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强人所难。

所有人都知道,通天关一战,霍俞成率领八万精兵,最终被尽数坑杀,惨烈至极。

他戎马一生,战功赫赫,连他都无法破解的死局,如今却要让一个不过十三岁的少年去了结,简直是异想天开。

然而叶云风听闻这话,却只是皱了一下眉头,便很快点了头,朗声应下:

“好!”

他站在沙盘前,开始认真思索。

叶初棠不知何时起身,来到了他身旁,她的目光并未落在沙盘之上,毕竟这一切她早就了然在胸。

她的思绪有些飘远。

关于霍俞成,关于爹爹。

终于,叶云风抬起了手。

叶初棠收回思绪。

“开始吧。”

……

是夜,昌州。

徐杰下了衙门,刚回到自己的府邸,便看到长随秦墨迎了上来,神色紧张忐忑。

“大人。”

他皱了皱眉,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何事?”

秦墨犹豫片刻,低声道:“刘洲他们都没了消息。”

刘洲,便是徐杰派去石滦城拦截沈延川的那群人的首领。

徐杰瞬间明白过来,脸色沉下,一言不发地进了屋。

秦墨跟了上去,小心将门关好,回身谨慎打量了一眼徐杰的脸色,这才小声问道:“大人,可要再派人——”

“不必。”

徐杰冷声打断,

“既然不成,沈延川必定已经有所警觉,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抵达这里。若再有动作,反而麻烦。”

这位定北侯府的世子爷,比他预想的难对付得多。

刘洲一行人是他精挑细选,居然都没能将人解决,如今打草惊蛇,必须慎之又慎。

秦墨却仍十分担心:“可是大人,他这分明是来者不善,若他查出点什么……”

“他能查出什么?”

徐杰冷哼,

“我任巡抚期间,尽职尽责!他若要来查,尽管来便是!难不成我还怕了他!”

秦墨欲言又止。

自家大人说的是这两年的事儿,可谁知道沈延川会不会翻旧账!

不过……大人既然这么说了,想必是已经收拾妥当?

他压下心中的担忧,颔首:“大人说的是。”

徐杰又想起什么,皱着眉问道:“二殿下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刘洲忙道:“近日并无信件。”

这倒也是,二殿下最近被陛下勒令闭门思过,这时候老老实实待着是最好的。

徐杰再次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破绽与痕迹留下,这才松了口气。

“吩咐下去,待世子进城,设宴款待!”

……

抵达昌州的这一日,天气阴沉沉的。

徐府的人一得到消息,就立刻率人前去迎接。

沈延川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并未见到徐杰的身影。

按说徐杰乃封疆大吏,的确没必要亲自前来,只是,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沈延川这一次是奉上意而来,虽不是钦差,却也几乎无异。

更不用说他本就出身定北侯府,身份贵重。

徐杰在官场上混了多年,这样逢迎的机会通常都不会错过,是以今日缺席,才是奇怪。

似是猜出了沈延川的想法,一个下面的官员解释道:“世子,巡抚大人本打算亲自前来,只是前几日溧河决堤,淹了不少农田,巡抚大人这几天日夜不休,一直在忙这件事,故而——”

沈延川微微挑了下眉。

“原来如此。徐大人心怀百姓,是百姓之福,不敢以此等小事耽搁徐大人之政务。”

真有意思,据他所知,徐杰昨天晚上还和几个下属一同欢宴,今日便这般爱民如子了?

不过沈延川自然不会将这些话说出口。

“是啊是啊!”几个下属官员闻言都是松了口气,暗自交换眼神。

都说京城来的这位世子爷手段果决,不留情面,但今日一看,倒是温润清隽,和传闻大为不同。

到底也才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远道而来,又能参透这昌州几分深浅?

无非是仗着有个好出身,又得陛下倚重,才得了名头。

简单的攀谈过后,一众人都放低了对沈延川的警惕心——这不过也就是个初出茅庐的世家子弟,待糊弄几日,遣他回京便是!

沈延川以舟车劳顿为由,婉拒了众人的邀约,在徐杰特意为他准备的别院住了下来。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连舟便立刻开始在屋内搜寻,生怕有什么不妥。

沈延川半靠在椅背,懒声道:“不必看了,他不敢在这耍什么花招。”

连舟想起之前的事儿仍旧愤懑:“徐杰心思阴毒,又对您的到来如此心虚,保不齐他还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他现在要在我面前立一个勤勉清廉的形象,那就尽管让他去做便是。”沈延川轻笑一声,“我若死在外面,倒是无所谓,可若我死在他的地盘,那他无论如何都洗不清了。”

所以之前危险重重,但他踏入昌州的那一刻,反而最是安全了。

连舟知

道自家主子说得对,不过习惯使然,还是将整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

等一切收拾妥当,天色已经擦黑。

庭院中静悄悄。

不知过了多久,沈延川忽然停下了翻书的动作,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来了。”

果然,很快便有小厮前来通传,说徐大人到了。

沈延川起身。

刚来到院中,便有一人身着官服,大步流星而来。

身形瘦高,蓄着长须,正是如今的绥南巡抚——徐杰!

“世子不远千里而来,微臣有失远迎,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