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还带着昨夜的郁气,胤禛的态度不冷不淡,只“嗯”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滞了片刻,才转而看向弘晖。

“弘晖如何了?”

看着额娘垂眸端着药碗站到了一边,弘晖抿了抿唇,睁大眼睛看着他,脆声说道。

“阿玛,多亏额娘费心照料,弘晖已经好了。”

胤禛想要伸手摸一摸他的发顶,却被他下意识的躲开,他的手就僵在半空中。

小孩子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他多日来的忽视冷待,到底是让弘晖心中有了隔阂。

蜷缩着手指收了回来,他冷着一张脸,虽说是情有可原,可那也不代表他想要让自己的儿子与他生疏,心中难免不快。

思馥将手中的药碗放到了桌子上,略显拘谨的搂住了弘晖的小肩膀,柔声解释道。

“爷,弘晖大病初愈,精神有些恍惚,怕是困了。”

一旁的胤祥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一张芙蓉面上露出了那般脆弱的神情,心下不由得一紧,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道。

“四哥,既然弘晖困了,就让他歇息吧,想必四嫂也累了。”

胤禛神色稍缓,看了眼思馥一派柔弱娇美的模样,却始终没有对他露出几分求和的意愿,他总有种莫名的躁郁,沉声道。

“既如此,爷改日再来看弘晖。”

说完他还停留了一瞬,随后置气般转身就走,一只手还背到身后,攥着自己的辫尾。

胤祥迟了他几步,十几岁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俊逸风流且有一颗难得的侠心,瞧见向来稳重端庄的四嫂处境竟这般艰难,他便先一步起了怜惜。

转头之时,正巧瞧见了思馥轻抬的眉眼,那双状若秋水的眸子就望进了他的眼中,他手指攥紧,心中一片慌乱,耳根也有些发热。

他以往从未注意过,四嫂竟有这般洛神之貌,怕是满京城的春色加起来,都远远不及。

压抑着心中无端升起的萌动,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四嫂,也莫要太累了。”

思馥唇角微弯,笑得一派温柔端庄。

“十三弟慢走。”

最后又看了她一眼,胤祥才转身朝外面走去,只是脚步略显匆忙。

思馥垂下眼,看着向来聪慧过人的弘晖,无奈的点了点他的眉心,柔声道。

“那是你阿玛,为何要这样?”

弘晖依赖的用脸蹭了蹭她的手心,虽说年纪小,可他什么都懂,格外认真的说道。

“阿玛对额娘不好,弘晖心疼额娘。”

“阿玛可以有许多个儿子,可额娘却只有弘晖,弘晖也只有额娘。”

思馥神色怔松,看着他纯净的眼中满是依赖与心疼,突然间心下一软,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道。

“好,弘晖是好孩子。”

如此乖巧懂事的孩子,这辈子定要平安长大,长寿长安才好。

*

过了几日,弘晖的病彻底好全了,而胤禛却从未再来过正院,她也未曾示好。

像是有意在跟她置气一样,每日里变着花样的往李氏的闻香院送赏,却又拘着她,不让她往正院跟前挑衅。

倒是让李氏颇为纳罕,爷每次来了就冷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钱一样,她心里揣着几分忐忑,也不是什么聪慧之人,自然也就消停了下来。

宫里传了信,德妃担忧大病初愈的弘晖,思馥只好带着弘晖坐上马车朝紫禁城驶去。

若非德妃传信,多日不曾进宫,她也是打算要去请安的。

*

永和宫。

牵着弘晖的手刚进了正殿,思馥就察觉到一道极为犀利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脸上,她面不改色的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金安。”

身边的弘晖也被她教导的乖巧守礼,有模有样的跟着行礼,童声清脆。

“弘晖给玛嬷请安,玛嬷万安。”

德妃虽不喜她这个由孝懿皇后挑选的儿媳,但对于弘晖这个嫡孙还是很看重的。

见此童趣的一幕,脸上就先带了几分笑,对着他招了招手。

“弘晖,快来玛嬷这儿。”

她一张容白脸,妆容精致,却也遮不住眼角的细纹,依稀能看得出来年轻时候的风韵楚楚,这会儿带着笑意,倒是显得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

弘晖担忧的看了眼低眉敛目的额娘,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摸了摸他温热的手,低声关怀了几句,德妃这才抬眼看向仍在行礼的思馥,笑意减淡。

“免礼吧。”

思馥有些摇晃的站直了身子,如弱柳扶风般纤弱,看的德妃眼皮子跳了跳,心下更是不悦,还没等说什么,就瞧见了她微微抬起了眼,露出了那张方才被掩盖的桃花玉面。

德妃心下一惊,抓着弘晖手臂的那只手也渐渐收紧,着实没留意过,这个被她磋磨忽视了多年的儿媳,竟还长了这么一副好颜色。

想来也是,当年这乌拉那拉氏嫁与胤禛的时候,也才只有十岁,经过这十几年的沉淀与滋养,说是长开了也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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