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道爷的思维转动很快。

回想着数次聆音所得,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唰!”

窗台上小虎崽子睁开眼,只见黎渊翻身而起,油灯都没点,取出纸笔,‘唰唰’的写着东西。

她心下一动,寻了个角度看去,只见纸张上尽是些方方正正的不知名字体,她想了又想,硬是没认出那是什么文字。

“第一次聆听天音,是赤追阳、慕容青两人冲击八方塔,八方塔中蕴含惊世大秘……”

“第二次聆音,龙魔道人传道庞文龙……”

“第三次,龙魔道人于一处隐秘之地,化血为人,欲探疑似八方庙的奇异之地……”

“第四次……”

黎渊奋笔疾书,将四次聆听天音所得罗列出来,虽然他心下也记着,但这样他觉得更为直观。

“四次聆音的共通点,就是八方庙!”

黎渊得出了结论:“赤追阳、慕容青、乾帝、万逐流、龙魔道人要找的,应该都是八方庙。”

之所以是应该,是因为那位乾帝的话模棱两可,说的模糊。

“目前来说,想寻八方庙,似乎只有两条路,其一,是打穿玄兵后遗迹宗门的最终试炼,第二,则是八方塔?”

这点,黎渊不是太确信,毕竟,孤证不举,很多信息来自于乾帝,而他话说的很模糊。

“对比三四次聆音,龙魔道人提及了天赋,让乾帝想废功重修的所谓试炼规矩……”

黎渊瞥了一眼小虎崽子,后者回过头去,重新趴了回去。

“那么……”

将桌上的草纸塞进怀里,实则丢入掌兵空间中销毁,黎渊心下已有几分了然了。

‘这小子写的什么……’

看着合衣躺下,却又并不睡觉的黎渊,小虎崽子心下腹诽,修复神境太耗心神,她是撑不住要睡了。

玄鲸秘境,倒悬山上。

黎渊并指如剑,玄鲸之气随之而动,化为一个个裂海神文,正是他方才聆音时记下的。

赤红手锤化为的袖珍玄鲸飘忽于半空,片刻后,一块石碑升起,断断续续的文字浮现:

“八方庙祭神金麟篇。”

黎渊逐字逐句的默念着,玄鲸之灵的翻译越来越纯熟:

“今日,苍龙子来见我,请教关于祭神之事。”

还是第一人称视角,这是日记?

黎渊心下一动。

“天下大事,唯祭与修,修自身,祭神灵……”

凭借着‘过目不忘’的加持,之前吴应星翻的那几页,黎渊全数记了下来,奈何他是随手一翻,内容并不连贯。

一页日记,记录的是一個名为苍龙子的人来拜访日记主人,提及了祭祀神灵之事。

之后,之后几页,则是关于祭神的。

“天倾之灾的波及越来越重,我金麟宗已有三百年未有弟子铸就‘神宫’了,我还能活几百年呢……

唉,如之奈何?”

“……苍龙子来见我,也是心中忧惧吧?或许,我应该联络十二宗,重启‘万神祭’,若能打破藩篱,再度通幽境,或许……”

“或许……”

什么跟什么?

黎渊看的一头雾水,都怀疑是不是这玄鲸之灵翻译有误,他记的虽然不多,但那几页也没遗漏啊。

就,就这些】

似乎是察觉到黎渊的质疑,玄鲸之灵回答,有些委屈。

“所以,就这个叙述风格?”

黎渊又对照了一遍,心下摇头,通篇下来,他唯一能理解的,只有‘神宫’。

依着藏书楼典籍记载,龙虎寺两千多年里,修成神宫的貌似只有开宗立派的那两位祖师爷。

龙印禅师、纯阳道人。

“神宫,神宫……”

黎渊心下琢磨着,准备抽空去问问老龙头,对这祭神篇,他心中升起强烈的好奇。

依着乾帝话里的意思,这很可能关乎到外神与天外天。

“这个十二宗,应该代表的十二口天运玄兵?”

黎渊看向玄鲸之灵,这形若鲸鱼的小东西满脸茫然,显然并不知道。

石碑上,也没有文字出现。

“留下这本祭神篇的人……似乎是有些忌惮,甚至不敢将某些东西落于纸上?”

黎渊对玄鲸之灵也没什么期待,心下琢磨着,时而抛出一个个问题来,但多数时候,后者只是一脸茫然。

石碑上或是‘不知道’,或是‘不理解’。

“神,是什么?”

黎渊只是照常发问,这些天里,他时不时都会找玄鲸之灵问些问题,主要它太呆板,即便知道,不主动询问也不会回答。

但这次,玄鲸之灵居然回答了

神,有多种。】

“咦?”

黎渊瞥了它一眼,来了兴趣:“有多少种?”

人为幼神,神即大人】

唉呦?

