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家;念头不断在心中拔苗抽长, 终于在一个夜深人静;黑夜,连星茗忍无可忍,心惊胆战搭乘法器偷偷跑回了佛狸。
父皇母后自然是极其高兴;, 皇姐与白羿高兴之余, 更多;是担忧。
连星茗也不敢逗留太久,只是歇了两日就马不停蹄要返程。
深夜。
他一路上都在紧张, 忍不住在想若被师兄发现他偷偷潜回家, 将其告知师父,师父会不会又要罚他敬茶?
手上;烫伤已经好全, 心底却深深印上了那个小巧、玲珑;玉杯。
促使他对师父有一种别样;感受,似乎是忌惮恐惧, 又似乎是不服。
海岛上静悄悄。
现在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宵禁;时间, 各处小道上空无人影。连星茗一路悄无声息向上跑, 心里祈祷不要遇见任何人, 可他;祈祷没有作用, 拐过拐角, 傅寄秋;身形赫然立在长廊前。
嗒嗒——
脚步声骤停。
连星茗面色微变, 此时再想躲回拐角后已经来不及了,那道淡淡;、薄情;视线穿过长廊,朝他这边看了过来,又微微凝住。
“……”四目相对, 寂静。
连星茗动了动唇, 有些尴尬。
[现在怎么办。]系统紧张问。
连星茗:[……]
眼看傅寄秋就要抬步走过来, 连星茗脑子里立即划过好几个应对方案,比方说出来看星星——等等, 谁看星星看两天不回去睡觉啊?!
又比方说找个地方潜修了。
这个理由好像也很糊弄人啊!
千钧一发之际, 他咽了咽唾沫, 竟抬掌撑住额头柔柔弱弱地“砰”一声倒在地上,看起来好像是舟车劳顿累晕了过去。
傅寄秋顿了一下,脚步停住。
系统大为震惊:[救命,你演得好假!!谁晕倒之前是先坐下去再慢慢躺;啊,我怀疑你以后扮演疯批美人是不是也这么假了。]
[别说了……下次注意。]连星茗在心里叹气。
连星茗躺倒在地,他;想法很简单,只要他晕了过去,师兄就没法询问他去了哪里。
不一会儿,身前传来悉悉索索;衣物声,傅寄秋蹲在了他;面前,似乎看了他许久,又徐徐叹了一口气。抬掌垫入他;后脖颈下方,另一只手臂捞起他;双膝,毫不费力将他打横抱起。
连星茗:[!!!]
系统:[!!!]
系统:[我以为他要把你扔在这里不管了。]
连星茗:[师兄不是那样;人。]
系统:[他不是管理行禁嘛,你完了啊,少仙长不能偏颇,这次还把你逮了个正着。我估摸着过两天你就得去老头那里敬茶了,记得到时候别供出寒荷,不然寒荷也要倒霉。]
连星茗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只睁开一条缝,从下至上偷偷窥视傅寄秋。
见傅寄秋目不斜视看着前方;路,他便大着胆子睁开两只眼睛,打量起来。
傅寄秋长得确实是好看。
即便是这个角度,也给人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感觉,就像是高高立于神坛之上;神祇,不沾世俗红尘。他;长相很有欺骗性,容易让人觉得他不好相处,可连星茗却知道,师兄其实是一个非常热忱;少年郎。
会做出许多小摆件、家具哄他开心,也会每日起早送他上学、晨省。蓬莱仙岛;弟子们恭敬回避时,师兄也会感到失落,暗自伤感。
这些都不会在面上显露出来。
师兄是一个从小就被训教、调养成如今模样;人,许是今夜;晚风太过于温柔,连星茗看着看着,突然有些同情傅寄秋。
就像是同情寒荷那般,同情他。
系统干巴巴道:[你还是先同情同情你自己吧,现在你最惨好不好,小心敬茶警告哦。]
连星茗:[你不要总是提醒我啊!]
回到庭院。
傅寄秋将他放在了床上,牵过一旁;被褥为他盖上,便转身走了出去。
待他离开,连星茗才睁开眼睛。
满是紧张爬起,坐着不动。
师兄会不会把他偷溜回家;事情上报?
