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第 114 章

劳子厚先前自觉拿住了乔翎之后有多得意 , 这时候就有多惶恐 。

他脸色惨白 , 死盯着手里那枚官印上的字迹 , 过几瞬后 , 又好像被恶鬼咬了一口似的 , 彷徨又难掩惊恐地去看乔翎 。

乔翎尤且愤愤 , 恼色溢于言表 :“ 你看我干什么 ? 难道还是我给你掉的包 ? ! 我进了御史台之后 , 就去寻王中丞了 , 那么多双眼睛瞥着呢 , 你可别想着往我身上赖 ! “

事发突然 , 劳子厚面白如纸 , 王中丞猝不及防 , 两个门吏面面相凳 , 亦是神色惶惶 。

倒是御史台的左右邻居 , 太史监跟宗正寺里的人听见动静 , 察觉到同僚门前有热闸 , 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

王中丞打眼一瞧 , 就见左右邻居门前都已经聚起了人 , 以一种看似很忙 , 实际上根本什么都没做的姿态 , 故作不经意地瞧着自家衙门这边 。

最过分的就是宗 「 正寺那边 , 连四品的宗 . 正少卿都出来看热闹了 , 人趴在柱子后边朝御史台张望 , 官袍露出来好大一块 , 还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 !

劳子厚此时只觉得大脑充血 , 四下里什么东西都顾及不上了 。

周遭好像有一团黑洞 , 这会儿已经要把他吞下去了 。

王中丞环顾左右之后有所发现 , 赶忙就请乔翎与自己这位明显是间了祸的同僚往御史台里边进 。

别在这儿继续丢人现眼了 !

乔翎作势要跟他较真 :“ 这可不对吧 ? 先前不是说没有官印押在这儿不能进的吗 ,

现在真假官印的事儿还没有搞明白 , 倒是又能进了 7“

王中丞就见着柱子后边的宗 「 正少卿将大半个身子都探出来了 , 难掩兴奋 , 聚精会神地伸着耳朵听动静 。

他只觉得眼前发黑 , 当下苦笑起来 , 朝乔翎拱手求饶 :“ 乔少尹 , 难为您的是劳中丞 , 可不是我 , 您先前过来 , 我配合得还不够周全吗 7“

王中丞恒切道 :“ 好歹给御史台留些情面吧 , 乔太太 ! “

乔翎这才肯罢休 , 跟他一道重又往御史台里去 。

外边看热闸的两个衙门眼见着热闹走了 , 皆有些意犹未尽 , 目光依依不舍地送了好远 , 直到再瞧不见热闹们的身影 , 才算作罢 。

宗正少卿惨惜不已 :“ 多好的瓜啊 , 可惜我吃不到 1 “

说着 , 忍不住吧唧了一下嘴 。

宗正丞抄着手站在旁边 , 却说 :“ 少卿只管等着瞬吧 , 越国公夫人从来不爆小瓜 , 御史台到底能不能把事情给按住 , 犹未可知呢 !“

事发的时候 , 御史台的主官薛迟薛中道并不在台内 , 而是在政事堂 。

今日在朝上 , 杜御史上疏弹劲京兆府少尹乔翎 , 极大地触怒了圣上 , 作为御史台的主官 , 事后薛中道必要给政事堂一个交待 。

这边的事情还没结束呢 , 台内就有人来请了 , 知道事关重大 , 不便张扬 , 只说是两位中丞有一桩案子拿不定主意 , 请他回去做主 。

薛中道听着这话就觉不妙 。

底下两位中丞知道他现下身在何处 , 更知道他现下是在这儿干什么 , 但还是急着请他回去 , 这不就意味着御史台内发生了一件他们两人都处置不了的 、 极为棘手的事情吗 ?

薛中道人还没回去 , 心就已经提起来了 , 向宰相们告罪一声 , 匆忙回去了 。

等他走了 , 卢梦卿还问呢 :“ 御史台这是出什么纹漏了 7“

柳直已经起身 , 准备离开的时候 , 玩笑着说了句 :“ 看薛大夫的样子和两位中丞的态度 , 不定是起火了呢 !“

其余几位客相听罢 , 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

事实上 , 事情可比起火来得严重多了 。

回去的路上 , 他问是出了什么事儿 , 来人顾及着四下里行走的官员 , 硬是没敢作声 。

一直到回到了御史台 , 把门关上 , 才迅速把事情给讲了 。

薛中道听了个开头就开始窝火了 :“ 平白无故的 , 劳子厚扣乔少尹的官印干什么 ? 他吃饱了撑的啊 ! “

这规矩的确是有过 , 但是现在已经接近于废止了 。

究其原因 , 还是因为这规矩可能会被人钻漏洞 , 而御史台经过两次重修之后 ,

也已经将涉及机要文书的记档挪到后边一栋楼里去了 , 等闲出入不得 , 几乎不再有泄宿的风险 。

被钻过什么漏洞 ?

