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忙完自己要看的事,舒白秋休息过一会儿(),又按照安排?()?[(),去做了一回线上看诊。

静养这么多天,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暂时稳定了下来,不过还是会被定期询问目前的状况。

等到用完午餐,舒白秋就被带出了门,准备去试穿婚礼的衣服。

原本不需要这么早出门,不过午后时分,明城下起了冬雨。

月榕庄离礼服定制店还有些距离,为了防止堵车,他们便提早出了门。

意料之外的,路况出奇地顺利。舒白秋一行人非但没有遇上堵塞,还提早到达了目的地。

傅斯岸还没有到,礼服定制店的工作人员也还在吃午餐,见有客人先到,便先将他们带去了休息室。

冬雨裹着凉风,室外还是有些冷。

舒白秋下车后就有些低咳,在休息室内也暂时没能停下来。

少年皙白的鼻尖和眼廓都有些被冷出的薄粉,人也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这里的休息室还没有地暖,罗绒便去旁边寻了一处有空调的房间,让舒白秋先挪了过去。

房间不大,也没有其他人。罗绒去了门外,舒白秋独自吹了一会儿暖风,才终于稍稍缓过了一些。

不过他休息的位置正对着空调,出风口带出的微潮气味和正面吹来的风,又让舒白秋略略有些不适。

他知道自己的体质过分敏.感,也过分麻烦。对旁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对舒白秋却并非如此。

再这样吹一会儿,自己很可能会被吹到鼻塞感冒。

舒白秋的喉咙已经微微有些干痛,他在室内望了一圈,自己寻了个靠墙的避风位置,转去那边坐了下来。

过去之后,异状感终于稍好了些。

舒白秋也稍稍松了口气。

下午要试礼服,这么重要的节点,他不想因为自己耽搁别人的时间。

少年裹好外套,半倚着墙,眼帘半阖,意识微微有些疲倦。

但他靠到墙边,却意外听到了隔壁的声音。

隔壁是另一间休息室,似乎正有一群人在用餐闲聊。

隔间的挡音效果不算好,他们的声音透过墙上的插座传过来,一时居然还挺清晰。

舒白秋原本没想不礼貌的探听,但他身体有倦意,一时没能挪动。

而且,那边说话中提起的名字,也吸引了他的注意——

傅大少。

在说傅先生吗?

舒白秋听了一会儿,那边果然是在聊傅斯岸。

昨晚的劲爆八卦太过炸裂,没人能忍住不吃瓜。

而且眼下隔壁在聊的,还是今天的最新进展。

正好事关上午的那场见面。

“你们不知道,今天顾家人见了傅大佬,本来别人都觉得顾家要好好把人教训一顿,是吧?结果不知道他们在房间里聊了什么,最后居然是顾家人亲自把傅

() 大佬送出来的,还跟他握手道别,说一定要下次再聊,简直把一群人的下巴都惊掉了!”

“对啊,之前被打的顾一峰也去了,估计是准备去问罪的,结果被他爸按着向傅大少道歉。我还看见视频了,顾一峰那叫一个忍气吞声啊,感觉真是被傅少给揍怕了。”

“什么视频什么视频?”

“现场视频啊,都传出来了,我发你们。”

“那视频我看了,要真说好笑的,还得是傅鸣他妈吧?哎呦,那个脸都给气绿了。”

“能不气吗哈哈,她本来是要给傅大少找茬的,谁想到会是这种发展?”

“而且会传出来视频,也是因为傅鸣他妈吧?傅鸣的图不就被传遍了,他妈想报复回来,就找了个人巨多的地方和顾家见面,本来是想把傅斯岸被报复的狼狈模样传出去,结果反而让大家都知道了傅大少的能耐。”

舒白秋听了,倒是稍稍放下了心来。

看来,傅先生的确顺利完成了自己的安排。

隔壁又有人好奇:“顾家为什么会对傅斯岸这么客气啊?不是说他们在吴越那边很有钱,很不好惹吗?”

舒白秋心想,可能事情就像自己猜测的那样。

顾家说“下次再聊”,这种话大概率会是生意上的事,应该是傅先生在医疗方面的工作能与顾家商谈利益,才让顾家忙不迭地放下了芥蒂。

隔壁也在说:“听说傅大少在海外学医,顾家不是制药的么,说不定是达成了什么合作?”

