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通电后,方本仁遵照国民政府的意思,任命张汉卿为北方边防司令长官,杨宇霆为国民政府和北方政务委员会委员。
张汉卿欣然接受,正准备上高台宣誓就职,台下的杨宇霆冷哼几声,完全不接受国民政府的安排,直接拂袖离场,又让张汉卿在一群名流前失了面子。
叶洛都能感觉到从张汉卿身上喷涌而出的怒气。
中午在礼堂餐厅用完饭,张汉卿送走一波又一波客人,随后在大帅府隆重接待了远道而来的叶洛夫妇。
没了一群人碍眼,卸下伪装的张汉卿与叶洛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终于轻松不少。
两个男人在客厅吃吃喝喝,于凤至便带着一群女人去了奉天有名的百货商厦闲逛。
“这个杨宇霆,倚老卖老,着实可恶啊!父帅在世时,他就一直以相父的名义自居,拉帮结派,勾结党羽。父帅离世后,杨宇霆居功自傲,军事会议上不喊我司令就罢了,还整天少帅少帅喊着。父帅走了,难道我就担不起大帅这個称谓?”
张汉卿吐出一个眼圈,眼神冷峻,对杨宇霆的杀心已起。
他能在自己面前表露真实情绪,叶洛还挺意外。
不知道该说这位北方一把手真是性情中人,还是该说他不够稳重。
“听说还在人背后喊我六子,呵呵。”张汉卿从茶几下取出一打信件,“这是日寇寄给我的东西,说是杨宇霆和日寇密谋的私信,他想暗中篡夺北方军权。对了,日寇还寄了一本《日本外史》给我,并用红笔将丰臣秀赖被权臣德川家康推翻的一段史实勾画出来,暗示杨即德川家康,我为丰臣秀赖。”
“司令,这是挑拨离间,千万别信。”叶洛虽然也不喜欢杨宇霆,但日寇狼子野心,决不能让他们奸计得逞,“这些日寇就喜欢挑拨华人间的关系,你信了,可就中招了。”
“我自不会全信。日寇与我有杀父之仇,我谁的话都信,就是不信他们的。”张汉卿拍了拍叶洛的肩膀,“阿洛,这次喊你过来,我其实有要事相托。”
“司令请说。”
“咱们私底下,你喊我大哥就好,什么司令不司令的,见外了。”
“大哥,莫不是赵四小姐的事?”叶洛对这风流男人实在太懂了,千里迢迢邀请自己夫妇来奉天参加改旗易帜仪式,身为一名商人,这和他关系不大,犯不着这样。
明显是张汉卿有话想说,但碍于距离太远,只得假借名义喊他来一趟了。
“知我者,阿洛也!”张汉卿点头,“香笙现在日子过得不舒服,我家大姐不好惹啊。”
“大哥你是想给赵四小姐一个名分?”叶洛了然。
张汉卿继续点头道:“我不求能和瑞玉一样,让她有个姨太太身份,但至少别被我家大姐如此针对。还有就是赵家,岳父大人对我很是不满,这也是个难题。”
“我晓得了,这些事包在我身上,最迟年后,我会搞定。”叶洛心中已有了计谋,笑着和他说道。
“唉,每次都这么麻烦你,我真过意不去。阿洛,你最近有什么难处,和我说说,看我能不能也帮衬你一把,算作谢礼。”
张汉卿笑着说道。
叶洛也不矫情,最近正好被几件烦心事膈应,便点头道:“前阵子和一些水匪结了梁子,他们背后有大人物撑腰,不是很好处理。”
“什么大人物敢给水匪撑腰?”张汉卿最不屑那种与土匪勾结的军政界要员,而且在他面前,还真没几个人敢自称大人物,他不屑笑道,“你说的水匪,和‘剿匪’有关?”
叶洛一愣,这不会想歪了吧,赶紧摇头:“不不不,是太湖水匪,一批软蛋子,以魏老三等人为首。他们背后是陈则民与陈中福,一个律师公会会长,一个皖省财政厅厅长。”
“哦,太湖水匪,略有耳闻啊。”张汉卿问明白了事情之经过,听到这批水匪还敢绑架法国总领事,莞尔一笑。
“大哥有空,希望能和校长说说,这样的祸害留着终归不妥,我就是怕陈则民和陈中福从中作梗。这些人霸占着上海滩与苏州城间的要道,于民于国,都不利。”
叶洛的性格张汉卿十分清楚,他都这么说了,就是一个顺水人情罢了,张汉卿立即喊来秘书官急电给校长,希望对方安排一下。
此时正在办公室的校长收到改旗易帜通电,得知奉天省公署及机关、学校、商店均悬挂青天白日满地红旗,热河等地同时易帜后,心里无比舒坦。
他让邓文仪致电回复,对易帜通电表示无任佩慰,密电内容为“此后修内对外,建设万端,匡济艰难,纳民轨物,愿与诸兄共策之”。
金陵国民政府各部门也电复张汉卿:“完成统一,捍卫边防,并力一心,有厚望焉。”
“校长,张汉卿又来了密电。”邓文仪捧着资料走来,将太湖水匪一事简略说了。
“陈则民和陈中福哪里招惹到张汉卿了?”校长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他和北方正是蜜月期,这点小事自然允诺,“不管如何,须得先满足他,你一会儿通电陈调元,他现在负责皖省政务军务,让他将陈中福调往青岛做接收公署专员。至于那个陈则民,让苏州和上海滩的人敲打敲打。
”
“是。”邓文仪立正敬礼。
......
晚八点,大帅府。
叶洛和张汉卿用过晚餐,大概是喝了不少酒,谈及已经与自己离婚的谷瑞玉,他长吁短叹,不希望赵一荻也步其后尘。
“谷小姐现在还住奉天吗?”叶洛笑着问道。
张汉卿眨了眨眼睛:“在奉天给她买了套别墅,偶尔小聚,说起来,她还说有个朋友今晚想来拜访你呢。”
“朋友?莪在奉天没什么朋友啊。”叶洛迷糊了。
“那我就不知道啦,总之她说那位朋友想单独见见你,具体等见了面再说。”张汉卿一脸暧昧笑意,弄得叶洛更为好奇。
他在北方的人脉一般,怎么还有人要单独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