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蓑衣后,那叫一个密不透风,都快能闷死个人。

    王刚一脸的不情愿,低声说老九,要不咱们还是多交十块钱,别上山打猎了吧。

    披着这么个玩意,那得多遭罪啊?

    我淡淡一笑,说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我想到山里看看,他们下良寨的人打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打猎有啥好看的,连把猎枪都没有,全是刀枪弓箭,感觉像个原始人一样。”

    说着说着,王刚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瞪眼:“老九,原来你身上有钱?”

    我说这不废话么,我身上一直都带着钱,除了银行卡不能用之外,现金还有个两三万吧。

    “靠,早知道你这么有钱,胖爷之前也不用抠抠搜搜,多买点肉罐头就好了。”

    “扯这些有啥用,别忘了之前在榕镇的时候,你就是在人前露财,才会被小乞丐盯上的。”

    王刚讪讪一笑,不说话了。

    十多分钟后,黄哥带我们来到村东头,只见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男人,三三两两地蹲在地上抽自制卷烟,身边都带着长短家伙。

    看到我和王刚后,众人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就把头转过去了。

    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稀奇。

    我问黄哥,是不是经常有外地人参加打猎,所以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黄哥笑了笑,说确实有,一年至少七八回吧,都见怪不怪了。

    王刚说不对啊,之前在你们村里闲逛的时候,除了我们之外,根本没见到有什么外地人。

    黄哥说外地人住不久,一般待个几天就离开了,见不到也很正常。

    就在这时,一名瘦高个走了过来,主动跟黄哥打招呼。

    黄哥介绍,瘦高个叫黎秋,是他的发小。

    王刚一怔:“泥鳅?”

    “黎秋,不好意思,我口音有点重。”黄哥笑道,“不过他外号确实叫泥鳅,你们随意叫就好。”

    王刚:“还是叫黎哥吧,今晚打猎,咱们四个组队?”

    黄哥点点头:“待会进山之后,良叔会给我们划分狩猎区域,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黎秋提醒道:“除非发生什么大事,否则最好不要离开自己的区域,免得被误伤。”

    我疑惑道:“都是大活人,难道还会被认成猴子吗?”

    黄哥:“不是猴子,而是山。。。”

    话刚说到一半,黎秋就打断道:“老黄,他们初来乍到,有些事情没经过良叔同意,还是别说的好。”

    黄哥脸色微变,最终还是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大概猜测到,黄哥要说的是什么。

    莫非这山鬼的长相,跟普通人差不多?

    又或者它们能幻化成人的模样,然后害人?

    就在我心念转动的时候,一名白胡子老人站了起来,将手里的旱烟在石头上敲了敲。

    声音清脆悦耳,所有人听到后都跟着站了起来。

    “时辰差不多了,出发吧。”

    “大家检查一下,东西都备齐了没有。”

    “特别是护身符,千万别漏了。”

    众人齐声应是,然后在白胡子老人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朝村外走去。

    路上,我好奇地问道:“黎哥,那个老人就是你说的良叔吗?”

    “嗯,他是猎队的队长,也是村长的爷爷,德高望重,今年已经九十三了。”

    我和王刚都愣住了:“九十三还要上山打猎?”

    “只要能动,都得上山打猎,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已经好几百年了。”

    我和王刚面面相觑。

    怪不得队伍里有不少上了年纪的,甚至有几个背都驼了。

    我又问道:“你们每天晚上都要上山吗?”

    “除了祭祀日之外,都要上。”

    王刚:“总不可能年三十晚也不歇息吧?”

    黄哥苦笑着点点头:“不能歇息,不然可是会死人的。”

    我问他为什么会死人,黄哥刚想说话,远方突然传来一声狼嚎。

    领队的白胡子老人脸色一变,立马挥手示意。

    众人见状,纷纷藏身于附近的草丛和岩石后头,我们虽然不明其意,也只能有样学样。

    王刚低声问道:“黄哥,不就是狼叫而已,我们干嘛要躲起来?”

    黄哥解释道:“这不是普通的狼,而是狼王。”

    王刚大大咧咧地说道:“狼王又怎么样,我们猎队这么多人,把它干掉不就得了?”

    “狼王不能杀,它是山神爷养的看门狗,如果杀了它的话,山神爷会生气的,然后降祸于整个下良寨。”

    “狼就是狼,狗就是狗,哪有狼王还是看门狗的说法,这不乱套了吗?”

    黎秋郑重其事地说道:“老黄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别说狼王了,就算是狼王的手下,也碰都不能碰,否则就是不给山神爷面子。”

    “我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果得罪了山神爷,那以后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你俩是外地人,事情过后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倒霉的只会是我们下良寨。”

    “明白了吗?”

    王刚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还想说话,我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行行行,不碰就不碰,反正昨晚已经碰过了。”

    王刚嘴里小声嘀咕,幸好只有我才能听得见。

    如果让两人听到的话,只怕当场会闹翻天。

    没过多久,远处的狼嚎声消失了。

    白胡子老人起身示意,于是队伍继续前进,不过看他们的神情,似乎都很凝重。

    黎秋说道:“刚进山就遇到了山神爷的手下,恐怕今晚会不太平。”

    黄哥倒是很乐观,笑着说道:“有良叔带队,出不了什么大事的,顶多死一两个人而已。”

    他说的轻松加愉快,我和王刚听得面面相觑。

    难道死一两个人,对下良寨来说真的只是小事一桩?

    我不禁想到了王刚所说,那口深潭底下的上百具枯骨来。

    它们到底是村民,还是来这里“旅游”的外地人?

    又或者是王刚解术之时,产生的幻觉而已?

    走了大半个小时后,队伍已经深入山林,我四处张望,周围的景物都很陌生。

    白胡子老人一声令下,众人开始安营扎寨,生火煮粥。

    我和王刚满腹疑惑,这才刚吃没多久,怎么又做上饭了?

    黄哥见我们脸色不对,主动解释道,这是要举行祭拜山神爷的仪式。

    因为山里是它老人家的地盘,下良寨的村民想在这里讨食,必须得经过它的同意才行。

    王刚乐了,说你们不会要问卜吧?

    “不用问卜,只要祭拜过山神爷就可以了,这是打猎必不可少的一环。”

    “真够麻烦的,有这功夫,胖爷我都能打好几只野兔回来了。”

    就在王刚不满嘀咕的时候,我把目光转向营地中央,只见两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待锅内水烧开后,从包里取出一些类似米糠的谷类,一一洒入其中,然后轻轻搅拌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闻起来让人很舒服。

    王刚估计又饿了,看着铁锅舔了舔嘴唇,说这粥祭拜完之后,是不是要分给大家伙喝啊?

    黎秋说这些粥喝不得,山神爷可是仙宫御封的神职,怎么能跟凡人在一个锅里吃东西呢?

    那是大大的不敬。

    “你们这的风俗和规矩太古怪了,放在我们村里,祭拜过后都是让人吃的,哪有浪费的道理?”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中年男子拿出匕首,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掌心处狠狠划了一刀。

    鲜血顿时涌出,他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然后攥紧拳头,将血液全部滴入沸腾的锅中。

    我和王刚都看愣了,实在想不到,只是熬锅粥而已,为什么要自残?

    正诧异时,另一名中年男子做出了更加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用刀将一缕头发削下,全部倒入锅中。

    最后更是一刀砍断自己的小指,血淋淋地抛了进去。

    两人脸上,全是诡异的虔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