“但傅斯岸这个年纪应该还是学生吧?不都说学医要学好多年么,他一个留学生就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那不知道了,不过傅大佬的气度确实比他爸强多了,他爸之前还想当面给顾家道歉,好像都被顾家给拒了。”

“怪不得都说傅老爷子想跳过儿子,直接把家产留给孙子呢……”

因为昨晚傅鸣出事,再加上今天与顾家见面,对傅斯岸的关注直比以往更为热切。

接着,又有人说起他另外的动向。

“哎,听说傅大少和顾家见完面之后,就去城西看翡石板料了?”

板料?

舒白秋听到了这个词。

板料是指较大的翡石切开之后,

被切割成的片状玉料。

因为表现较好的大块翡石价格往往会过于高昂,通常会被切出板料之后,再次分开销售。

虽然被切片的玉料无法再雕刻大型作品,却可以更方便地去做手镯、挂坠、珠串等等。

事实上,眼下翡石市场中利润最高的并不是大型雕塑,而是手镯、戒面一类的首饰成品。

毕竟这些饰品永远不愁卖,而且出货率也高,始终都会有市场。

傅斯岸之前说过,他对玉石没兴趣。

舒白秋也不知道,对方还去看了板料。

他想起自己上午在平板里看到的标注,那些翡石相关的市场分析。

傅先生接触这些,是为了对付

傅家吗?

果然,隔壁也有人说。

“傅记最近也说要打算开始卖翡石吧?但是傅大少没去傅记,反而去了城西,好像还接触了傅记之前的投资人。”

“这看起来不太像是争家产,是想和家里对着干啊……”

“他是想抢傅记的生意吗?”

这些天以来,傅斯岸与生父继母不和的事,早已在明城的圈子内成为了共识。

外界对他的评价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再没多少人会觉得他是软弱好把持的工具人。

眼下隔壁的闲聊中,就不止有人猜测傅斯岸要和傅记抢生意。

还有人说。

“为什么专门去看板料?我记得板料也可以赌吧,赌出货后的品质?”

板料大多会先拿来出翡石手镯,而纹裂的走向、棉雾的分布、水头是否足够,都是要等玉镯被取出、完成抛光之后才能真正确认的内容。

真正色种好、水头通透的无暇手镯,只需一只就能卖出天价。

因此从板料到成品,也会有赌涨或赌跌的可能性。

说到赌,就不由有人想到了傅大少的结婚对象。

“那这么说……岂不是还想利用那个舒家小孩的赌石能力?”

“他真能赌出来吗?”

“不然傅斯岸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平白无故地,在公开场合维护他那么多次。”

“啧啧,那说是冲喜,不还和之前收养小傻子的人差不多么?”

“其实我觉得,傅大少维护那个小傻子,就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你看现在傅鸣也遭殃了,傅记也倒霉了,但傅大少还能说自己出手用的都是正当理由。这不就是把小傻子当现成的借口……”

聊到这儿,突然间,隔壁的声音被打断。

“收拾好了没?快点快点,客人要到齐了。”

舒白秋回神,就听自己这边的休息间房门也被敲了两声。

罗绒进来,说。

老板的车到了。

舒白秋应了一声。

他揉了揉刚才贴靠着墙边,微微有些凉痛的额角,慢慢站起来,和罗绒走了出去。

傅斯岸果然到了,定制店的工作人员也将两套礼服拿了过来,请两位新人试穿。

舒白秋穿得有些慢,等他出来的时候,傅斯岸和一众工作人员已经等在了外面。

看见舒白秋,众人一瞬惊艳的神情尚未掩去,站得最前的傅斯岸却忽然皱眉开口。

“手套摘下来。”

舒白秋怔了怔。

众人也都看见,除了一身新服,少年还戴了一双同色的手套。

丝质的手套妥帖地包裹着舒白秋的手指,将双手的纤长轮廓勾勒得一览无余。

手套同样是定制的款式,尺寸大小都没什么不妥。

可在少年面前的傅斯岸,却又说了一遍。

“摘下来,现在。”

这无可推拒的命令般

重复,让原本平和的气氛不由微微紧绷了起来。

定制店的负责人在一旁,听得有些疑惑。

不是听说之前傅大少带人去选酒店的时候,还主动给人戴上了手套吗?

怎么现下,却一定要人摘下来?

