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求婚让孟小冬整个人都懵住了。

她用手捂着嘴巴,好半响才傻傻问:“你、你问我什么来着?”

“孟小冬女士,你愿意嫁给叶洛先生吗?”叶洛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面带笑容又问了一遍。

“愿意,我愿意!我.”孟小冬喜极而泣,猛地跳了几下,兴奋的原地打转,过了好久才发现叶洛还跪着,连忙俯身抱住他的头,攥紧钻戒,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感觉已经过去了好多好多年。

今年一过,孟小冬就是二十二岁的“老姑娘”了。

在后世,这个年纪的少女还在读着大学,洋溢着青春与欢乐,可在民国,都属于高龄剩女。

她对婚姻的渴望和忧虑一点都不比二十六岁的小阿俏和二十八岁的林如仙少。

原本向她求婚的应该是那个戏台上千人一面的王者,她也为此苦等了五六年,说没有一点怨恨,那是自欺欺人。

但此刻,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晚鼓起勇气把自己给了叶洛,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好、最正确的决定!

叶洛帮孟小冬戴上钻戒,嘴里还哼着“婚礼进行曲”,然后拉起她修长的双手放在腿上打量,笑着打趣:“小冬你就算只靠这一双手,都能把自己养活呢。”

“哎呀,羞死人了。”孟小冬红着脸依偎在他怀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道,“洛哥,你.你能这样对我,我就算现在死了也开心得很。可、可你是大好男儿,以后可不准再跪我这种小女子了。”

孟家是戏班世家,祖祖辈辈有很深的大男子主义,类似的观念根植于孟家女子心中,孟小冬这种敢追求自己幸福的孟家女子已经是异类中的异类,时常被父辈们抓过去教训,耳提面命。

时间久了,她也渐渐接受了这一套东西,总幻想着嫁了人就当贤妻良母,相夫教子。

叶洛笑着一番解释,她才知道这原来是西方的求婚仪式,男性单膝跪地以示对所爱之人的尊重,和对这份感情的珍惜。

“洋鬼.西方人是这么看待爱情的吗?”孟小冬好奇问道,“我听去国外表演过的叔伯们说,洋女人都很不要脸,在大街上露腿,搔首弄姿,不守妇道。而洋男人则见一个爱一个,完全没有家庭观念怎么和洛哥你说的差了那么多呀?”

“其实你叔伯们说的情况也普遍存在。西方人在性观念上十分开放,但同时对爱情的重视和热情程度也很高,是非常矛盾的一个整合体小冬,你有想过去海外表演吗?”叶洛说着说着,忽然想起在海外十分火爆的梅兰芳,觉得以孟小冬的能耐,应该也能大火一把。

“啊?我我怎么去呀?”孟小冬心有所动,可这与她从小到大接受的传统观念大相径庭。

“以我妻子的身份去呀。如果你愿意重返戏台,我可以让胡蝶的叶氏服装帮你量身打造戏服,让叶氏影片为你组建团队,然后送到美国各地巡回演出。你是演老生的,一个漂亮姑娘演老生,噱头十足呢!”

叶洛越说越觉得很有搞头。

前世的孟小冬一直纠葛在和梅兰芳的恋情中难以自拔,后来好不容易澄清,重返舞台,又陷入了和陆昱晟的爱恨情仇中。

这一世,她的意中人只有自己,之前不能登台,是怕负面影响累及叶洛,现在已经没了这个顾虑。

前世另外一个困扰她出国的问题是资金。

别看叶洛现在过得很滋润,但民国大部份人都还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线影视明星月薪也就三四百大洋,和知名大学的教授相当,已是中产阶级里的最顶峰。

但三百大洋折合美元才六十,720美元的年薪,在美国只能算一只脚趾踏入中产,毕竟胡佛的口号是“人均年收入2000美元”呢。

孟小冬这样的顶尖戏子,年收入略高于影视明星,但也绝对不够她去海外巡回演出。

梅兰芳能成,是因为他收到了前总统夫人的邀请,在美国有诸多自发建立的粉丝团,为他的一切开销买单。

不过现在嘛,钱对叶洛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他在纽约的根基之雄厚,要真想硬捧孟小冬,别说区区的戏曲之王,让她天天去百老汇演出,去当好莱坞大片的女主,那都是绰绰有余。

“我我想去试试!如果可以的话。”孟小冬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小声却坚定的对他说道。

她心里也有一股气呢。

梅兰芳能成,为什么她就不行?

“行,那你跟我回南边后,我就着手安排起来。”叶洛抱着她笑道,“那过几天你收拾妥当,我们就离开这里,先去你天津老家,见一见咱爸妈,然后我处理完事务,提了亲后,就带你南下,如何?”

“洛哥,我都听你的。”孟小冬在他怀里,感觉人都快化了,连听到叶洛要去见父母,她都没感到丝毫畏惧。

当天下午,久别重逢的两人就一直腻在屋子里研究昆字的上下结构,好学的孟小冬百依百顺,解锁了许多新姿势,让叶洛直呼过瘾。

晚上,奉天大帅府。

于凤至亲自在门口迎接了叶洛和孟小冬。

她对孟小冬不是很热情,显然是因为孟小冬

和赵一荻类似的身份。

叶洛听白秀珠提及过,这位于大姐时常打电话来传授她“大妇的经验”,让她小心那些姨太太们,别让她们给爬到了头上去。

白秀珠长相偏甜美呆萌,以前是出了名大小姐脾气,现在又看起来傻乎乎,似乎容易被人欺负,难怪于凤至会如此担心。

但其实白秀珠对这事看得比她通透多,也处理得好很多。

连在风月场混迹多年,人情世故精通的小阿俏都时常夸耀白秀珠,说秀珠妹妹可厉害了。

今晚的聚餐,赵一荻不在。

叶洛走进门看到张汉卿那张苦瓜脸,就猜到了几分。

虽说在叶洛的协助下,赵一荻间接救了张汉卿一命,让于凤至对她改观良多,但那个名分,就和当初的孟小冬一样,一直被卡着,弄得几人都十分难受。

这餐饭主要是为了给叶洛送行。

过几天他就要启程前往天津,而张汉卿打算留在奉天大帅府多陪陪老婆孩子。

酒足饭饱,女人们主动离席去说体己话,叶洛和张汉卿继续喝酒。

“阿洛啊,你说明年南北是不是必有一战?”几天前不欢而散的北平会议让他愈发担忧国内局势。

“校长和那些军阀之间吗?”叶洛也不遮掩,点头承认道,“那是必然的。今年几场仗,校长赢得干净利落,但那些人并不服气,还有在江城的汪某人,你看他蠢蠢欲动,根本没觉得自己毫无胜算。”

“那你是觉得校长必赢了?”张汉卿手里的酒杯摇摇晃晃,但人显然没醉。