官印被扣住期间 , 有人拿去加盖在了别的文书上 , 因此相关衙门和御史台把官司打到了圣上面前去 !

最后事情了了 , 御史台也被翻修了 , 重又建起来一座楼 , 那规矩虽没有被

正式废止 , 却也接近于是摆设了 。

谁承愚劳子厚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 忽然间就把这事儿又给翻出来了 !

这要是没出事儿的话也就罢了 , 天杀的 , 为什么就卡在这期间出了事儿 ? !

劳子厚把乔少尹的官印扣住 , 还写了收据 , 再还回去的时候 , 官印却成了假的

薛中道听人说完 , 就觉得自己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

他寻思着等下了值是不是得找个神婆道士什么的给隧瞧 , 今秋他是不是犯太

7 !

姓杜的那边的事儿还没完 , 劳子厚又给他找麻烦一一怎么到处都是些倒霆事儿呢 !

一路疾行到了厅内 , 原先在座的几人同时起身向他行礼 。

薛中道没瞧见别人 , 就瞿见越国公夫人了 。

他心道 : 越国公夫人 , 你天生克我啊这是 !

事关重大 , 他也没听两位中丞言语 , 便怀着最后一丝希望 , 从面如土色的劳子厚手里接过了那枚官印 , 定睛细看一一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 _(:31 乙 )_

京兆府的 “ 府 “ 字上确实少了一点 !

交付给御史台保管的官印被掉包成了假责 , 还被抓了个现行 …...

薛中道简直愚原地晕厥过去 !

这还不如御史台起火了呢 !

京兆府的少尹是正经的四品大员 , 而官印本身就是身份和法统的象征 , 这可不是丢了少了 , 报上去就能补一个的事儿 , 事情的重点在于一一官印没少 , 但是被替换了 !

你们御史台偷偷摸摸替换一个四品大员的官印 , 假的给了正主 , 真的又在哪儿 ?

你们私藏真正的官印 , 又是何居心 ?

薛中道真恨自己是个体面人 , 不能当众来一个托马斯大回旋 , 紧接着赏给劳子厚一个飞踹 !

他先去同乔翎客气几句 , 紧接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 问劳子厚 :“ 官印呢 ? 拿出来 ! “

劳子厚脸上白得能照出影子来 。

他惶恐道 :“ 薛大夫 , 我 , 我真的没拿 …...“

王中丞抄着手立在一边 , 一声不发 。

薛中道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着天灵盖去了 : “ 官印是你自己主动向乔少尹索取的 , 收据是你自己写的 , 东西也是你自行保管的 , 现在被调换了 , 你跟我说你没有拿 ? 1“

他厉声道 :“ 拿出来 ! 如若不然 , 我要你好看 !“

这短短片刻功夫 , 劳子厚下半辈子的心跳都要一股脑给跳完了 。

他知道自己深陷进了一个泥潭 。

可不幸的是 , 他既不知道泥潭是从哪儿来的 ,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掉进去的 …

好好的官印在他手里边待了不到两刻钟 , 怎么就变成假的了 ?

他不可置信 , 也不敢置信 。

面对上官的滔天怒火 , 劳子厚只能艰难辩解 :“ 大夫 , 我真的没拿 !“

他近乎手足无措地向薛中道示意只被打开过一次的封存袋 :“ 我当众封存的 , 再还回去的时候 , 也是当众打开的一一 “

说着 , 劳子厚慌忙抓住了两根救命稻草 , 死死攘在了手心里 :“ 乔少尹 , 王中丞 , 你们可是亲眼看着我把封存袋打开的 , 在那之前 , 袋子是密封状态的 ! “

薛中道扭头去看那二人 。

王中丞回想一下 , 迟疑着点了点头 。

乔翎也说 :“ 劳中丞拿过来的时候 , 封存袋的确是完好的 。“

劳子厚听他们这么说 , 再顾不上先前那点恩怨 , 他甚至有点感激了 !