一旁的不少工作人员看着这边,也在心中泛起了嘀咕。

上午顾家和傅斯岸的事传开来,许多人都在关注讨论。

之前顾一峰强迫小傻子摸原石的情景,也有不少人听说过,现在又听到傅斯岸的要求,不免就联想到了那方面。

难道傅大少真是有了什么赌板料的需求,现在也要强行对结婚对象做同样的事?

在众人意外或疑惑的目光中,之前怔愣过的舒白秋已经有了动作。

少年垂低视线,自己将手上的新手套慢慢脱了下来。

他并没有拒绝或抗议傅斯岸的命令。

这种安静的顺从,让不明就里的旁观者愈发觉得,可怜的小傻子就要被利用。

只是,等舒白秋摘下了一双手套,身前的男人却并没有强迫他去做什么。

傅斯岸只是看着少年的手,眉间更明显地皱出一道褶痕。

“怎么出了这么多红疹?”

他沉声问。

“什么时候起的?”

众人听得都是一愣。

他们这时才看见,少年细白光.裸的双手上,指节和手背处确实有几片微微肿起的薄红。

红疹出得并不大片,但舒白秋的手上皮肤过分

薄白,几处红痕看起来就格外明显。

艳得惊心。

舒白秋乖静的眉眼间也露出些惊讶。

“……?”

显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见状,傅斯岸直接拿过了他指间的手套,翻看内侧一看。

果然,布料上有暗纹。

傅斯岸抬眸睄了负责人一眼。负责人被这一眼看得冷汗都下来了,忙不迭解释。

“没有、手套没问题的呀,我们拿来之前还刚刚检查过。”

“内衬纹路太糙,”傅斯岸嗓音和表情一样毫无温度,“会磨。”

负责人恍然,忙接过手套,连声赔不是。

他还向舒白秋道歉,连连的躬身让少年有些不安的局促。

傅斯岸抬手停下了负责人的动作。

“去检查下,其他定制有没有类似内衬。”

“好的好的,马上。”

负责人连忙吩咐人去检查,傅斯岸则又看向了舒白秋。

男人问。

“你这些天是不是一直戴着手套,没有摘?”

舒白秋停了停,点头。

确实是这样。

不管是出门后的绒手套,还是在室内的薄手套,又或是在月榕庄使用平板时戴的可触屏手套。

舒白秋只在更换不同的款式,却一直没摘。

就连睡觉时,

他也会习惯性地把指尖蜷缩进衣袖中。

“手套不能戴太久,”傅斯岸低眸看他,声线微沉,“皮肤需要呼吸。”

“这应该是手上太久没透气,最近天气湿度又有变化,闷出了湿疹。被刚才那双的内衬一磨,就激发了出来。”

舒白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怪不得他刚刚在休息室会觉得有些晕。

原来身体已经隐隐提醒过。

他时常会有的各种小毛病小问题太多,自己提防过,却还是会有忽略。

眼下,直到被傅先生提醒,舒白秋才发觉了自己手上的问题。

察觉到之后,这些原本没被留意的红疹,也开始发作起了酸麻的痒涩。

似是察觉他的不适,身前的男人抬手。

“给我看下。”

舒白秋的手腕被捏握住,他的指节不由自主地蜷弯了一下。

而在指尖真正被碰触到时,舒白秋更是没能忍住,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指,不安地躲开了碰触。

“……”

慢了一拍,舒白秋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对。

旁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他却直接躲开了傅先生的碰触。

少年长睫轻颤,正想道歉,却听眼前人说。

“抱歉。”傅斯岸主动道,“弄疼你了?”

舒白秋怔了怔,摇头:“……没有。”

他抬眼,看见傅先生正望着他,镜片后的双眼平和冷静,并没有惹人生惧的激烈情绪。

指间的不适似乎也被带着稍稍平缓了一些,舒白秋轻声解释。

“是我……太敏感了。”

他的手指轻动,露出刚刚被碰触过的指尖。

那里是没有起红疹的,眼下却也被染出了一抹浅浅晕开的薄红。

就像少年自己的话所说。

双手太敏感,太容易被染上印痕。

傅斯岸的视线落在那处指尖,停了有一瞬,才重新落回舒白秋的脸上。

“那你把手指分开,红疹部分露出来,”傅斯岸说得耐心,“让我看一眼。”

