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吕不韦叉出去之后,楚王完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感激地对蔡泽说道:“若非先生提醒,寡人恐怕又上了秦国的当。”

  楚王完对赵国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感,因为赵国和秦国一样非常不讲规矩,不遵守礼法。

  在楚王看来,虽然世人都叫楚国南蛮,实际上赵国和秦国才是北蛮和西蛮。

  楚国比秦赵遵守礼法多了。

  但是蔡泽有句话说到了他的心里:赵国和楚国一南一北,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而秦国可是侵占了楚国不少土地。

  和秦国联合起来对付赵国,楚国顶多得到一些难以控制的飞地。但是如果和赵国联合起来对抗秦国,便有了收复故土的希望。

  “外臣一来是为了完成出使的任务,另一个也是不忍看到楚王再被秦国欺骗。”蔡泽拱手道。

  楚王看了黄歇一眼,黄歇顿时明白楚王的意思,俯身一礼说道:“两国结盟乃大事,需要上告天地,下告祖宗,必须选个良辰吉日,还请先生能够暂等两天。”

  一旦楚国上了赵国的战车,一时半会儿是下不来了,因此即便是楚王心中已经同意,仍然要再慎重考虑考虑。

  “外臣出来之前,我家大王叮嘱外臣要早点回去。”蔡泽说道。

  “先生放心,不会让先生久等。”黄歇说道。

  “既然如此,那外臣便恭候楚王。”蔡泽起身朝外面走去

  楚国和黄歇将蔡泽送出王宫,又回到大殿。

  “多事之秋啊!”

  楚王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叹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秦国和赵国这两个姓嬴的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想致对方于死地。

  “臣听说赵王将纸造出来之后,给每个国家都送了一些作为礼物,连卫国和鲁国两个小国都送了,唯独没有送给秦国。”黄歇说道。

  “呵呵,这对姓嬴的真是一对老冤家。不过这赵王还真是睚眦必报,这点小事都要斤斤计较,就算送给秦国一些纸又何妨。”楚王完笑道。

  在他看来,大家都是礼仪之邦,就算有再大的仇恨,表面的礼节还是要讲的,赵括这种行为太失礼了。

  不过他这就有些冤枉赵括了。

  赵括送给其他国家纸可不是为了交朋友,而是为了将纸推广开。

  更多的人知道,才能卖更高的价钱。

  虽然秦国的商人被压制的死死的,但是赵括最初依然打算一视同仁,给秦国也送一些纸。

  结果招贤令刚发布出去没多久,造纸厂便遭到了数十名黑衣人袭击,如果不是赵括早有戒备,让在邯郸的将军轮流驻守造纸厂,恐怕真会被刺客得逞。

  之后黑衣人见无法盗取技术,甚至打算放火烧掉造纸厂,幸好赵军反应迅速,及时将火扑灭。即便如此,依然损失了几名士兵和两名工人。

  事后查出来,果然是秦国干的。

  赵括顿时火冒三丈,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赵括甚至想率兵攻打秦国,怎么可能送纸给他?

  送纸钱还差不多!

  “大王说的是,不过赵国向来不尊礼法,倒也正常。”黄歇笑着说道。

  “令尹觉得我们要不要和赵国结盟?”楚王问道。

  整个楚国,楚王最信任的就是黄歇,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过黄歇一人。

  历史上楚王完在位二十五年,期间只有黄歇一任令尹(丞相)。

  别说是在楚国,就是在整个华夏历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

  可想而知,楚王完对黄歇信任到了什么程度。

  更神奇的是,历史上两个人还是同一天去世的,虽然一个是病死的,一个是被人砍死的,但好歹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了。

  “如今天下七分,各国实力以秦赵为首,其次便是我楚国和魏国,再次是齐国和韩国,最后则是燕国。除了秦国之外,其他五国均已经与赵国结盟。我楚国要么依靠秦国,要么依靠赵国。秦国将宛城交给我国,便是为了挑起我楚国和韩魏的争端。”