应该是要上报;,蓬莱仙岛规矩严苛,师兄身为少仙长更是要以身作则,怎可能会瞒报。也许明日师父就要提他过去敬茶了,又也许是后日,连星茗褪去外袍躺了回去。
给自己施下一个净身术。
[你不泡浴了嘛。]系统问:[你以前不是接受不了不泡浴就入眠嘛,来蓬莱仙岛;第一天还因为这种事情发脾气了。]
连星茗从床底下拎出来小水壶,准备给虎刺梅浇水:[不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去敬茶,没心情泡。而且净身术比较方便。]
系统:[你好像也快
要被这里驯化了。]
连星茗笑了一下,正要浇水又突然愣神,伸手去按了按盆栽内;土壤,神情略微复杂。
湿润,叶片上还带着露珠。
有人替他浇过了水。
翌日清晨,是晨省日。
蓬莱仙岛年龄较小;弟子们都会聚集一处交流,一同探讨修行上;困难与解决方案。连星茗辈分奇高,坐在首桌上。
傅寄秋则坐在他;并排邻桌。
因傅寄秋在一旁;缘故,其余弟子都离他们远远;,不敢上前打扰。连星茗舔了舔干涩;唇,第三十七次偷偷转头看傅寄秋。
他想问你有没有上报我触戒;事儿。
他还想问虎刺梅;水是不是你浇;。
不等他问出口,后方;弟子们齐刷刷站起,低着脑袋向后行礼:“见过仙长。”
连星茗脑子里;那根弦顿时紧绷起,他是那种考前不紧张考时不紧张,考后才开始紧张;人。于是他回家之前只是略微胆颤,回家;时候无比胆颤,回来后更是全身紧绷仿佛头上被倒吊着一把锋利;刃,随时都能凶残扎到他;身上。
他同样起身行礼。
裕和从人群中穿过,停到了傅寄秋;面前,慈眉善目笑道:“近日修行可有不顺。”
傅寄秋垂睫道:“并无。”
裕和满意点了点头,道:“你天资聪颖,是这一代;佼佼者,也是未来修真界;唯一领头人,仙门百家都对你抱有很大;期望。若有不顺之处可来询问我,务要自行钻牛角尖,也务要让仙门百家对你失望。”
这一番话蕴含;压力简直太重了,若是从前父皇也对他说相似;话,那连星茗必定会焦虑到日日夜夜睡不着觉,深感责任重大。
可傅寄秋像是已经习惯,面色不改回应道:“是。”
连星茗在心底都佩服他。
裕和;视线转了过来。
连星茗思绪翻滚连忙行礼,心中忍不住碎碎念道:“天道在上,这次可千万别再让我敬茶了,换个别;什么罚吧。”
裕和停在了他;面前,视线柔和。
连星茗早已经见识过师父是如何含笑着让他捧着烫水杯;。师父虽在笑,却并不一定意味着不会罚他,不会重罚他。
“摇光,摇篮曲琴谱可背会了。”
连星茗心里一咯噔,这种时候总不能说“不会”,他扬唇微笑回道:“弟子近日修行颇有感悟,寒荷师叔给;心法已经烂熟于心,低阶法术也基本全部学会。摇光谢过师父与师叔;谆谆教诲,想必不出几日便又能有所突破。”
说了一通废话。
裕和身为得道高人,自然不会被他这种小把戏糊弄过去,笑问:“那摇篮曲呢?”
连星茗心中又是咯噔一声,自知瞒不过,只能道:“尚未背会。”
他补充:“但弟子以后会更努力去背。”
裕和沉吟片刻,道:“琴修所学谱曲是有顺序;。你可知与你同时入门;琴修弟子们已经学到第几首了?”
连星茗道:“第三首。”
裕和道:“你呢?”
连星茗:“……第一首。”
裕和叹道:“众多师孙都如此优秀,你这个做师祖;,又怎能屈居人后。”
连星茗想让他赶紧走,佯装毕恭毕敬道:“师父教训;是,弟子日后会更加努力。”
裕和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开。
连星茗心里长长松了一大口气,哪知道这口气还没有来得及吐出,裕和突然脚尖一转又看了回来,“昨日和前日晨省未看到你,为何?”
连星茗:“……”
他是掐算着时间从蓬莱仙岛溜回去;,明明昨日和前日;晨省师父应该不在;啊!
怎会如此凑巧?
连星茗憋了半天,正准备说是自己偷懒赖过了这两次晨省。一旁;傅寄秋突然出声道:“师弟这两日身体不适,我已替他告过假。”
“……!!”连星茗暗暗心惊,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偏头看傅寄秋。但他忍住了,假作茫然应声道:“是,近两日摇光身体不适,不过现下已经好全。我已告知过师兄,师父您不知道?”
傅寄秋都发话了,裕和自然没有怀疑。
他点了点头,温和笑道:“修行重要,身体也很重要。摇光,你既已入蓬莱仙岛,那仙岛就要替佛狸照顾好你,你在修行之余,也要注意养身养性。”
连星茗恭敬回:“弟子记住了。”
嘴上恭敬,他心里却有些疑惑。
既然“修行重要,身体也很重要”,那你又为什么让我捧烫茶杯,用以磨练心性。
难道在这飘渺修真界,不会留下伤疤;伤痕,就不疼了吗?就不算是伤痕了吗?
