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诗娴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然而下一秒,她却忽然感觉手下一空,叶初棠的手腕不知怎么转了一下,竟是就这样挣开了她的手!

不好!

叶诗娴顿生慌张,张口欲呼,却已经来不及了,身体重心不受控制地偏移,朝着湖中栽去!

叶初棠忽而惊呼一声:“诗娴小心!”

叶诗娴感觉自己的袖口似乎被拽了一下,身后传来一道闷声,然而她来不及反应,已经跌入了湖中。

湖水瞬间将她淹没!

扑通——!

湖心亭众人听到这边动静,纷纷朝着这边看来,当下连连惊呼。

“天!叶家小姐掉水里了!”

“快救人!”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叶诗娴疯狂在水里挣扎,湖水涌入她的口鼻,几乎令她窒息——她不会水啊!

芍药此时也终于回过神,慌张不已地大喊出声。

“小姐!”

……

一阵兵荒马乱的忙活后,叶诗娴终于被竹心救了上来。

——这位跟随长公主左右的贴身丫鬟,是被长公主一手调教起来的,不但能识文断字,还会一些武艺,甚至精通水性。

此时的叶诗娴浑身湿透,头上的簪子步摇都不见了,头发凌乱,模样狼狈。

夏天天热,穿的本来就很薄,纱裙紧紧贴在身上,曲线毕露。

不少围观的世家千金见此,纷纷暗自交换视线,眼中几分嘲笑几分鄙夷。

不管怎么说,在长公主府里出这样的丑,真正是丢人丢到家。

也幸好今日这朝花宴来的都是女眷,小厮们都在较远的位置候着,否则给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叶诗娴真是不要想着嫁人了。

长公主的另一位贴身丫鬟兰衣迅速拿了披风过来,披在叶诗娴身上,关切问道:“叶小姐,您怎么样?”

叶诗娴惊魂未定,浑身打着哆嗦。

长公主此时也过来了,看到她这模样,眉心微蹙:“怎么突然就落了水?”

听到这一句,叶诗娴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志,在人群中搜寻一圈,最终将视线定格在叶初棠身上,眼眶一红,哽咽着问道:

“堂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故意推我下水?”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一落,四周顿时陷入死寂。

叶诗娴眼泪滚落。

本来她是打算趁机推叶初棠下水的,没想到叶初棠居然不知道怎么避开了,心念电转间,叶诗娴计上心头,顺水推舟,直接将这一切都推到了叶初棠身上!

反正刚才她动手的时候,是背对着湖心亭的众人的,根本没人看见。

就算叶初棠反驳,也不会有人相信——毕竟她是真的掉到湖里了!

叶初棠愣了下,乌黑温润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仿佛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样说。

她唇瓣动了动,欲言又止。

叶诗娴自然不会给她争辩的机会,眼泪掉得更凶,紧紧攥着身上的披风。

“堂姐,要是我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你大可以直说,但你怎么能、怎么能——”

四周依然无人应声。

叶诗娴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对:她都这么说了,这些人怎么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们不应该对叶初棠——

就在这时,节奏鲜明的鼓掌声响起。

啪,啪,啪。

沁阳郡主一脸叹服地道:“什么叫颠倒黑白,本郡主今天真是亲眼见识到了。”

叶诗娴脑子一懵,完全不知道沁阳郡主怎么突然这么说。

不知怎的,她莫名有些心慌。

沁阳郡主一手抱臂,摸了摸下巴,才道:“叶诗娴,刚才大家都清清楚楚看到,你不慎跌入湖中的时候,你堂姐第一反应就是去救你。为了将你拉回来,她跌倒磕到了湖边的石头上,手肘上蹭的都是血。结果你刚一上来,就说是她推的你?”

“啧,你真够厉害的啊。”

叶诗娴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棍,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什、什么……?”

她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再次看向叶初棠,这才看清她的衣袖都破了,露出的左手手腕处,依稀可见被蹭掉了一层皮,渗出血点。

旁边还沾着灰,一看就是在锋利的石块上蹭的。

沁阳郡主继续道:“刚才我让她先去包扎,她却不肯,一直在湖边守着,说要

看你安安全全上来。结果,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她唇角勾起,明艳张扬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轻鄙。

“叶诗娴,谁有你这样反咬一口的堂妹,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叶诗娴整个人都傻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围观众女也低声议论起来。

“真是涨了见识了!叶初棠好心救她,她却反过来污蔑人家!什么人啊?”

“就是!要不是咱们就在湖心亭看得真切,这事儿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我要是叶初棠,可真咽不下这口气……”

“谁让人家有爹撑腰呢?占了人家的宅子不说,还敢公然欺负,不就是觉得叶初棠姐弟几个无父无母,无人可依吗?”

叶诗娴浑身颤抖,这才想起她跌入湖中之前,似乎听到了一道声响,当时她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想来,那分明就是叶初棠跌跪在地的声音。

可是——她分明觉得自己的衣袖只是被轻轻拉了一下而已,根本不可能带倒叶初棠啊!更别提叶初棠身上的伤了!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叶诗娴胸口闷涨,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说不出来。

事情为什么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

这时,叶初棠忽然上前一步。

四周声音顿时消失,叶诗娴下意识仰头,再次看着那张温润清丽的脸,只觉得无比陌生。

叶初棠伸出手,一串红玉珠串静静躺在她手心。

随着她的动作,衣袖微微拉起,从手腕往上,大片蹭伤。

那渗出的血点殷红无比,竟比掌心的那串红玉珠串更加鲜艳。

谁都看得出来她刚才被拉倒跪地的那一下伤得有多重。

空气似是凝固,叶诗娴从来没有觉得有那一刻如此时一般煎熬。

叶初棠轻声道:“诗娴,你的红玉珠串。”

叶诗娴忽而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