舒白秋依言照做。

少年的左手先递到了傅斯岸面前。

他的手指纤长细白,虽有成片的红痕,却并不影响骨相的好看。

傅斯岸没再碰舒白秋的指间,而是用自己的手背微微托住少年掌心,调整到了适合查看的高度。

两人的手骨同样修长,却有着明显的尺寸与肤色差别。

傅斯岸的手指关节还有劲瘦的淡青筋络,舒白秋的指间皮肤却是纯粹的皎白,如脂白软玉。

如此十指交叠,更是养眼。

动作间,明明只是客观正经的病症检查,却让人看得不由觉出一分脸热。

一旁的众多工作人员这时才后知后觉。

这两位从交谈开始,就自成结界,如若无人。

让旁人看得非但没有揪心,反而只觉难抑耳热。

这哪里是什么强迫赌石、天赋利用?

大家都表面安静(),却在心里喊。

哪有什么掏心搅肺的虐情狗血?

——分明是纯爱永不认输!

舒白秋双手上的几处红痕都被仔细检查过?()_[((),最终确认,的确是普通的湿疹性皮炎。

傅斯岸让罗绒拿出了随身的药盒,找出药膏,先给舒白秋简单上了药。

上药时用的是棉签,并没有肌肤接触。

不过少年的指节还是微微有些紧绷。

舒白秋尽力克制下了自己反射性的躲避动作,他早已习惯了压抑,这时也并不算难。

而且比起之前,他也更多了一分对眼前这位医生先生的信任感。

舒白秋垂着眼睫,只是觉得,养自己的确很麻烦。

他不仅常会出各种问题,要罗大哥常备药箱,还对好几种激素成分过敏,消炎药都要用特别不好找的偏门药品。

也就是傅先生是医生,才这样负责任地容忍——

“疼么?”

面前涂药的男人这时抬眼,问他。

“疼的话告诉我。”

舒白秋也看向对方,摇头小声。

“不疼。”

红疹发痒,被碰到时会疼。不过傅先生动作很轻,药膏的触感也很清凉。

傅斯岸仍看着他,似是观察舒白秋的神色。

确认过属实之后,男人才继续动作。

等到上完药,收起药膏,傅斯岸才侧身,让负责人和裁缝师过来,继续检查两人的礼服试装。

舒白秋的手涂了药膏,又没带手套,他身前的一枚衣扣有些松了,设计师正要上来帮忙,舒白秋身旁的人已经抬手,长指轻勾,帮人扣好了。

设计师愣了愣,看了一眼傅斯岸,忍不住挠了挠脸。

错觉吗?

怎么感觉傅大佬看见小舒美人的领结是正的时,居然显得有些可惜呢?

舒白秋并没有注意到设计师这边,他还在配合工作人员们的检查。

两位新人的定制西服分别是墨蓝与米白色,还各自刺绣了相反色做点缀,一看就是成对的般配。

舒白秋的肤色本就白皙,被一身米白衬得更为温润。

他的颈间是自己系好的领结,妥帖端正,搭配整套的合身礼服,更让人觉得,好像是从哪个童话篇章中跑出来的小王子。

即使工作人员之前就已经被惊艳过,眼下却还是会止不住地心有赞叹。

果然是顶尖的美人相。

不说其他。

这两位先生单只是站在一起,也十足赏心悦目。

经过一番忙碌,工作人员们记下了要修调的细节,两人才分别去换下了礼服。

舒白秋的手在脱礼服时还有些麻烦,工作人员便帮忙找来了一次性手套,让他先戴上。

好在礼服只是一身外套,穿脱并不算繁琐。

不过在舒白秋出来之后

() (),他原本以为今天的试穿已经结束?()_[((),却听负责人说,为结婚定制的礼服其实还有一套。

只不过那一套的衣袖和口袋也有和手套布料相似的暗纹,所以紧急去改了,现下并没有拿过来。

等到改好之后,衣服会直接送去月榕庄,不用麻烦客人们再跑一趟。

“那套是两位上台宣誓接吻时穿的,”

站在舒白秋身边的设计师是个披肩大波浪,从刚刚到现在,介绍时一直很热情。

“小舒美人的腰这么细,上台的礼服也特意修饰过,到时候傅大佬单手就可以握过来,新人接吻的时候,姿势肯定很哇塞。”

设计师说得笑眯了眼睛,舒白秋听到,却怔了怔。

……接吻?