  黄歇的天赋是透过现象看本质,除了因为自身认知和信息差导致对赵国的了解有些滞后之外,其他事情在天赋的作用下一览无余。

  包括秦国割让宛城的目的,不过即便是黄歇,也没能看出秦国背后的战略。

  “大王如果想收复失地,则必须依靠赵国。若是想要……一统天下……”黄歇说到了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楚王完一眼,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楚王完怎么也不像能够一统天下的样子。

  “若是想要一统天下怎样?”楚王完坐直身子,期待地问道。

  “若是想要一统天下,必须改革变法,学赵国和秦国,削弱旧贵族,加强君主集权。”黄歇沉声说道。

  他说这句话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因为一旦改革,不仅是楚王,包括他在内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是士为知己者死,只要楚王愿意,他黄歇愿意陪楚王疯狂一把。

  楚王完脸上露出挣扎之色,半晌之后,叹了一口气,挥手说道:“还是和赵国结盟吧!”

  “诺,臣这就去召集大臣。”说完,黄歇起身离去。

  楚王完望着黄歇的背影,低声说道:“对不去,寡人承担不起如此重担。”

  ……

  吕不韦被赶出来之后,心中焦急万分。

  他为什么散尽家财,辛辛苦苦帮秦异人经营,送秦异人回秦国,不就是希望有一天秦异人成为秦王,他能跟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嘛!

  现在通过秦异人,他已经走到了秦王稷的面前,只要说服楚国完成联盟,便能够封侯,甚至有可能成为秦国丞相,现在却被蔡泽扼杀了。

  “三晋已经结盟,若是再加上楚国,我秦国东出的道路真的要被完全封锁了。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吕不韦在王宫外来回走动,思索还有谁能够给自己提供帮助。

  只要楚国和赵国还没有结盟,他便还有机会。

  “随我去拜访上柱国景阳。”吕不韦大步朝外面走去。

  两刻钟后,吕不韦失望的回来了。

  接下来两天,吕不韦几乎将楚国所有在陈郢的贵族都拜访了,大部分贵族直接拒绝,仅有的几位贵族将吕不韦请入府中,也表示无法左右楚王的决定。

  有人偷偷告诉他,整个楚国只有黄歇一人能够改变楚王的决定。

  吕不韦便一直待在春申君府前,求见春申君,最后终于在两国结盟前见到了黄歇。

  “吕不韦见过春申君。”吕不韦连忙行礼,抬起头猛然看到黄歇身着华丽的服侍坐在车架中,不由问道:“春申君这是有急事要外出?”

  “吾现在要去主持赵国和楚国的结盟礼仪,如果没有事的话,还请不韦先生让开。”黄歇冷着脸说道。

  唰!

  两侧甲士立刻上前,长矛指着吕不韦。

  “……不韦告退。”吕不韦一愣,艰难地转过身子,朝远处走去。

  “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名随从失落地说道。

  任务失败,他们所有人回去都有可能受到惩罚。

  吕不韦没有说话,站在原地望着春申君的车架逐渐消失不见。

  半晌之后,吕不韦登上马车,大声说道:“掉头向东南。”

  “先生,我们不回秦国吗?”随从很是奇怪,东南可不是回秦国的方向啊。

  “不,我们去越国。”吕不韦双手紧握成拳,无比坚定地说道。

  就算赵国和楚国结盟了又如何,他吕不韦就算是凿,也会想办法在两国身上凿出一个口子。

  越国社稷虽灭,但仍然有不少遗留的力量,很多越地的百姓都不服从楚国的管理。另外,还有部分越国族人逃入了深山之中,一直在和楚国作斗争。

  如果有秦国的支持,越国未必不能复国,在后面帮助秦国拖住楚国。

  再辅以燕齐,虽然难度大了很多,秦国仍然有机会完成他的战略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