碗,

其他药汤也有,银子够的话,要多少有多少……”

这是内院学徒的待遇了?

“这养身汤是内院学徒的药补汤药吗?”

黎渊不放过询问的机会,中院的消息太闭塞,很多东西他想知道都没有地方打听。

“医武不分家,药膳、药补、药浴都是练武时极重要的辅助……”

岳云晋脚下一顿,停在门口,躬身道:

“师傅,黎渊领来了。”

“嗯!”

屋内传出声音,黎渊应声进屋,亮堂的大屋内,唐铜正襟危坐,端着茶杯,面白无须,发丝半黑。

“弟子告辞。”

屋外,岳云晋躬身告退。

“去吧。”

唐铜一抬手,落在黎渊肩上,后者只觉眼前一花,旋即肩臂一酸,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好似过了电般抖了起来。

内劲?!

黎渊心里转过这个字眼,唐铜也松开了手,脸上带着笑:

“根骨差了些……但这更说明你天赋够高!”

“啊?根骨和天赋不是一回事吗?”

黎渊揉着肩膀,心里吃惊。

那一刹他根本都没反应过来,而且,手搭在肩上,他全身骨头都抖了起来,这一手着实让他震撼。

“根骨是根骨,天赋是天赋,当然不是一码事。”

打量着黎渊,唐铜自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来:

“这是白猿披风锤的打法,你自己去琢磨,七天后,老夫亲自考教你。”

“多谢掌柜的!”

黎渊双手接过。

“有什么不懂,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去找你岳师兄。还有,进了内院就是老夫弟子,以后叫师傅。”

“是,师傅。”

见唐铜端起茶杯,黎渊忙躬身后退,临到门口,才抬头道:

“师傅,昨天张老邀弟子去锻造房,不知道……”

“学武之人,心中当有分寸,这点小事也值得问人?”

唐铜深深看了黎渊一眼,摆摆手:

“去吧。”

“多谢师傅!”

黎渊抱拳离开。

内院并无什么管束,也无人督促,比想象的更为自由。

黎渊出了内院,瞧了一眼演武场上苦着脸站桩的牛贵等新进学徒,快步走向了锻造房。

比起白猿披风锤的打法,他现在心中更迫切的,是掌兵箓的晋升,以及老张头应他的一柄锤子。

……

年后初二,锻造房无人上工,三十余口火炉只有两口开着。

黎渊来的时候,只见几个学徒在奋力拉动风箱,伺候着两个赤着上身打铁的彪形大汉。

火花四溅,锤音不绝。

“这是在炼铁?”

黎渊远远看着。

风箱催起的大火中是一块烧的通红的铁锭,两个大汉各自抡锤,轮流捶打着。

他们的动作十分将就,一锤落下,脚下就会发力旋转,以身子带动大锤重重砸下,却正是白猿披风锤。

不过却不是每一锤都叠加,而是每十一锤之后就会化掉劲力,继而重新打第一锤。

显然距离小成还差一些。

“郭朴、潘波,永平六年入锻造房,至今十二三年了,还未领悟外三合,十八式披风锤只能打出十一锤……”

黎渊回头,张贲背着手走进来,瞧着那两个肌肉奋起的壮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真真是蠢笨如猪!”

瞥了一眼那两位动作变形的壮汉,黎渊忙提高声音:“这两位师兄的血气可比我充沛的多了,可见根骨很好……”

“根骨好有什么屁用?”

张贲哼哼了两声,指了指燃着的炉火:

“小子,想不想试试锤?”

“这个……”

察觉到那两位壮汉幽怨的眼神,黎渊忙摇头:

“磨刀不误砍柴工,先去挑一把好锤再来不迟,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