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到北山县,路上官兵们组织中途休息,跟着人群走走歇歇,倒也不觉得力竭。

果然还是到了之前她们住的地方。

这批看守虽不认识她们,但知道能来这边的女子,绝对是上回来过的,“还记得上回住的地洞是几号吗?”

“记得。”梅子回道。

“记得就住原来的地洞。”看守道:“那地方久不住人,住之前记得打扫一遍。有谁托管了行李的?”

“我。”

“那跟我一道去拿。”

梅子凭着那半张纸,真的顺利拿到了自己的包裹。

万金嫂子见她包裹里的东西半点没少,“早知道我也放车上了,省的一路背过来白出力气。”

“嗐,新鲜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可信不可信。”梅子说,“今天我试了,往后大家就知道了,这北山县有孟大人在,总比别处有规矩的多。”

孟长青下了城墙,去到原先的联排灶房。

孟长青带人搬迁后,灶房就给了营地的士兵使用,但里面的铁锅她都起走了。

现在再回来,还得把锅带回来。

但这回人少,这一排的灶房,只要匀出两三间就够用。

“孟大人。”于泰看时辰不早,便准备了午饭,“随桌便饭,将就一口吧。”

“多谢您了。”孟长青掏出怀里揣着的饼,“您要是不开口,我午饭就只能吃这个。”

“快请。”

跟着于泰进了其中一间灶房,里头摆着像样的桌椅,餐桌之上肉虽少,却也有,总归比孟长青带着的饼好不少。

“今日第一批人到齐,我手下的这些人比起之前宏甲县来的那些,可有差?”于泰说着,同时端起酒壶给孟长青倒酒。

孟长青双手接着,“都是大梁的将士,自然不差。”

“孟大人是会说话的,喝酒。”

孟长青一饮而尽,之后挡住了于泰还要接着倒的手,“我年纪小,大夫说酒喝多了不长个。”

于泰笑道:“你现在已经不矮了。”

“我才刚到您肩膀。”

“那也不在乎这一两杯。”于泰坚持要倒满,“我说孟大人,咱们少有同桌共饮的机会,权当给我一个面子。”

“于护军守着北山县城墙,您的面子我自然是要给的。”孟长青端起又是一饮而尽。

于泰嘴上说着,“看你这样是真不会喝酒。”手上已经快速把孟长青面前的酒杯再次倒满,“既无要事,酒还是得慢慢喝才有滋味,你吃些菜。”

他说吃菜,孟长青就只吃菜,听他说喝酒,那孟长青就喝酒。

于泰看她这样顿觉无趣,不得不主动开口。

“孟大人,你府衙的人可忙得过来?”

“您有可用的人想介绍给我?”孟长青问。

“哦,这倒不是。”于泰遮掩之下说出自己的目的,“这灶房就在我们营地旁边,离您的衙门实在有些远,要是您忙不过来,我倒是可以帮您搭把手,煮饭的事我们来负责。”

虽说这次不包三餐,但工地还是得备饭,来干活的人中,只有少数人能带够粮食,虽说都是节省的人,可活命的粮食总得买点。

孟长青放下碗筷。“多谢您招待,这顿饭我吃饱了。至于您说帮忙煮饭。

于军护,虽说咱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以我对您的了解,您不是喜欢麻烦的人。”

于泰也放下筷子,赔笑脸道:“边防工事,大家分担,既然我能给你搭把手自然不会推脱。”

孟长青正色道:“我县衙人手虽不多,可这件事,我有人去办。”

“啊。”于泰点头,“那是我多嘴了。”

从进这间灶房,孟长青就知道这顿饭吃下去必不会好受,这饭菜虽算不得好,可已经超过卫方耘如常所用。

如果他往常就是这样吃,那这人要不是有深厚的家产,就是有不为人知来钱的手段。

如果这顿饭菜是专门为她准备,那必然有所图谋。

果然,是瞄着她的粮食来的。

孟长青出灶房时都费解,这人难道不清楚她和皇宫的关联?居然敢贪到她面前。

他有什么自信,以为她能被他拿捏?

孟长青直接让押送粮食的左大头留在这里,“左大哥,最前头这三间往后就腾给我们用,灶房的这一摊子事,这回还是得麻烦你,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好,有我看着,您尽管放心,每次取用粮食我一定记好。”

孟长青点头,“你是看着这些粮食怎么得出来的,咱们县衙浪费不起。”

“是!”

孟长青心里忍着气,准备催马离开,却不想才往前几步,就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二花!”孟长青朝着那人喊到。

束二花转头才知道,喊她的人居然是县老爷。

孟长青驱马靠近,“你怎么在这?”

“听说这里招工,干一天能赚六文钱,婆婆让我来看看。”束二花朝着孟长青跪下,“县老爷,请您开开恩,让我在这里做工吧。”

孟长青握紧缰绳,“你不累吗?”

束二花一愣,“累,可婆母的话总是要听的。”

“谁告诉你非听不可?”孟长青说,“我北山县的法律,没有规定你必须听婆母的话,你自身有宅地,要是不想在他家过下去,大可和离后另过。到时府衙自会给你主持公道,宅地和粮食都会让他家还给你。”

束二花听着嘴都张大了,“和离另过?”

“上县衙击鼓告状,我保证给你和你婆母断的干干净净。”孟长青说,“要是忍不了闲言碎语,就得忍受这样的生活,你自己选。”

孟长青没指望她现在就给出回答,却没想到,马还没走出几步,束二花就追着喊道:“我要和离,请大人帮我!”

“好。”孟长青调转马头,“我回县衙等你击鼓。”

孟长青在县衙等了一个时辰,等到了未时末,也就是快下午三点,终于等到衙门外鸣冤鼓被敲响。

亲兵们凑成的衙役班,稀奇的探头过去看。

见是一个女子来敲鼓,更加觉得稀奇。

鸣冤鼓响,官府升堂。

孟长青回来就换好官服等着了,如今脱了外面的棉袄往外走,八方过来通报时,只觉得纳闷,“您知道有人要来告状?”

“嗯。”

“那您也知道来人因为什么吗?”

“知道,我让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