可紧接着 , 乔翎也说 :“ 薛大夫 , 密封袋是好是坏 , 这是你们御史台的事情 , 我不管 , 我要管的是一一 “

她手里边捏着先前劳子厚出具的那张收据 , 神色淡漠 :“ 官印我给你们了 , 收据你们开了 , 现在拿一个假的官印来糊弄我 ? 这可不成 ! “

“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 我一概不管 , 我只要我的官印 , 给不出来 , 咱们就御前见 1

薛中道听得冷汗泠沿 。

御史台向来都是在朝上骂别人的 , 骂起人来的时候御史们都跟异种似的 , 嘴里边好像有两排长牙 !

这会儿要是为这事儿闸到御前 , 他都不敢想御史台会被从前弹勋过的文武百官反噬成什么样 …...

劳子厚更如同被毒蛇狠咬了一口似的 , 猝然叫道 :“ 是你搞的鬼 ! “

他急声道 :“ 我拿到官印 , 封存起来 , 根本没再动过 ! 是你替换了官印 ! “

「 不 ! 一开始你给我的官印 , 就是假的 ! “

乔翎听得笑了起来 :“ 劳中丞 , 你这话很奇怪啊 。“

她话是对劳子厚说的 , 看的却是薛中道和王中丞 :“ 官员出入御史台 , 须得扣押官印 , 这规矩不废而废 , 应该已经很久了吧 ?“

薛中道与王中丞对视一眼 , 齐齐点头 。

乔翎于是顺势摊手 :“ 一个废置许久的规矩 , 我哪里猜得到劳中丞就守在这里 ,

要专程搬出来难为我 ?“

“ 难道是我未卜先知 , 提前刻了一枚假官印收着 , 以备今日这样的不时之需 ?

薛中道与王中丞为之默然 。

劳子厚更是如遭雷击 , 呆在当场 。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今天的事情了 。

这其实只是一个心血来潮的偶然性事件 。

即便是乔翎搞的鬼 , 匆忙之间 , 她又上哨儿去寻一枚假官印来 ?

难道她还日常带着一枚假印不成 ?

可是若非如此 , 今次的事情 , 又该怎么解释 ? !

难道那官印真就是插上翅膀 , 不翼而飞了 ?

可这假官印又是从哪儿来的 , 如何就稀里糊涂地出现在了封存袋里 ? |

劳子厚脑子里一片轰鸣 , 魂游九天 , 整个人痴痴地呆在原地 , 没了反应 。

乔翎嘎一口茶 , 礼貌催促 :“ 怎么样呢 , 想起我的官印在哪儿了吗 , 劳中丞 ?

「 再想不起来的话 , 咱们就真的得去御前打打官司了 ! “

劳子厚回过神来 , 目光中愤恨与怨毒接连闪烁 , 不知想到什么 , 忽的朝她扑了过去 :“ 不 , 我没有动过 ! 真的官印一定还在你手里 ! “

“ 我靠 1“

乔翎惊叫一声 , 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 , 倒不迟疑 , 果断起身躲开了 。

劳子厚见状 , 更认定自己猜对了 :“ 你做贼心座 ! 官印就在你身上 ! “

乔翎一脚把他踹开 , 紧接着循着窗户 , 敏捷地跳动院子里去了 。

劳子厚心知自己下半生的仕途都系在她身上 , 哪里敢去迟疑 ?

毫不犹豫地从地上爬起来 , 如脱缥的野狗一般追了上去 。

乔翎回头腰一眼屋内二人 : “ 他要是追我 , 我就往太极殿跑 ! “

这说话的功夫 , 劳子厚已经拉开门追了出去 。

乔翎也不说空话 , 风一样掉头就往御史台门口跑 。

薛中道大惊失色 , 伸出了尔康手 , 惨叫一声 :“ 喂你先等等一一不要啊 ! ! !

王中丞反应更快 , 二话不说 , 撩起官袍下摆 , 紧跟着追了出去 !

乔翎是什么人 , 论体力 , 能把后边三个文官吊起来打 !

她一马当先跑出了御史台所在的三进院子 , 越过门口 , 往宗正寺方向去了 。

劳子厚性命与仕途都成了风中摇曳的秋后蚂蚱 , 哪里敢懈怠 ?