他抬头看向,一旁走过来的傅斯岸,这时才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

结婚除了是两个人达成共识的任务,还会在人前有亲密举动。

男人已经走到了舒白秋面前。

“走吧。”

今天的试穿已经暂时结束,两人准备离开。

舒白秋点点头,并没有说起刚刚的惊讶。

但在出去的路上,傅斯岸似乎看出了什么。

一上车,男人就开口。

“怎么了?”

傅斯岸问:“那个设计师和你说了什么?”

“设计师说,我们还有一套上台要用的衣服……”

舒白秋一时有些分心,被这样问,就不由说了出来。

“先生……我们婚礼时,接吻也要做吗?”

车门落锁,汽车开始驶动。地下车库的上升通道中,光线被遮隐,昏暗降临。

男人英俊的面容短暂地沉没入阴影之中。

“你不想吗?”

舒白秋听到他问。

舒白秋这时才发觉,自己刚刚那么问似乎不太好。

“抱歉……”

是他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除开任务之外,结婚本身就有自己的含义。

婚后,伴侣需要接吻,牵手,还有更亲密的举动。

汽车驶出了地下车库,雨后略显昏暗的天光洒入车内,落在舒白秋的脸上。

让本就单薄的少年,看起来显得周身色调更浅。

“小秋。”

傅斯岸看着他,忽然问。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肢体接触?”

傅斯岸之前将人抱起来,也都是隔着两人的衣物,并未有肌肤相贴。

之前那么多次,舒白秋也鲜少会有主动靠进另一个人怀里的动作。

少年身形瘦薄。

却总是习惯只靠自己的脊背撑坐。

傅斯岸的嗓音微微低下来,不是那种薄冷的寒凉,反而更沉缓了一分。

“你有不喜欢的事,很正常。”

舒白秋动了动,车窗外的天光更多洒落在他的脸上,添补了一点光亮。

“没

() 有……先生,”他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舒白秋只是迟钝,忘

记了思考这件事。

也是他潜意识以为,自己并不会像正常结婚那样被对待。

但傅斯岸的反应,让舒白秋意识到,对方在很郑重地询问这件事。

傅先生是不是看到了前两天,自己在平板上失误打开的那个界面?

那个写着色心、欺负之类恶意言语的评价界面。

舒白秋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看平板时,许多评论的用词都很直白赤.裸,但今早他再看傅鸣的消息,却已经有了马赛克,露骨词句都被简略地打码过。

这件事,是不是让傅先生介意了?

舒白秋对旁人的态度和情绪其实非常敏锐,他需要靠这种能力来保护自己。

眼下,少年也发觉,傅先生正在关注他的状态——就像观瑰会馆的那一晚,随行医生关注舒白秋的情绪一样。

傅先生是怕他出什么问题吗?

“不是这个意思,”傅斯岸低缓地重复了一遍,问,“那是?”

就像舒白秋想的那样,傅斯岸的确在关注。

舒白秋并不是处在健康状态的普通人,他的身体很容易生病,心理疏导的进展也缓慢,甚至可能还没有少年看藏品的进度快。

心理治疗的部分,医生已经有意在探问舒白秋的阴影,想要帮他纾解情绪。

但少年的反应始终很寡淡,看起来就像是他完全不需要这些疏导。

可这只是表面,舒白秋不可能当真没有阴影。

他的手指不敢直接碰东西,无意识地始终戴着手套没有摘,就正是问题表现的一种。

像之前因为舒白秋过分安静,傅斯岸担心过少年会有木僵症。

眼下傅斯岸没说出口的,同样是类似情形。

他担心舒白秋对亲密举动、乃至于更糟糕的——

怕少年曾对性.事有过阴影。

所以昨天听到傅鸣那么说时,傅斯岸才会一瞬火起,暴焰烧灼得如此猛烈。

若是当真触碰不可被提及的阴影,把舒白秋惹到惊恐发作,前期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就再难会有叩开的可能性。

到时候,傅鸣别说一根断肢。

五肢尽断都不够赔的。

“意思就是……没有。”

少年清润的嗓音响起。

“我没有肢体接触方面的阴影。”

舒白秋知道,傅先生是医生,考虑很周全。

会思量各种可能,担心病人有症结。

但他其实不是这种情况。

“不管接吻,牵手,还是床上……我只是担心,自己配合不好。”

小孩很乖,被问就会回答认真。

舒白秋深知自己的体质,说得也坦率诚实。

“——我怕结婚后,没办法满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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