黎渊精神一震,这话可不像是玄鲸之灵这脑子能说出来的,很可能来自于玄鲸门?

“细说说?”

玄鲸之灵有问必答,只要知道的:

非神,无法触及香火,也无法生出香火…

…】

“然后呢?”

黎渊追问。

不知道了】

“……就这些?”

再问,玄鲸之灵就没回答了,黎渊心下琢磨着,这锤灵的意思是,香火其实很珍贵?

他视线落在石碑上,这锤灵的翻译上。

他觉得,也有可能是因为两种文字之间并不太对应,或者说,词不达意?

“苍龙子、金麟宗、十二宗、万神祭、神宫……”

黎渊念叨着,这几页上的内容其实不少,只是有些东西,得琢磨猜测,这让他有些烦。

他最烦的,就是张口玄之又玄的谜语人。

“吴应星多翻几页就好了……”

黎渊对这祭神篇兴趣很大,不止是因为可能关乎到八方庙和天外天,而是开篇透漏的。

这人的语气里,几百年说的像是几年一样……

“长生未必,但肯定很长寿。”

琢磨了好一会,黎渊视线落在了最后,那日记主人,想要联络十二宗门举行万神祭,

而目的,是通幽境。

“通幽境,再通幽境……”

黎渊看向玄鲸之灵,这锤灵自打认主后,每次放出来都像是条黏人的小狗,围着他打转。

但他看的,却是玄鲸之锤的掌驭效果:

十二阶黑:行通幽】

行通幽:可行走于‘幽境’之中】

“幽境。”

黎渊的心思一转,已落于掌兵空间,边缘处,那通幽长廊赫然隐约可见。

再回倒悬山,黎渊跨步来到玄鲸门的牌楼前,将玄鲸锤丢回掌兵箓,再催动三口雷龙钧天锤。

风吹雾动,牌楼之后,再度显现出一条通道来,石碑上文字闪烁着耀目金光:

真传弟子:黎渊】

可入,道子试炼】

盖世级天赋,可以进入道子试炼,而天赋回落,就重新变为内门弟子。

玄鲸门这牌楼的规则,黎渊已经弄明白了。

“虽然打不过,但……”

黎渊心下很好奇,转了转念头,还是走进了通道。

道子试炼的通道与真传、内门试炼也没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四周仍是闪烁着裂海神文以及各种光影。

光影交织闪烁,黎渊看了一会儿,穿过了通道。

视线开阔,仍是熟悉的比斗场。

“莫不是,这十二家都共用这一个比斗场?”

黎渊打量着四周,道子级试炼也仍是这处比斗场,看起来并没什么区别。

淡淡的嗡鸣声响起。

黎渊精神一震,一股寒意从尾巴骨窜到后脑勺,让他一个激灵。

“真是大宗师?!”

感受着那宛如实质般的气势扑面而来,黎渊心头一寒,继而,才看到了从对面通道走出来的,

龙!

不是人,而是龙!

黎渊眼皮狂跳,哪怕有着云雾遮掩,可那形体看上去,赫然就是一条龙的模样,而且,像是生有五爪。

咔嚓

黎渊看到了地面开裂,一块石碑拔地而起,上有裂海神文交织流转,闪烁着刺眼的金光。

这次,不必翻译,他已经认出了上面的部分文字,很熟悉,刚才玄鲸之灵才翻译过:

试炼者:真传弟子黎渊】

试炼主:道子,苍龙子】

“苍龙子……祭神篇中提及的那人,这是玄鲸门的道子?”

黎渊瞳孔一缩。

嗡!

继而,比斗场上空响起嗡鸣,有声音回荡,黎渊初学了裂海神文,听出意思是:

“开始!”

“昂!”

下一刹,黎渊听到一声龙吟。

再睁眼,已经生生被打了出来,最后惊鸿一瞥,只看到了与比斗场一同破碎的,自己的身躯。

别说打,连一声龙吟都扛不住。

“太猛了……龙道主怕是都没这么猛!”

黎渊脑子嗡嗡乱响,那一声龙吟像是烙在了他的脑海中,让他止不住的颤抖,脸色苍白,像是神魂都被震伤了。

“??!”

窗台上,小虎崽子被惊醒,看了眼满头冷汗,浑身哆嗦的黎渊,她眼底闪过惊疑。

走火入魔了?

她一惊,差点跳起来,但很快稳定下来,嗅到了淡淡的香气,这是龙虎大丹的药力。

有这种级别的灵丹在,哪怕是走火入魔,也能生拉回来。

“呼!”

黎渊盘膝而坐,龙虎大丹的药力扩散,很快,脸色已恢复了正常。

“洞彻阴阳也打不过!”

长出一口气,黎渊心里顿时熄了打穿道子试炼的心思。

“打是打不过了。”

黎道爷咬咬牙,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叠天赋,狠狠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