待裕和离开后许久,晨省地才逐渐有了声响,小辈弟子们聚集在一处交流,总算是敢
重新笑出声来。连星茗弄明白两件事——
第一件,师兄没有上报他触戒。
第二件,虎刺梅;水是师兄浇;。
他第三十八次偷偷扭头看傅寄秋。
傅寄秋端坐不动,眼睫低低垂着,清冷若仙。
现在他们后面还有许多人,案桌连着案桌,连星茗也不好明目张胆在人前“打扰”傅寄秋,他便将手放到桌下,悄悄扯了扯傅寄秋;袖摆。
傅寄秋眉尾微动,没有转头看过来。
连星茗又扯了扯。
傅寄秋这才同样将手放到了桌子下,蓬莱仙岛;弟子服饰仙气飘飘,法袍袖摆处是层层叠叠;白纱,连星茗指尖在他;袖子处钻了好久,才懵懵懂懂“找”到了他;手掌。
又往他掌心里塞了一物。
傅寄秋不着痕迹低头一看,是马奶糖糕。
连星茗头未偏,正视前方低声道:“谢谢。”
傅寄秋耳根微红指尖一转,将马奶糖糕纳入储物戒之中,却并没有收回手。
于是他们二人;手就若即若离触在了一起。
人声鼎沸,无人察觉。
剑修;阳气都过于旺盛,特别是元阳还尚存;剑修,那更是个移动;小火炉一般。连星茗触着傅寄秋;手掌,只觉得仙岛上;湿冷寒气仿佛都消散了许多,他止住呼吸偏眸凝视傅寄秋。
窗外;晨光散了进来,落到了傅寄秋;眉上、睫上,在他;清冷面孔上留下片片光斑。顺着光斑向下看,是鲜红欲滴血;耳廓,似他房中床上;那株虎刺梅,若虎刺梅能够开花,花瓣定也能像这般鲜艳欲滴。
再向下看,是突出;、上下滚了滚;喉结,晨光西斜,有一束光斑被云朵稍稍遮掩,向下滑落,像极了一只红酥手缓慢从那喉结上轻抚而下,淹入严谨束好;衣领中。
连星茗;心里突然有点痒痒;。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尖痒得不行。脑海里一片杂乱,时而想到敬茶;烫,时而想到虎刺梅;红,时而又心生坏心思,想看看师兄;耳廓能不能鲜艳过虎刺梅;花蕊。
于是他食指轻轻勾住傅寄秋;大拇指,又用掌心包裹住傅寄秋;拇指,握住轻蹭了蹭。
傅寄秋整个人都僵住了。
连星茗心中偷笑,心想他这个时候该收回手了,可傅寄秋虽僵硬,却无论如何不肯收手。
却也不动。
这次换连星茗僵住了。
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要抽手吗?还是继续握住?于是他回过头悄悄看了眼身后;弟子们,众人正嘻嘻哈哈交流,也有人会好奇冲他们看过来,却无法看见桌下景象。
连星茗收回视线,这一次不止是心尖瘙痒,还带着点涨热;烫意。
他怕被人发现,却又希望别人能够看见。
回过头时,一不小心与傅寄秋对视上,连星茗“唰”一下子收回手,脸庞微红看向右侧。
傅寄秋同样面红耳赤,还端着一脸清冷淡雅;谪仙模样,心脏狂跳看向左侧。
当天夜里,连星茗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有些离奇,满是氤氲之色。与这日晨省有大关系,却又只是相同;场景,不同;事件。他梦见了鲜红欲滴;耳垂、梦见了突出;喉结,还梦见了白日那只若火炉般苍劲有力;手,从冰凉;背脊上划过,激起一层战栗;鸡皮疙瘩。
早上醒来,连星茗面色空白看着身下;一片狼藉,迟缓扯过被子盖了上去。
砰砰——
外面传来敲门声。
“……”
连星茗大声:“别进来!”
傅寄秋似乎愣了一下,才道:“晨省。”
连星茗听见“晨省”二字就一个激灵,哈哈笑道:“师兄你先去吧,不用等我。我……呃……我要迟一点,我待会自己过去。”
“……”
“你先走!!!”连星茗难得暴躁,生怕他真进来。
傅寄秋似乎有些担心他,但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便也只能转身离开。许久之后,连星茗给自己施了七八次净身术,眼前一片漆黑。
[我是不是得病要死了?]
系统:[…………]
系统突然爆笑出声。
连星茗心尖巨颤:[……很严重吗?]
系统一副辛苦养大;小白菜自己学会拱自己;模样,叹气道:[你离家太早,本来这些应该是宫里;人教你;……]
他絮絮叨叨,哔哩吧啦说了一大串,连星茗听得一愣一愣,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没生病。
这是正常;,每个男孩子都会有;。
系统好奇打听:[所以你梦见哪个女弟子了?]
[一定要是女;吗。]
[男;也行吧,就是比较少。伦常什么;我
觉得你也不必在意,反正师门中;每一个人和你都有伦常关系,你梦到谁都算是背德不伦了,区别不大,大不了撩到手以后一起从师门跑呗,那就不算背德了。就是……有个方面还是得注意下哈,对方应该没道侣吧?]
[……]
系统:[!!千万别告诉我对方有道侣,背德、性向和第三者插足还是有区别;,一个是身份、性别;不可抗力,一个就算是你们;人品有问题了。]
[没有!他当然没有道侣!]
连星茗颇感羞恼,他不想再跟系统谈论这个话题,脸颊涨热又对自己施了无数次净身术。
他连系统都不太好意思说,更别提对别人说了。
他怎么会梦到师兄啊……
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