几乎是激发出生命的全部潜能 , 大步追了上去 。

薛中道与王中丞面目独狞 , 紧随其后一一整个御史台的颜面和自己的官声抵押在天平的另一端 , 哪里由得他们不拼命 ? |

相对于其余官署来说 , 宗正寺是个清闲的地方 , 而今天的事项 , 又格外少些 。

宗正少卿先前在门外看了会儿热闹 , 却觉得并不尽兴 , 悖悴然回去坐下 。

没多久 , 就听人来悄悄回禀 , 说 :“ 御史台那边火急火燎地把薛大夫请回来啦 !

宗正少卿就知道 , 这回的瓜真的很大 !

再过了会儿 , 他翻了几份文书 , 就开始坐不住了 , 往院子里去活动了一下肩膏 , 就听隔壁院子里边动静不太对 。

宗正少卿一下子兴奋起来 , 叫坐在梯子上修树的工匠下来 , 自己拖着梯子靠到墙上 , 爬上去好奇不已地朝着御史台的院子里边张望 !

这一看不得了 , 就瞬见了一个大热闸 !

越国公夫人原先该是在屋里边跟人说话的 , 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 正从窗户往外边跳 !

宗正少卿不由得瞳大了眼睦 , 又听见越国公夫人说 :“ 他要是追我 , 我就往太极殿跑 ! “

宗正少卿心想 : 这个 「 他 “ 是谁 ?

疑惑只在心头短暂地停留了转瞬 , 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

越国公夫人一溜烟往外跑了 。

在她之后 , 劳子厚劳中丞好像一只红了眼的瘟鸡 , 撞开值舍的门 , 杀气腾腾地追了出来 !

御史大夫薛中道和中丞王延明紧随其后 , 同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鸣叫 !

越国公夫人在前 , 劳子厚在中 , 薛中道和王延明在后 , 四个人风风火火地往门外去了 !

那边人已经切换了战场 , 宗正少卿这会儿却还在梯子上 , 他急忙往下爬 , 最后一下的时候没下好 ,“ 哄当 “ 一声础地上了

, 紧接着梯子又 “ 哄当 “ 一下础他身上了 。

宗正丞赶忙去扶他 :“ 少卿 ! “

瓜都递到嘴边了 , 宗正少卿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摔了一下这点小事 , 果断把梯子一推 , 一痧一拐地往门外跑 。

只是他腹脚受了伤 , 脚程也慢 , 等到了宗正寺的门口 , 那四个人早就跑出去了 。

宗正少卿也不气馀一一太史监 、 御史台跟宗正寺都坐落于第五横街 , 宗正寺在最边上 , 出了门就是承天门街 !

须得知道 , 承天门街可是皇城的主干道 , 直通中朝的 !

宗 「 正少卿身残志坚挪动出去张望的时候 , 乔翎已经领头跑到了承天门街上 。

这条路她走过无数遍了 , 也知道不同横街对应着不同的衙门 , 只是没有真正的细细观察过 。

这回可算是看齐全了 !

出了宗 「 正寺往承天门街上一拐 , 右手边是太仆寺 , 左手边是右威卫府 , 再往前 , 左边是司农寺 , 右边是兵部的选院 !

再向前 , 右边是她前不久刚去过的工部衙门 , 左边则是右武卫衙门 …...

再继续往前的话 , 就是中书省和门下省的地盘了 。

政事堂就设置在右手边的门下省里 。

乔翎跑在最前边 , 脸不红 、 气不啼 , 还有功夫左右张望 , 看个热闸 , 却不曾想过 , 这会儿其实她就是皇城之内最大的热闸了 。

皇城之内 , 也有禁卫巡查 , 衣冠不整 、 举止不当的 , 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拿下 ,

治一个失仪之罪 。

只是真正出这事儿的极少 。

需得知道 , 这可是皇城 !

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

右武卫衙门的值守校尉彼时正在门前屋檐下值舍里喝茶 , 听见外边声音不太对 , 推开窗户向外一瞻 , 就见一袭红袍如一缕青烟 , 从自己眼前飘过去了 。

他呆了一下 , 还当是自己看错了 , 下意识站起身来 , 探头去瞥了一瞧 , 才发现自己没看错 !

那的确是位着深红官袍的要员 !

是谁 ?

没看清楚 。

这还没完呢 , 在那之后 , 又是一道红影 , 席卷着半街烟尘 , 杀气腾腾 , 狂奔而来 。

校尉眼瞧着又一个人从承天门街上过去 , 忍不住晃了晃脑袋 , 紧跟着揉了揉眼 。

他心想 , 难道是我昨天院上熬夜熬得太狠了 , 产生了幻觉 ?

