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凡的话,杨队长脸色也犯了难。
闷闷地抽着烟,“这倒是个问题。”
如果是别人讲这种话,他指定拿大嘴巴子抽过去,就几步路的事,怎么就走不得?
可是昨天陈凡挑了几担水,全村都传遍了,这小子挑半桶水都晃晃悠悠,让人担心会不会从河堤上栽下去,力气确实小了点。
如果只是去近的两个队,他还能撑一撑,可是那几個远的小队就有点麻烦了。
尤其最远的1队和12队,最少也要走上两个小时,就陈凡这体格,能不能走得过去?还真不是个小问题。
整个卢家湾是一片类似于不规则三角形的地带,上头尖下面宽,两边都是河堤。整个生产队沿着两条河堤,从1到12这么排,正好绕一个圈。土地宽的地方,长度就短一点,土地窄的地方,长度就更长一些,保证每个小队的土地基本相等。又因为西边短东边长,从地图上看,底部划成一条斜线,所以1到5队在西边,6到12队在东边,数量也不相等。
其实整个南湖公社,就是一个被两条河围着的大垸,上头窄下头宽,中间就是公社所在地。
卢家湾在偏窄的那头,这一边也只有这一个生产队。
比较宽阔的另一边,面积相当于四个卢家湾还多,也就分成了四个生产大队,再加上有几百年历史的南湖镇,共同组成了整个南湖公社。
就地利位置来说,卢家湾6队和5队一样,都是最靠近公社的,这也是把知青点设在卢家湾6队的原因之一。
为什么不放在5队?
这只能怪5队的房子太好,一半都是卢家留下的青砖大瓦房,其他土房也都是近些年新建的,把知青点设在那里,怎么体现艰苦奋斗的精神?
于是距离公社不远,又全是土墙茅草屋的6队,就成了卢家湾知青点的最佳选择。
可现在要去的不是公社,……杨队长突然想到,自己去了大队部邀功,张队长会不会去公社邀功呢?
很有可能啊!
他瞟了一眼陈凡,再看看刘掬匠,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当即干咳一声,说道,“这样啊,小陈刚刚落了水,身体还没养好,走远路确实不太方便,老刘呢,是老社员了,熟悉环境,脚板也硬,就辛苦一下,跑几个远的队。另外呢,在分配上面,就多分老刘你一个,算你60个工分,怎么样?”
刘掬匠一听,顿时红光满面,连连点头,“没问题啊,只要陈同志没意见,我都可以。”
他坐在椅子上抽着烟,笑得合不拢嘴。
他不怕远,就怕少赚工分。
生产队进了腊月,几乎就没多少正经工作可以干,自然赚不到多少工分,现在有机会多挣10个工分,当然乐意。
陈凡也开心啊,不用跑远路,能省多少力气!
虽说少了10个工分,但靠这点工分也发不了财,相比解决自己身份问题,拉拢一下队里的社员,跟他们建立起良好的人际关系,才更重要。
看见陈凡这么好说话,刘掬匠也有点不好意思。
说起来自己都是跟他学的,反过来要占人家的便宜,确实不太像话,想了一下,他还是对着杨队长说道,“陈同志也不容易,要不还是分他几个工分,我少点也行。”
不等杨队长说话,陈凡就赶紧说道,“不用不用,一码归一码,干多少事、挣多少工分,这是原则问题,不能搞特殊。”
杨队长也摆摆手,“几个工分顶什么用,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回头你把你的手艺教他两手,不就还回去了。”
陈凡也笑道,“这倒是可以,有机会还要跟刘师傅多学习。”
刘掬匠一想也对,这娃娃一看就不是干厨师的人,而且附近村民都只认自己,谁认他一个小娃娃?这样也抢不了自己的活,回头有机会教他做两个这里的特色菜,也算是还了人情。
嗯,就这么干!
见这个问题解决了,杨队长又说道,“那就这样,4、5、7、8、9这五个队,都是最近的几个队,就小陈去跑一趟,其他队就老刘过去。”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明天上午我家里杀年猪,还要靠刘师傅帮忙做杀猪菜,就从明天下午开始,要是没有问题,我就通知大队部,让他们准备一下。”
陈凡点点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队长,要自己带干粮么?”
杨队长一听,顿时哭笑不得,“你过去教人家做菜,还少你一口吃的?还是你们那里请人干活不管饭?”
一直没说话的刘会计笑得合不拢嘴,“小陈这不是想不起事来了吗。”
黄保管员也笑道,“小陈这种精神还是好的,一分一毫都要算清楚嘛,算清楚了没麻烦。”
杨队长拍着大腿,对着陈凡笑道,“他们要是不管你饭,你回来告诉我,我给你把明年一年的粮食都要过来!”
陈凡瞪大眼睛,“那我要是硬不吃呢?还能要吗?”
这话一出,堂屋里顿时笑声一片,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
回到知青点,陈凡先跑到姜丽丽房门口,主动说起这个事,“杨队长让我去附近几个生产队,教他们怎么做
甲鱼。”
姜丽丽走出来站在门口,不禁睁大眼睛,“真的呀?”
陈凡点点头,笑着说道,“还不白干,一个队给10个工分,我去5个队,就可以挣50个工分。”
姜丽丽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笑容,“那挺好的呀,顶我平时干6、7天活了。”
原来她一天才挣7、8个工分?
陈凡眨眨眼,突然想到刚才杨队长说的“按件记工”,便问道,“哎,你们平时工分都是怎么计算的?我是说,有的人一天就可以有10个工分,有的却只有7、8个,而且有的活儿重,有的活儿轻,是怎么算的呢?”
“哦。”
姜丽丽不假思索地说道,“记工分有‘死分死记’、‘死分活评’、‘按件记工’和‘包工’几种。
‘死分死记’就是按照劳动力的强弱,和技术水平的高低,来评定每工作日应得工分,再根据实际出勤时间记分。
这种也是生产队最常见的日常记分办法,比如男的干一天,可以算10个工分,如果是在‘双抢’时期,还有挑提的时候,最多可以一天算12个工分,女的就要少一些,一般是7分、8分,最多也不会超过10个,老人和孩子出工的话是最少的,5分6分的都有。
‘死分活评’就是在‘死分死记’的基础上,按照劳动表现和成绩进行打分,再用这个分数乘以原来的标准分数。”
陈凡缓缓点头,懂了,就是绩效系数。
姜丽丽继续说道,“按件记工就是把一个任务标定一个分数,完成任务了就可以记分。包工也差不多,不过主要是针对生产队,比如每年的挑提任务,就是公社把一段河堤包给生产队,给一个总的工分数,生产队再安排社员去完成任务,然后根据社员的表现,把工分分配下去。”
陈凡眨眨眼,没想到生产队时期就有这么灵活的分配方式,有点超乎想象啊,他还以为这个时代都是干好干坏一个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