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二少爷!”
“祝二少爷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叶氏永兴,永世兴荣!”
“二少爷,恭喜发财,新年快乐~”
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渐渐停歇,门口舞狮舞龙的队伍宛如流火般在法租界最繁华的大街之一倾泻着喜庆之意。
今天是旧永兴公司关门之日,亦是新叶氏永兴公司开张之时!
不管是谁,只要站在大楼门口说上几句喜庆的祝福话,都能从迎宾小姐手中拿到数额不等的小红包,少则几个铜子,多则一块大洋!
来来往往的各界名流络绎不绝,大楼门前堆满了花篮和横幅,像是一座小红山般,看势头还在不断增加。
为了维持秩序,法租界巡捕房干脆全员出动,就围在新叶氏永兴公司的大楼下,只要有可疑人士,就带过去详细盘问一番。
在冯家蹉跎许久,最后觉察到前女友方艳芸对自己已没有太多留念,同时冯敬尧又看不上自己这个穷苦学生后,在见过了叶洛的风光与意气,许文强终于振作起来,拿着叶洛给的名片加入了叶氏安保公司。
因其表现出众,能力出色,还懂几门外语,许文强很快就从一批新人里脱颖而出,被定为兵工厂警卫队预备役。
这一批警卫队不同于叶氏工业园区的那些半吊子,全是从叶氏安保和叶氏体育挑选而出的精英中的精英,最后将由叶豪和陈真亲自带队,等华德军事合作步入正轨后,接受最正规的德国军事教育!
在这空窗期内,叶洛没让许文强闲着,直接安排他去了巡捕房,给沈达当副手,积攒一些经验。
青梅竹马的前女友来了上海滩后,被花花绿绿、纸醉金迷的生活所腐蚀,成了大亨冯敬尧的外室情人,也让许文强明白,在这個人吃人的民国,没有钱和权,就什么都没!
他按住了腰间的配枪,仔细观察人流,随后见到身穿警服的马永贞大步流星走来,似乎很是着急。
“马大哥。”许文强挥手打招呼。
马永贞步子一缓,看到是许文强后笑着走了过去。
他知道这个年轻学生是二少爷极为看好的人,马永贞从未怀疑过二少爷的识人眼光。
“文强,今天辛苦了。”马永贞点起一支烟,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少爷在哪儿?”
“刚见他和几个洋人走进大厅里,这会儿估计去了楼上。”许文强接过烟,还没点上,马永贞便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帮我传个信给二少爷,是急电。”马永贞对新叶氏永兴公司不熟悉,便嘱咐许文强帮自己找叶洛。
许文强点头,好奇既然是要事,为什么马永贞不亲自去找,他细细聆听完后心中了然,立即将刚点燃的烟掐灭,转身朝里走去。
很快,他便在二楼的看台找到了正与几个洋人用洋文交流的叶洛。
“...之所以用叶氏永兴这个名字...”
叶洛此时正和几名领事馆的高官介绍着新叶氏永兴公司的名字由来,以及后续要涉及的业务。
虽然与范尔迪已经闹掰,但法国驻沪总领事馆和公董局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其他法国佬还是很乐意与叶洛这位财神爷打交道的。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许文强静候叶洛说完,这才缓步过去:“二少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叶洛微微点头,和他一起走到了人少的侧室。
见叶洛走来,零星聚集的几人也纷纷离开,给他们让出空间。
“二少爷,北平来的急电。协和医院,任公病危。”
许文强低声说道。
任公是谁?
全名梁启超,字卓如,一字任甫,号任公,又号饮冰室主人、饮冰子、哀时客,清朝光绪年间举人,近代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史学家、文学家,戊戌变法(百日维新)领袖之一、近代维新派、新法家代表人物。
也是叶洛至交好友与同学梁思成的父亲。
梁思成夫妇从国外回来后,先是跑到上海滩为叶洛设计并督工了叶氏大世界和叶氏光明影院,后来不少叶氏相关的建筑都是他们设计。
若不是已经在北方大学任教,原本孙先生陵园的二期工程,也将交托给他们来设计施工。
叶洛在清华学堂就读时也曾做过任公的门生,他与大多数旧时代学生完全不同的思维,以及过人的天赋和才能深得任公欢心。
每次看到叶洛,任公就会想到昔日由自己一手发起的百日维新。
他觉得只有像叶洛这样的新时代知识分子,年轻人,才会明白当初的艰辛,和他的决心。
没想到时光荏苒,多年不见。
叶洛和他再见,却是在协和医院的急救室。
弥留之际,任公身旁站着夫人王桂泉,长子梁思成,儿媳林徽因,四子梁思达,五子梁思礼,三女梁思颖,四女梁思宁。
至于其他几个子女,长女远嫁了南洋,其他几人则还在海外留学。
他浑浊的眼睛一直盯着大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来。
过了片刻,一身风衣的叶洛急匆匆走进门,先是和梁思成夫妇打了招呼,随后来到病床前。
“父亲
,阿洛来了。”梁思成跪在病床前,低声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任公骤然睁开眼睛,朝那边看去。
叶洛默然走来,轻轻握住老师的手掌。
“我要不成了...”任公的精神忽然好了很多,似乎是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我死以后,尸体可以让医生解剖,找出病因之所在,也算对现代医学做些贡献。”
众人眼泪无声落下,继续聆听着他的话。
“阿洛啊,我这一生,对国家和民族毫无贡献,做过的最有用之事,莫过于教育出了你们几个有用的学生。”任公顿了顿,忽然握紧他的手,“几人之中,你最与众不同!虽然走的是商贾之道,但你看得清,做得明,行得正,切记商道亦是国道,不可走成歪魔邪道!”
“我晓得了,老师。”
叶洛鼻子微微发酸。
昔日年少,从上海滩去了北平后,一直都是任公这样的老前辈们各种细心照拂,他才得以顺利远航至海外。
如今这些老师们一个个随风凋零,仿佛旧时代在终结,令人唏嘘不已。
见他这么说,任公笑了笑,瞳孔逐渐涣散,再无生命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