紧接着就听巡查的禁军警告出声 :“ 两位明公 , 这可是皇城 , 不得如此有失仪范 , 两位虽都是红袍要员 , 但若是告到御史台去 , 也要吃排头的 ! “

校尉心想 , 是呢 , 御史台的人可不是吃干饭的 。

他们可会骂人了 !

他端着茶杯往嘴边送 , 再打眼一瞧 , 整个身体都给僵住了 , 进了嘴的茶哗啦啦流了出来 。

后边歪着官帽 、 气喘吁吁 , 面目独狞 , 同时不间断发出尖锐鸣叫的往这边跑的那两位 …...

好像就是御史台的人啊 。

好像还是御史台的主官跟佐官之一 …...

你们御史台的人领头在承天门街夺命狂奔 , 就是仗着没人能上疏弹勋你们是吧 ?

乔翎跑过了工部衙门 , 还不忘回头放个嘲讽 :“ 你行不行啊劳中丞 ? 老菜狗 , 完全追不上嘛 “

为表轻蔑 , 她甚至于还往回跑了十几步 , 看对方面容扭曲着追了上来 , 才转头继续狂奔 。

劳子厚 : …..“

劳子厚奋发图强 , 眼眶通红 , 拔腿狂追 。

薛中道肝胆俱裂 , 王中丞满头大汗 , 紧随其后 。

在附近街道上行走的官员听见动静 , 驻足观望 , 然后齐齐僵住 , 为这一幕所摄 , 原地风化 。

怎么全都是红袍要员啊 !

你们搞什么啊 !

再瞥见跑在最前边的是大名鼎鼎的癫人越国公夫人 , 又觉得这事儿没那么奇怪了 。

再看后边追着的人 …...

这可是向来有雅望的薛中道啊 …...

后边是风仪与大王齐名的王延明 …...

你们御史台怎么回事 , 御史大夫带着两个佐官在承天门街上演夺命狂奔 ? |

不要命了 , 还是不要脸了 ?

目前看起来好像是不要脸了 …...

乔翎那边已经跑到了门下省门外 , 眼见着下一个节点就是承天门了 , 她回头又放了一个嘲讽 :“ 老菜狗 , 我看你是真的不行 ! “

劳子厚为之所激 , 胸口一股热流翻涌 , 硬生生憋出一股气力来 , 嘶叫着扑了上去 - 一

然而此时此刻 , 被激发出了生命潜力的 , 又岂止是他一

人 ?

薛中道眼见着前边两人离承天门街越来越近 , 仿佛也幻视到自己离仕途之路越来越远 , 面目不受控制的狱狞起来一一他才三十出头 , 大有希望进政事堂的 !

要是真的把这事儿闸到御前去 , 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

懂不懂我跟宰相之位之间的羁绊啊 , 你们这些混蛋 ! ! !

说时迟 , 那时快 , 薛中道左右迅速张望几下 , 却没寻到什么可用之物 。

他并不迟疑 , 当下脱掉一只靴子 , 单腹向前蹦了两步 , 同时激发出一股如同在马背之上挥舞着流星锤础爆敌军的气魄 , 将手里边那只靴子甩了出去 !

劳子厚应声而倒 , 原地抽搐几下 , 翻过身来 , 挣扎着又要坐起 !

薛中道压根没在意脚下一高一低 , 往前跑了两步冲到近前去 , 揪住劳子厚前胸衣领 , 同时果断脱了另一只靴子 , 左右开弓 , 靴子狂扇对方腮帮子 !

巡查的菲军 :“......7

围观的各部官员 :“......“

一阵秋风吹过 , 秋叶惨瑟 。

禁军小声问自家统领 : “ 那 , 那是薛大夫吧 ? 这 , 是不是得去管管啊 …...“

禁军统领声音飘忽 :“...... 再看看 。 “

劳子厚先是一阵狂跑 , 紧接着又被人用靴子础中后心 , 再之后又被一阵狂扇 ,

咳嗽几声 , 晕死过去 。

薛中道官帽早就歪了 , 衣襟也散乱了一点 , 亏得形容映丽 , 这会儿倒也别有一种风姿 。

别有一番风姿的薛中道丢掉手里边的靴子 , 跌坐在地 ,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 大口喘息 。

王中丞形容与他相差无几 , 追上来之后也就暂且泄了气力 , 两人背靠背坐在一起 , 一边咳嗽 , 一边破风箱似的喘气 。

劳子厚醒过来了 , 断断续续道 :“ 有 , 有人害我 …...“

王中丞神情狱狞 , 果断脱掉靴子 ,“ 吸吠 “ 给了他两下 。

劳子厚又晕过去了 。

薛中道感受着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 ,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

呆愣半晋 ,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 完了 …...“

王中丞还在挣扎 :“ 大夫 , 今日之事也是事出有因 …...“

薛中道 :“ 别骗自己了 , 你也完了 “

王中丞 :“......“

王中丞同他一道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 , 刻那间悲从中来 。

想了想 , 又捡起刚才放下的靴子 , 咬着牙 , 恨恨的 , 果断又给了劳子厚两下 !

“ 谁说完了 ? “ 乔翎抠着鼻子过来 , 说 :“ 还没完呢 。“

薛中道抬头看了她一眼 , 疲惫到什么都不想说了 。

乔翎搜住了劳子厚的一条膈 :“ 劳中丞疯了 , 莫名其妙要追杀我呢 , 薛大夫与王中丞见义勇为 , 救我于水火之间 , 有何罪责 ?“

薛中道愣住了 。

王中丞也愣住了 。

乔翎晃了晃手里边那条讨厌的膈 :“ 愣着干什么呀 , 先把这个疯子拿回去啊 !

想了想 , 又说 :“ 圣上那儿 , 我去说 ! “

薛中道回过神来 , 一骨碌坐起身 , 拙起了劳子厚的一条腿 。

那边王中丞抱住了劳子厚的肩膀 。

三人合力又开始把劳子厚往御史台那边拙 。

坐落在承天门街左右各衙门的官员们好像忽然间忙了起来 , 虽然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忙什么 。

但是这会儿或者拿着扫帚 , 或者抱着公文 , 亦或者好似若无其事地在跟同僚说话 , 看起来都是有事在做的样子 …...

只是很奇怪 , 明明有值舍 , 偏不在里边办公 , 要到街上来办 。

王中丞抱着劳子厚的肩膀 , 倒退着走在承天门街上 , 视线一瞠 , 忽然间心酸起来 , 哽咽道 :“ 大夫 , 门下省的两位相公在看我 …...“

抱着腹的薛中道强忍着 , 不叫眼泪流下来 :“ 你以为中书省的两位相公没在看我合 ?“

乔翎说 :“ 事情是因我而起的 , 待会儿我去求见圣上 , 把事情担下来 !“

王中丞动容不已 :“ 果真吗越国公夫人 ? 1“

乔翎叹一口气 , 郁郁道 :“ 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乔太太 ! “

王中丞遂从容改口 : “ 果真吗乔太太 ? |7

乔翎说 :“ 喝 1 “

王中丞还未说话 , 薛中道已经由衷赞道 :“ 乔太太 , 你可真是位顶天立地的大女人 ! 你这个朋友 , 我交了 ! “

乔翎抱一条腹 , 薛中道抱另一条腹 , 王中丞抱着肩膀 ,

三人一起走过了门下省和中书省 。

走过了工部衙门和右武卫衙门 。

走过了司农寺和兵部的选院 …...

王中丞由衷道 :“ 这条路怎么这么长啊 …...“

薛中道生生给走的恼火起来 :“ 天杀的 , 怎么这么多人 ? 有什么好看的 ! 没见过这种场面吗 ? 我明天要上表弹勋他们 1 “

你们临街的来看一下也就算了 , 街道最里边的也跑过来围观 , 就太过分了吧 !

这档口旁边过来个人 , 温温柔柔地把王中丞往边上一推 , 自己牵起了劳子厚的一条胳腰 。

王中丞楞了一下 , 自己随即松了松手 , 提起了劳子厚的另一条胳膊 。

压力顿减 。

三人齐齐扭头去看这位来客 。

宗正少卿脸上带着和蔼又友善的笑容 , 亲切道 :“ 咱们两家的衙门挨着 , 俗话说的话 , 远亲不如近邻嘛 !“

薛中道面无表情 。

王中丞一言不发 。

乔翎看他们不说话 , 也没作声 。

宗正少卿却是个自来熟 , 先低头瞧了瞧劳子厚那张险些被拍扁的脸 , 嗣啪几声后 , 又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出来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 怎么闹成这样了 ? 我真是替们捏一把汗 1“

作者有话要说 :

伏笔在前几章呀 , 居然没有人猜出来 ~

PS: 抽人送红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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